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阿渝捂住肚子，尴尬地看向一边的长渊，而长渊只留下一个圆润的后脑勺。阿渝仔细辨听才恍然发现，咕咕叫的不是自己，而是长渊。
容易害羞的男人真可爱，长渊的耳朵都红了。
阿渝拍拍手掌拿起一块葱油饼道：“走了半天山路，饿死了。”
“这饼可是我早晨排长队才从吴记买来的，这手艺口感堪称金陵一绝，长渊要不要试试？”阿渝说着便将葱油饼递给长渊。
长渊回身看了眼阿渝手中的葱油饼却并未接过，阿渝恍然大悟，虽然至今不知道长远的真是身份，但是观他气质谈吐，家世定然不凡，对于吃食肯定很讲究。阿渝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和衣衫同色系的粉色手帕包住葱油饼，这才又递给长渊：“干净的，不怕弄脏手。”
长渊单手接过，送入嘴中。
温暖的火光照在男子清俊的脸庞上，逆境之中仍然力求保持仪态，高贵中带着倔强，让人有点心疼，又无比着迷。
“长渊可曾在大雪天赏过星星？”一方小小的洞坑外，不知何时风雪已停，一闪一闪的星辰已挂上黑幕。
“围炉夜话赏雪赏梅赏......”长渊尾音上挑带着说不出的魅惑直勾勾地盯着阿渝。
阿渝本能地别过脸，但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瞟他。
“星星。”
阿渝略有失望，本以为顾先生会说出“赏雪赏梅赏美人”。
“怎么，阿渝说的难道不是赏星星。”长渊揶揄道。
“呃，对，赏星星。”阿渝叹息只能附喝。
良辰美景只能虚度，围炉夜话有雪有梅有星星，更有美人在侧，难道只能谈天说地聊人生哲学吗？
“长渊可有心仪的女子？”阿渝极力想要装作不经意，圆圆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长渊，火光已经将粉嫩的笑脸暖的通红，桃色的襦裙更是让阿渝像只故作勇敢的小兔子。
本想戏弄阿渝，但见她问的如此认真，只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尚未。”
“长渊兰芝之姿君子风范，不知会心仪什么样的女子？”长渊的一双凤眼眼尾轻轻上挑带着似曾相识的风情，阿渝脱口问道。
长渊轻笑一声，俯身向前，阿渝本能向后缩去，但身后已是土墙退无可退，长渊方才停下道：“长渊心仪的女子......”
阿渝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恍惚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像长渊这样的人，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有，但本质上却从来都是仰人鼻息，今日不敢想明日之事，又何谈心仪之人。”阿渝眼中的光芒长渊太熟悉了，京中贵女看自己大多是这样的眼光，只是阿渝眼中多了几分心疼和坚韧。平日里若是贵女们露出这样的目光，即便面上云淡风轻，但心中却厌恶不已，只是对阿渝，满是冰河的内心，莫名其妙竟裂开几道缝隙，有什么东西从裂缝中喷洒出来。
想不到长渊也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阿渝既心疼，又为自己无法替他分担感到懊恼，“长渊，你......”
脱口而出的话，长渊心中一震，竟然会在这个小丫头面前说起这些，自小被教育在人前不可显露情绪，今日......真真是昏了头。“阿渝，不是想知道长渊心仪什么样的女子吗？”长渊打断阿渝的话，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长渊心仪的女子，不必拘泥于出生，不必是名门贵女，只求一人能心意相通并肩而立。”长渊缓缓道。
“心意相通并肩而立......”阿渝喃喃道。长渊这样的人，不拘泥于世俗，不在意门第，可惜我到现在只知道他叫顾长渊，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何谈心意相通呢？
雪夜寒凉，外面风声大作，本还熊熊燃烧的火堆也逐渐暗淡下来，偶尔发出几声啪啪声。
阿渝不知不觉间趴在长渊腿上睡着了，两颊部正常的嫣红和时不时的呢喃，昭示着主人睡的并不安稳。
长渊，不，是晋王世子顾承舟，摘下脸上银质的面具，露出白皙坚毅的五官，月光洒过来，将他一边脸上，另外一边的五官隐藏在黑暗中，平添几分阴郁，周身本还温和的气息，瞬时间变得凌厉起来。
顾承舟抚了抚阿渝脸颊旁的碎发，指腹微顿，小鱼儿，这是发烧了，想来是方才为了护住自己摔伤了腿，再加上天气寒冷，导致病邪入体，发了热。
想到她方才拼命护住自己的样子，还真是傻，是谁告诉她自己不会武功，自作聪明的小鱼儿。
如此愚蠢又好骗的女子，顾承舟撇了撇嘴，满心嫌弃。
手下却是将阿渝抱在怀中，轻点地面，一个纵深跃出洞底。
雪地里，莫语一身灰衣劲装候在一旁，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公子，是否先送谢姑娘回府。”莫语看了眼公子怀中的阿渝道。心中暗叹：京中贵女们怕是要流上一天一夜的眼泪了，自己公子从没跟哪个女子说这般亲密呢。
许是外面风势更大，怀中的女子嘤咛出声，似是要寻找更温暖的地方，往顾承舟怀中深处钻去。顾承舟拍了拍女子后背，似在安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去城中请个郎中。”
莫语应了声“是”，就要上前接下公子怀中的女子，只感受到一阵劲风擦过身侧，公子已经在十丈开外，空气中凉飕飕抛过来一句：“还不快去。”
公子的武功又精进了，莫语不敢停留，赶紧用暗号唤来暗卫，去城中请郎中，自己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公子身后。
“小姐”，不远处传来盏莲焦急的呼喊声，盏莲本来身体不适但自家小姐夜至未归，就也跟着出来找找。
“小妹”，谢怀远带着府里的下人焦急地呼唤着。
“公子，谢府的人来了。”莫语不知何时站在顾承舟身后提醒到。
顾承舟寻了一处岩石，将阿渝放到背风处，离开温暖的怀抱，阿渝不满地皱了皱眉，许是烧的太过，始终都没能醒来。
顾承舟看着阿渝这副失了往日生机的可怜模样，又想到她方才询问自己心仪女子的事情，凉薄的双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小鱼儿，千万不要爱上我。”
接着又吩咐道：“传令下去，让人守着，等谢怀远到了再离开。”
“切记，不可暴露身份。”鬼使神差，顾承舟又加了一句。
莫语轻声应下。公子做事什么时候开始瞻前顾后了？
“谢公子，谢姑娘就在前面，请随我来。”一男子着灰衣，虽是毕恭毕敬，但周身并无半点寻常家仆的谦卑。
谢怀远见来人气度不凡，寒冬腊月也只着一件薄薄的衣衫，一身腱子肉凸显出来，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哪家的家仆能有这气度，此人又一身灰衣，身后别这短刀，莫非是......
“二公子，小姐在这。”盏莲看到石头后面的阿渝道。
“谢公子，人已接到，在下告辞。”来人抱拳就要离开。
“多谢兄台相助，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府上哪里，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谢怀远诚心道谢。
“谢公子不必言谢，我家公子有言，今日谢小姐受伤我家公子也有责任，还望谢公子不要介怀。”来人不疾不徐，只字不提自己公子的任何信息。
谢怀远无法只得拱手道别，心中暗道：小妹来金陵也没多久，怎么会结交这样的人物，待小妹醒来，必要好好问问。
谢怀远等人刚起程往城里赶，没多久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郎中来了。慌乱间也来不及打听，只能先到近郊的宅子先安顿好，让郎中先给阿渝检查伤口治疗风寒。这个时辰，城里只怕早已宵禁，是进不去的。
第二日，阿渝迷迷瞪瞪地醒来，望着顶上的床帐发呆：该死的，昨天晚上怎么会梦到顾承远那厮，还让自己莫要爱上他。这人在梦里怎么也这么讨厌，爱上他，还不如爱上天蓬元帅呢？
想起长渊，心中暗恼，多好的机会怎么就睡着了呢？
“阿渝可还好？”谢安一下朝就在大厅等着。
“昨日伤了腿，又受了寒，便在郊外的庄子歇下，一大早才回来，此刻吃了药还在睡着。”谢怀远安顿好阿渝。
“照你这么说，和阿渝相交的人不简单。”谢安听了昨夜的事情。
“听小妹说，那位公子戴着面具，身量颇高，不会武功，姓顾，叫长渊。”谢怀远道。“姓顾，下人又着灰衣，爹您说会不会是那位？”
谢安暗暗思量，许久方道：“我们家阿渝，年纪尚小，生的又花容月貌，脾气秉性又是一等一的好，别让外面那些个阿猫阿狗给占了便宜去。”
您老确定说的是自己那个皮猴子吗？谢怀远扶额。
“还有你，别一整天都往外跑，妹妹年纪小，你这个做哥哥的就应该多陪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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