碧云天以紫盖顶一地为尊,洗心流内最称幽境,但若论起观星望月的妙处,却该是位在东南的撄天坪。这一带不属一宗四脉的中枢要地,寻常弟子、门人外客,皆可随意来去。四周也无高峰轩楼之类障了视野,只有大片大片的平缓草坡,经年青草萋萋,越冬不凋,坐卧皆宜。
在剑清执的记忆中,属于撄天坪的记忆却要丰富得多。这一带草坂地理略为偏僻,却胜在已出了内门,拘束甚少,只是芝峰之上,可赏游之处甚多,虽然偶尔也有些门人弟子闲暇时来此或是切磋,或是闲游嬉闹,但总归不多。但却偏偏入了当时还是少年的朱络的眼,每一日若旁处不见他,十之七八便是来了撄天坪偷闲。坪上草丛深处还藏着小小一汪湖泊,四时清澄,昔时自己年少,即便再如何性子老成,也终归还是少年,已记不得多少次被朱络哄着拽着来此,偶有折腾得灰头土脸的时候,这一汪小湖便成了几人湮没罪证之处,每每急匆匆梳洗打理一回,再若无其事各自回去侍奉师长,战战兢兢中偏偏又带了几丝偷偷做了坏事却没被发觉般的得意,也算得上少时艰苦修行生活中的一份调剂。
思绪至此,心情也不免温柔。时下正是寒冬,即便碧云天上也难免俗,入夜之后更是寒气凛冽。这大概也是一年中撄天坪最冷清的日子,少有弟子还会冒着冬寒跑来这里闲逛,因此当剑清执踏上草坂,竟又察觉到了另有一人气息正在小湖边流连,也不免有些意外。
小湖经冬不冻,月光明亮,映得水面宛如一块剔透水晶,微微的泛着一片清光。不速之客……或者该称之为捷足先登之人正蹲在湖畔,似在摸索什么,又似只是在拨弄湖水。银粉般的月光和水光交映,照见她一身鹅黄衣裙,手持的杖子上悬着的小小一枚金镜此刻明光灿烂,倒好似天河泄下一颗璀璨星子,正落在了杖头。
剑清执本是信步而来,心有思忱欲求一静。因此在发觉撄天坪上还有人在时,已有了离开之意。但这个打算却在看清楚湖边之人时为之一改,仍迈着原本的步伐走了过去,更刻意放重几分脚步,踩出脚下一片窸窸窣窣的草声。
湖畔的女孩子登时觉出了他的靠近,将落在地上的一小枚骨片匆匆捡起,站起身微一偏头,不是目视来人,而是将一边耳朵侧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位:“哪位?”
“剑清执。”报出姓名的同时,剑清执已到近前,停步在数尺之外,顿了顿,才又道:“龙山曾得杜姑娘赠卦,剑清执尚未说谢。”
杜灵华彻底转过身,笑眯眯朝着他的方向:“能赠卦云主,是我的幸事。卦赠有缘人,何必担这个‘谢’字。”
剑清执也跟着笑了笑:“姑娘洒脱,是我失言。”
只是他笑过这一声后,一时竟又没了后话。原本见到杜灵华那一瞬间转过的心思到了嘴边,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而待要先随便寒暄两句,以他的性子和两人的熟稔程度,公事公说时也还罢了,这般与个女孩子偶遇中的信口闲聊,却比起开口一问还要为难。两人间顿时一片沉默,片刻之后,又直往尴尬那一头飞奔而去。
好在气氛刚有差异,还没至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杜灵华忽的“噗嗤”又乐出了声。她双目虽眇,此刻却是直直“目视”着剑清执,道:“就在刚刚,我心血来潮,瞬占一卦。卦象所显说来稀奇,倒是与云主有关,不知云主可愿作答?”
剑清执忙道:“但说无妨。”
杜灵华笑眯眯道:“卦占中言,云主当下有一惑欲向我求解,可有此事?”
“嗯?”剑清执微微一怔,但立刻就明白了她意有所指,不过借卦说事罢了。话说到此,再去岔开反而没了意思,干脆也大大方方点了点头。随即想到杜灵华目不能视,又忙开口道:“不错,但也非是什么大事,只是疑惑既生,便成了一桩挂碍。”
“能让云主挂碍在心,想来非是大事,却不能不说是要事。”杜灵华伸了伸手,手杖轻轻点在湖水中,“我与云主不过一面之缘,能让云主在意的事情,想来只有一件。”她站立处本是十分靠近水边,一片矮矮的白石堤岸。湖水几与岸平,却是终年不涸不溢,也算是仙景妙处。那根手杖不算长,不过这样一探,尾端就有数寸入水。原本平如银鉴的水面登时被点破了一小片,粼粼波光,与天空倒映下的星光一道,碎成了无数银点。剑清执不由自主的一垂眼,目光落在那小片被拨乱了的湖水上,忽觉心中也如这片水面,被点出一片涟漪,星月皆碎,心事洞明。
果然,随后就听到杜灵华含着笑意的声音:“龙山一卦,乃我赠与云主。卦意亦为云主私事,何足向旁人提起。”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用杖尾拨着水花,又是莞尔一笑,“我天生目盲,识人常以气辨。云主之气,锐如金刃,不受风物之动,却因此一卦而动。能叫心海生潮,非只是私事,只怕还是要紧之极的私事。卜者从静、从隐、从知而若不知,窥红尘万丈,守一点枯心,乃是卜者之道。如此开解,云主可能释然?”
听及此处,剑清执的一腔疑问终是卸下数分,喟叹一句:“杜姑娘果然出尘心眼,入世胸怀,已入卜道上境。”
“云主谬赞。”杜灵华挥了挥杖子,眯眼一笑,“不过云主只问我隐瞒之事,却是不提卦示后续如何。我从来自负卜术,想来云主后来已有遭逢,此卦定是准了。”
剑清执一顿,心跳竟在这随意随口的一问中险乱一拍。眼前旧时景,耳畔新识人,一时间恍惚得几乎错乱,连忙闭了闭眼,才叫一刹而生的情绪重又平复,缓缓吐出一口气:“或许。”
杜灵华却不介意这个含糊的答复,点头道:“世事多变,卜道也难窥尽始终,就如天月天星,不变之中自有常变,不能以一时一事定之。此谓天道,亦是心道。云主若是有心,需记得昔日之言,遇事心守一执,叩心则知,此卦也必有它尘埃落定之时。”
“托姑娘吉言。”
听得剑清执的语气重又归于平和,杜灵华便也笑笑,顺其意将这一篇揭过,转而抬起水中的杖头,遥遥点了点天空:“此地甚佳,可惜我明日就要回光碧堂复命,不能再多留几日。念及此难免不舍,少不得还要在此盘桓一会儿。云主若是不嫌无趣,也何妨同赏。”
剑清执微“咦”了一声,这才回忆起自己初见杜灵华一人在此时冒过头的疑问:“芝峰盛景,撄天坪尚不足位列其中,不知佳在何处?”
这一遭叹气的换做了杜灵华,又在叹息中笑了一声:“接天纳灵之地,观卜星象的绝妙之处……这一处地气神异,灵动不在光碧堂的灵宫之下,只是神京一脉多是修武入道,倒让这片地脉没了用武之地了。”
“原来如此。”剑清执倒也不至于去问杜灵华一个眇女,如何观测星象,却是心中微微一动,也抬头望向繁星缀满的夜空,“近来炼气界中风云暗起,所兆不似太平,不知天象之中,可有警示?”
杜灵华顿了顿手杖,对这一问回答得全没什么犹豫:“五年之前,天开鬼斗,乃大凶之兆。只是那时我尚年幼,不曾亲见。时至如今,鬼斗由隐至显,已将近成形,炼气界的这一场变故,看来该是天意注定,避无可避了。”
“鬼斗?”剑清执皱了皱眉,继续仰望一天繁星。观星之术,可合天道,炼气修行之人大多也有修习,只是这与星卜一途却全然不同。天星如海,璨然生辉,诸天星斗他大多识得,却完全看不出杜灵华口中的“鬼斗”位于何处,又是哪一颗星辰所征,末了只得摇摇头,“这便是天机?”
杜灵华笑了:“这差不多是炼气界各大派门都心中有数的事情,何谈天机。”她目不能视,但抬手用杖子遥遥点向夜空的动作却很是稳当,虚虚划出了一个圆圈。“鬼斗应现,围绕着鬼斗生出的诸多气机晦暗难明,变数纷纷,甚至不知其起从何,而结果又会是如何……这才是天机难测之处。不得契机,即便是我师父亲自在灵宫执卜,要窥得一线,也是艰难。”
剑清执虽说不修卜道,多少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原本心中抱有的一点念头,这时也不免被压下了几分,沉默一瞬,才道:“我虽不识鬼斗,但亦有耳闻,这一次天星晦乱,所兆之事,只怕与魔尊遗脉脱不了干系。”
“魔尊遗脉……”杜灵华轻轻叹了口气,“光碧堂当年亦是灭门在北海魔尊魔威之下,若非后来陆祖远去传说中的西华神族求法,续上本门传承,如今光碧堂早不存焉。如此惨烈之局,当真不想再有经历。”
她这样说,显然已是确认了当下炼气界中隐隐蠢动的暗流来处。这也算是观卜派门天生而有的自保之能,只是灵光一动,多不肯随意向外轻言。如今这般说出,乃是因对剑清执为人十分信任,更有两家派门多年深交,甚至还屡有联姻之谊的缘故。想来杜灵华来此一遭,非只为了汲取九天清气一事,更是还往紫盖顶上,颇有传讯。
思绪转到此处,剑清执终还是随意般问了句:“此事攸关大局,也不可问卜么?”
“天地神鬼,天机难问。”杜灵华摇摇头,“就算是师父出手,问卜此事也需前后斋戒静思三月,且未必会有什么太过明朗的卦象昭示。”说着话,她又笑了笑,“非是光碧堂徒有虚名,而是陆祖有训,上天有好生之德,故此刻意将天卜传承隐去了一缕。机缘不至,不得现世。”
这一番内幕剑清执倒是从未听闻,有些意外又有些费解:“上天有好生之德?此话何解?”
“云主可知光碧堂为何会在赤海魔行的劫难中被灭了满门,连传承都险些断绝?”
“此事……”剑清执略作沉吟,末了还是摇头,“所知不甚详尽。但魔劫中遭了劫难的不只一门一派,更数不清断绝了多少传承。据闻昔年名门明夷上青宗也是泯灭其中。光碧堂适逢其灾,难以独善。”
杜灵华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一时竟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怅然:“光碧堂卜道,本有出神入化神鬼无不可测之称,传承之中,更有一门奇术,名为‘心卜’,又名‘一瞬千生灭’,号称能兆听刹那之后的寰宇之音,莫有能逃者。此术之奇,堪称夺造化之能,心卜之前,即便北海魔尊,瞬息动念,也难以遮掩。”
“心卜?”剑清执凝神一瞬,“此术确实不曾听闻,想来即便在光碧堂内,也属秘传之术,轻易不肯露于外人吧。”
杜灵华又叹了口气:“那是自然,但赤海魔行,炼气界千里伏尸,白骨盈野,光碧堂又岂能独善其身。北海魔尊传有六绝在身,其一名为‘天听’,亦能透彻八荒。故而修门多次联手围剿,却屡屡被料敌机先,无功而返。光碧堂先祖因而秘献出心卜之术,更遣派门人暗中全力相助,才又将败局渐渐扳回了几分……至于后来的事情,想必云主就都知道了。”
剑清执吐出一口气,这才恍然:“原来如此……”他近日正反复翻阅北海魔尊与赤海魔行相关记载,光碧堂灭门惨案亦有收录其中,但内情如何,却是语焉不详。北海魔尊掀血海于修界,但首撄其锋以至惨灭的派门,多为武道术道阵道,光碧堂立身卜道,本不至此,甚至许多卷秩中所载,也只当是光碧堂流年不利,该有此一劫。
“光碧堂灭门,只有陆祖与几个小弟子侥幸逃得性命。陆祖虽少有才名,届时也不过是门中少年一辈翘楚弟子而已,心卜秘术,自此而绝。直到后来魔祸消弭,为续光碧堂传承,陆祖远赴极西的天遗之地,寻访传说中的西华神族求法,一去三十年,历尽艰辛,才得今日光碧堂香火未断,仍能立足于炼气界。”将光碧堂旧事缓缓道来,杜灵华扭头“看”向剑清执,“从那之后,陆祖传下法谕,天地神鬼,不可轻卜。不得人灵,莫问天机。光碧堂传承追回不易,卜道非是武道,卜师的自保之力大多有限,为求平安延续,少不得也只能有所舍弃了。”
名门旧事娓娓道来,数百年前的惨烈与艰难,凝练到如今入耳不过三言两语。剑清执仍是微微皱着眉头,但原本心里犹豫不定的那点念头却翻了个身:“天机可窥不可问?”
杜灵华抿嘴一笑:“云主当真好记性,龙山随口一说,竟还记得。”
剑清执当然不会直言她这首偈语连同测字一卦,自己几乎倒背如流。龙山遭逢,如梦如幻,故人重见,在心潭静水中掀起的轩然大波至今激荡不休,甚至今夜巧遇之后能够攀谈这许久,最初的起因也不过是包含在是否能再得一卜、拨开心头乱云迷障的一份私心之下。然而当下这一卦却是再讨不出口,反倒换过了一重心思,慨然道:“陆祖如此安排,也是为保光碧堂传承绵延。天机岂能算尽,人事自有遭逢,尽知之,不如无知。”
“尽知之,不如无知。”杜灵华学着他的口吻重复一遍,忽然歪歪头,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会这样说,云主是已改了心意,不想再问我求上一卦了?”
“……”剑清执一瞬愕然,那一刹几乎有些狼狈自己的一点心思竟然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昭然若揭。只是还没待他开口,杜灵华已又笑眯眯道,“云主不必生疑,目盲之人,总有几分额外感知细微的本事。我虽见不得寻常影像,却能窥见云主一份关心则乱的心境。心有挂念,乃是大大的好事,即便不愿随意告人,也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更何况……”她将声音拉长了些,笑容更是愉悦,“若云主当真开口问卜,反而是我要让云主失望了。”
剑清执微侧了脸,下意识的躲开了几分杜灵华的“目光”。但为免尴尬,仍是问了一句:“如何说?”
杜灵华抬手轻抚过自己的眼睑:“前日汲取九天清气之时,机缘巧合偶窥一丝天卜,内中玄奇业力非我当下修为能承。此后大约需至少在光碧堂内闭关百日,才可消弭,此间更是再不敢擅动卜术,免生枝节。”她的话说到此处蓦然一转,“不过我虽不能问卜,仍可识兆。此兆云主今日原本欲问之卦不成,亦是天意,云主可信?”
“天意……”剑清执一时无话,缄口许久,才叹出了一口气,“或许吧!”
杜灵华扶了手杖,徐徐点向身前探路:“天意人心,问天意,是因人心。人心无疑,何必问天……”说着话,又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皮,“时辰不早,我明日要动身回光碧堂,就先回去休息了。夜深天寒,云主也莫要太过耽搁。”杖子一点,就摇摇晃晃往来路而去。
剑清执未料到她说走就走,这般随性倒似是这个小姑娘留在自己印象中的招牌,索性也就任她去了。虽只是寥寥两面,杜灵华看似也与寻常的女孩子并无什么不同,甚至天生的目盲让她更显几分单薄脆弱,但能有身份地位、乃至谈吐见地至此,又岂能当真只是寻常少女。今夜这一段看似漫无边际的闲聊,说不定也是……剑清执蓦的动动嘴角,只觉自己大约是被适才谈话中满篇的“天意”洗了脑,适才那一瞬间,脑中蹦出的,竟也是这两个字。
“天意啊!”他勾着嘴角却是叹出了一口气,仍站在湖边,抬头望向满目繁星。星河如练,动静各异,却不知那颗“鬼斗”究竟隐于其中何处,其后所预兆的,又将是何等的动荡风波。“五年”这个时间宛如一根刺扎在了心里,摁下这根硬刺的那个人,不堪忆也不堪提,当下却站在了一块避无可避的危石之上。剑清执明白自己不是凡事都要求神问卜之人,但在看到杜灵华的那一瞬,鬼使神差般还是冒出了求上一卦的念头。不为炼气界风雨欲来,也不为魔尊遗脉蠢蠢欲动,只是想问一个心中当下尚无解的答案,只可惜……
一只手摸到腰间,摸到一段结在衣带上的光滑细长的物件,润如玉石,满把可握。剑清执摸索着那段骨笛,指上用力的捏了又捏,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够听到:“问天意,不如直问人心……朱络,等我再找到你,你不要想继续哄瞒我哪怕一句话……”
虽是目眇,但一来进出撄天坪的道路已走过了一遭,二来炼气修行之人,也自有感知身遭事物的本事,杜灵华离开的脚步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不出片刻,已绕过了大片的草甸,再向前不远,转上几个弯,就有楼台檐角远远递出花木之间。夜色虽浓,总有不熄之烛,映照仙阙。
杜灵华步履匆匆,向着居处而去,撄天坪早已被抛在了身后。只是越是前行,步伐竟开始隐隐不稳,甚至身子也随着摇晃起来。又赶出数步,终是难支,脚下猛的一歪,靠在了旁边一根廊柱上,她忙抬起手,在嘴边一掩,随即弯腰呕出一声,一缕极淡的血腥气,在夜色中渐渐散开。bïmïġë.nët
那一口血,一半污了浅色的袖口,一半吐在手心。杜灵华微微皱眉平复了一下胸中的窒碍与隐痛,渐渐缓过了这口气,这才虚虚圈住手杖,放出两根手指摸了摸一片血色模糊的掌心。
掌心中,还有一小片深色物件,竟是被她一直攥在手中。如今藉着月光灯光,依稀看得出乃是一片棋子大的骨片,正是之前她在撄天坪小湖畔拾起之物,想来该是一件卜器。只是如今那骨片正中间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缝隙,血色染在裂痕处,虽似是巧合,兆头却极为不详。杜灵华摸索半天,甚至又将手指凑到鼻下嗅了嗅,也终于确认了这一片污损痕迹,蓦然有点松力的向后一靠。这一下,索性整个人都彻底的歪栽在了背后那根柱子上,人却是弯着嘴角轻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缓缓的摇着头。若非此刻夜深人静,又是在靠近客舍的较为清静之处,只怕少不得要吓到一两个过路的弟子。
她笑了片刻,才扶着杖子有点吃力的重新站稳了,一手仍按着那块骨片,轻声抱怨:“当真是每次遇到西天云主,我这一卦都是不得不出啊!”
甚至是在剑清执刚刚踏上撄天坪,心念初动,却还没叫杜灵华察觉到他的出现的那一刹,手中卜骨已先自落,磕在湖边石上,裂出一副乱卦。如今卦痕之上再染鲜血,乱上添凶,更兆不吉。此卦非是应求而卜,甚至非是卜者占出之卦,但天机人意,偏偏就是如此巧合,更有卦力反噬,到底仍是伤及了内腑。
“真是无妄之灾啊!”杜灵华又叹了口气,用手背抹掉嘴角最后一点血迹,更加摇摇晃晃的往自己的屋子挪步回去。一边蹒跚而走,一边捏紧了染血的骨片:“凶兆,断绝之象,唯一隙渺茫……这般凄惨的一卦,不如不知,当真是不如不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玄瞳变般若兰宁更新,第 82 章 章八一 天机可窥不可问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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