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阁>都市小说>嫁错郎>第 50 章 第 50 章
  进城之后,他们一行就直奔将军府上送东西了。

  从老掌柜的口中,李温棋得知这兀克雷是大曜的第一猛将,开国元勋的后裔,还是如今和卓的亲舅舅,实力不俗,在王庭之中的地位也是不可或缺的。

  一来就见着这么一位大人物,李温棋感觉继续查下去,叶满的身世也定然不会简单。

  荣峥也是第一次来西域,兀克雷将军听说是荣家的少东家亲自来了,此次又是为和卓生日准备的贺礼,所以格外上心些,在他们休憩用饭时特意来会见。

  “原来荣家的少东家竟这样年轻,当真是少年英才!”兀克雷一开口,就带着大将的豪爽,见荣峥与自己儿子年纪一般大,更是热情。

  几人起身作揖,兀克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见李温棋气质不俗,便主动开口询问:“这位是?”

  荣峥正待介绍,李温棋却在第一眼就看到了兀克雷腰带上的图腾,当下心思一转,道:“在下李温棋,与荣家同是在百州世代行商,与荣公子算是世交晚辈,此次也是托他的便利来看看有什么买卖可做,也领略一下西域强国的风光。”

  李温棋这最后一句话无疑说在了大将军的心坎儿上,兀克雷当下又笑得灿烂了几分。

  荣峥也没有插嘴戳穿李温棋,闭口不言算是默认,他本来还想将西域这支珠宝商脉跟他的茶叶商路做交换,一来不必回回再跑这么远,仅南北两地也整顿些,二来也不想真占他那么大便宜,谁知他自己倒是会见缝插针,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中原当真是人才济济,看你们年纪都轻,竟也跑这么远经营家业了,后生可畏!”

  李温棋的能言善辩,成功把兀克雷给笼络住了,撩起袍子与他们同坐在了一桌。

  李温棋趁机与之闲聊,倒也宾主和谐,没有不妥之处。

  “我们家主做茶叶生意,近来四处走访,本地人倒是少有对这感兴趣的,看来我这商路是打不开。”

  兀克雷哈哈笑着摆摆手,“我们大曜一向以骁勇善战为名,便是普通百姓也是能挽弓射猎的,茶叶这个东西,品着着实没味。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就是牛嚼牡丹!”

  李温棋亦笑:“看起来将军对中原文化了解甚多,听将军的口音,倒跟我们别无二致,原来也去过中原么?”

  “真论起来,几百年前大曜跟中原都是一气的,所以王庭之中一直没有把汉话丢了,也有专门教习汉话的老师,这是子弟必学的一门课。只是我空学了一口汉话,到这年纪却是没机会去中原走一遭。”兀克雷说罢,略带遗憾地摸了把络腮胡。

  “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你们中原是不是有个叶家酒坊?”说到酒的时候,兀克雷明显眼神都亮了一些。

  见李温棋点头,兀克雷回味般说道:“我妹妹当年时常跑中原,她每次都会带一小坛那里的梨花白回来,那酒与这里的葡萄酒大不相同,十分醇厚浓烈,算起来已经许多年不曾尝到了。”

  李温棋看他神色变得落寞,本想询问这个“妹妹”的心思也压下了。看这样子,那“妹妹”八成也已不在人世了,冒然提人伤心事,不是个明智之举。

  从王城回来,李温棋跟荣峥分道扬镳,荣峥几次看他,都欲言又止。

  “荣公子还有事?”李温棋只当不知道他想问什么,神色如常。

  “算了,你好自为之。”荣峥看他样子,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什么,总归是为了叶满,他这忙帮得也算明白。

  调查的事情进一步圈定了范围,李温棋也不敢急于求成,听兀克雷说到叶家酒坊,有了一番计较。

  方文也觉得从这处做长远安排,是个妥善的方法。

  只是叶家酒坊还从未往西域出过酒,实在是路途遥远,甚是需要人力物力。

  “我们也不是真的要做生意,只为套这近乎,我回去雇佣些人,先运一批过来,这总归是个进入王城跟人打交道的方法,总比手上什么都没有干等着强。”

  李温棋觉得在理,回去以后做了一番商议,穆青霜道:“我可以捎封信回镖局,让我爹拨些人帮忙运送。”

  李温棋本不想劳动镖局,方文想了想道:“西域跟中原千里之遥,怕是拿钱也难雇佣人,如果穆老爹肯出手帮忙,再好不过了。”

  李温棋细细思量,觉得这样确实稳妥些,穆青霜旋即去写了信。

  叶满听他们说了些线索,心里就有点慌,觉得还不如真是江洋大盗的女儿呢,她平头老百姓当了快二十年,一下冒出个什么大曜皇族来,当真是慌了手脚。

  李温棋笑道:“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你有什么好慌的?”叶满不住地绕着自己的手指头,睫毛忽闪着看了他一眼。

  “本以为自己得了棵水灵灵的小白菜,谁成想这小白菜是玉做的,我能不慌么。”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

  他的形容一下子把叶满给逗笑了,叶满抱着他在他怀里埋了一阵,对身世虽然向往,但也存着许多彷徨,犹豫着道:“要不还是别查了吧?”

  李温棋捏捏她柔嫩的脸蛋,看着她的眼神,“真不想查?“

  叶满想到为她的身世还要千里之遥大费周章,心里也过意不去,犹豫了下摇摇头,“不查了,我就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李温棋失笑,暂且只顺着她,反正中原西域来回也得一个多月,有的是日子给她反悔。

  “不查便不查吧,我们好好在这里玩些日子!”李温棋抬着她的胳膊让她转了个圈儿,看到桌上的盘子里三四串已经没有葡萄的葡萄梗,捏住她红润的嘴唇,“又吃了一肚葡萄?小小的嘴巴怎么这么能吃。”

  “不是我一个人吃的……”说是说,叶满都没好意思真把穆青霜算在里头。

  “再偷吃这么多葡萄不好好吃饭,就把你也挂到葡萄藤上去!”李温棋佯装凶巴巴地说了几句,又想着她一会定要吃不下饭,没几日都要上火了,便拉着她去外面走动消化一下,也帮她活跃一下心情。

  因为之前被富商拿珠宝换的事儿,叶满对路人时不时的注视也感到很不自在,特意换了身简便的男装,打扮成了一个俊俏后生。

  “你这样该有姑娘给你递香包了,平白又惹来一段桃花。”李温棋笑着稳了稳她头上的帽子。

  叶满还真就苦恼:“那怎么办……我在脸上点几个麻子?或是抹点泥巴?”

  “若是能勾引个小媳妇儿回来,也是你的本事。”

  “我要真勾回来了,让她当大房?”叶满也跟他开起玩笑。

  这回李温棋倒很郑重其事,“那不行,正宫的位置还是我的。”

  叶满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些烦闷全都抛诸脑后了。

  黄昏的星河镇,笼罩在一片金橘色的光辉中,像少女遮住了面纱,添了些悠远神秘。

  叶满看着远处沙丘上快落下去的太阳,咂着嘴道:“像颗咸鸭蛋黄。”

  李温棋笑:“这么着又想吃咸鸭蛋了?”

  “这里也没有。”一说起来叶满还真有有些馋了,脑海里都是咸鸭蛋香得流油,就着白米饭她都能吃整整两个。

  “咸鸭蛋没有,鸭蛋还是有的。”李温棋领着她来到镇子外面不远的地方,四下看着岩石缝隙中的草簇,找有没有野鸭蛋可以掏。

  太阳烤了一天,地上的沙子还是热乎的,叶满觉得有些热烘烘的,找了个石头背阴的地方坐下来。有沙子跑到了她的鞋子里,她便干脆脱了下来,把脚埋进还热乎的沙子里,细腻的沙子穿过脚趾头缝,倒是十分舒服。

  李温棋瞧了她一眼提醒:“小心有蝎子夹你脚指头。”

  叶满觉得他就使坏吓唬自己,可也不敢坐着了,拍干净脚上的沙子又把鞋子穿好。

  李温棋从草率里摸了两个野鸭蛋,瞧着比家养的鸭子蛋略小一些,颜色比较青。

  叶满握在手里摸了摸,道:“这野鸭蛋敲去空头,也可以装萤火虫么?”

  用鸭蛋壳装萤火虫,是百州小孩子常有的乐趣。叶满小的时候,穆青霜就经常捉来给她瞧,她都挂在了屋子旁边的一颗夹竹桃上,挂满一树的时候,在夜晚一闪一闪的就像落了满地的星星,很是好看。

  “便是可以装,也真没处给你找萤火虫了。”李温棋对她是有求必应,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有使不上力的时候。

  叶满自然不会强求,只是平常他把自己惯得没边,就故作任性道:“你都说了,我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摘来给我的!”

  李温棋心想她这时候倒记得清楚,琢磨了一阵计上心来,“闭上眼睛,我去给你找星星。”

  叶满好奇不已地抬头看了看,难道还真能摘到不成?

  “快闭上!”李温棋将她的眼睛合上,从随身的荷包里翻找了一阵,然后去到一旁对着快要落下去的太阳抬了半天手,又拿出火折子照了一顿,随后才跑回来。

  他两手捂着,很神秘的样子,勾得越慢越发好奇,朝着他微微张开的手缝里瞧了一眼,惊喜诧异:“真的是星星!”

  “不算骗你吧?”李温棋旋即松开手,把几块形状不一的石头放在她手里,“其实是一种会发光的石头,照射足够的光线就能发光,日照越久,夜里就会越亮。”这是他闲着没事跟摊贩上的人换的,装在身上一时忘了给她。

  “真神奇!”叶满拢着手,又看了半天,新奇不够。

  等叶满玩够了,李温棋揣着两颗野鸭蛋打算带回去给她加餐,却见她捂着个肚子夹紧屁股一脸着急,数落道:“吃那么多葡萄,坏肚子了吧?”

  叶满埋怨他知道还要说那么多,催着他带自己去找茅厕。

  到了地方她又嫌腌臜,让李温棋走远一些。

  “我都没嫌弃,你自己还嫌弃上了。”李温棋无奈不已,只能到外面的墙根处等候。

  街对面的小铺子里,老板跟伙计抬出来一整个木框,应该是是刚做好的玛仁糖,李温棋想着叶满会喜欢,又怕去买的时候她出来找不到人,所以又折进去。

  “满儿?”李温棋敲敲茅厕的木门。

  叶满正蹲着坑憋气努力,听到他的声音就犯窘,有点羞恼地喊:“干嘛呀!”

  李温棋被她喊得一愣,忍着笑声抚平嘴角,道:“我去外面对街的铺子里给你买玛仁糖,你出来了别乱跑。”

  “我还要好久,你快去!”

  “让你再贪嘴。”李温棋小声念叨了一句,摇着头又出去了。

  黄昏的时候没有中午那么燥热,街上出动的人也多了起来。连绵的葡萄藤底下都是纳凉的人,小孩儿赤着脚在街上跟小狗追逐玩闹,俄然一群穿着整齐的侍卫走来,就显得特别扎眼。

  李温棋侧身一瞧,微微拧起了眉。

  卖玛仁糖的老板大概看他是外乡人,忙安抚他:“不要怕不要怕,这是王庭的侍卫,不会对自己的百姓动粗的。”

  李温棋不解:“王庭的侍卫怎么会这时候出动?是在巡逻?”m.bïmïġë.nët

  老板看了一眼,了然于胸道:“肯定又是和卓偷跑出来了,出来找人的。”

  李温棋听着觉得怪有意思的,“你们的和卓多大年纪,怎么还兴往外偷跑的?”

  “不大不大。”老板打量着李温棋,“跟客人你一般大。”

  “那确实不大,能统领一国能力定然不俗。”

  “我们这里的百姓都见过和卓,大将军也是和气又厉害的人。和卓每次跑出来,侍卫找人都是询问百姓家里,所以和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带回去。”老板脸上挂着笑,就像讲一件寻常的有趣事情,没有中原那种等级森严的尊卑感。

  李温棋正听着,就见两个侍卫过来询问老板,老板摆了摆手,表示并没有见过。

  “这和卓还真够调皮捣蛋的。”这是跟自己的臣民躲猫猫呢。

  “还得晾一会才能切,客人稍待。”

  “不急,您看着来。”李温棋又折回去看了叶满一次,她还没出来,便站在一边耐心等着。

  叶满跟他也是前后脚,正想出去找他,就见几个装束严整的人走进来,不禁吓了一跳,见对方直接朝自己过来,更是原地不敢动弹。

  谁知对方扑通往下一跪,求爷爷告奶奶似的一通央求。

  他们说的话叶满也听不懂,连连摆手又摇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在干什么?我不知道呀……”

  对方可能看见她拒绝之意明显,忽又站了起来,抱了下拳一副不跟你再客气的架势,上来就给了叶满一记手刀。

  叶满觉得后颈上一麻,旋即没了知觉。

  其中一人将叶满抗了起来,皱了下眉跟同伴说了句什么,同伴摇摇头,还是拿出了随身的麻袋,合力把人装了进去,只露着上面的口,好像是怕人跑了一样。

  附近很快恢复平静,四散搜寻的侍卫听到同伴的信号,顷刻撤了回来,井然有序。

  李温棋见他们抬着个麻袋回来,纳闷又好笑:“这是逮着了?一国之君这么装着,有点草率了吧?”

  老板撩起眼皮看了下,见怪不怪:“经常跑,经常找,都不稀奇了,大将军都不敢信。”

  李温棋听着都替他们的大将军发愁,有这么个不安分的外甥,是够操心的,难怪之前见大将军的胡子都发白了。

  随后,李温棋拿着玛仁糖回去找叶满,一转弯看见她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身上穿得花花绿绿的,有点纳闷:“什么时候去换了衣裳?”

  李温棋说着去抓她的腕子,谁知被一下打开手,一口地道的方言直冲他脸:“哪个不要脸的混蛋!不要碰老子!老子是男人!男人!”

  李温棋看清对方颀长的身量跟明显的喉结,再定在那张脸上,脑袋嗡地一下就像被狠狠敲了一记。

  满儿变成男人了?!

  很快李温棋就反应过来不对劲,对方切切实实是个男人,与叶满一般无二的面容,细看还是有些属于男性的硬朗。

  他起先怀疑是易容,心里一咯噔,连忙推开一侧的木门,果然不见了叶满,当即拽住那人,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这里的人你弄去哪里了!”

  “放开放开!都是男人动手动脚干什么!”对方连连拍开李温棋,把身上的薄纱往肩后一甩,拎着拖地的裙子,明显十分不适应,是专门扮作女人的。

  李温棋现在没心思同他扯皮,不见了叶满已经是怒上心头没有冷静可言了,当即就举起了拳头。

  对方一看,抱头就蹲在了地上,“打人别打脸!有话好好说!”

  李温棋将他拽起来继续逼问:“你到底是谁!”

  李温棋还扯了几下他的脸,确定没有一丝易容过的痕迹。

  对方预感碰到了硬茬子,被扯得口齿不清:“窝是夏哈甫,窝舅舅是兀克雷大将军,碰我你就屎定了!”

  “你是大曜和卓?”要不是此前去过王城,李温棋还不一定在意他这句话,这么一听心下诧异起来,想到方才王庭侍卫出动找和卓,这人却好端端在此地,满儿却不见了。

  “难道是找错人了?”李温棋猜测,再看眼前人的脸,旋即确信了这个想法。

  姑且不论为什么大曜的和卓跟叶满长得一样,李温棋现在心乱如麻,已经没法去冷静思考前因后果了,提步便往回走,准备找方文和穆青霜商量如何找叶满。

  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一把扯住欲偷偷逃走的和卓,“你跟我走!”

  “哎哎哎!别扯别扯!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废话少说!”李温棋可不管他是什么尊贵的和卓,一把薅住他衣领子就托着走,媳妇儿都丢了还管别人什么死活。

  找人的侍卫早已回了城,想必还不知道找错人的事。

  方文和穆青霜看到大曜这位和卓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太像了……难道满儿还是大曜和卓的孪生姊妹?不然这说不过啊。”方文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叶满的身世如此的出人意料。

  和卓被他们三人围着像观猴一样,缩着手脚不敢动弹,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改用了汉话:“你们是中原来的?还有个跟我长得一样的,是我妹妹?”

  李温棋对着他一脸的好奇没好气,准备把这个真的打包送回去。

  谁成想这人是个不着调的,一听就直抱柱子,“好不容易又跑出来一回,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李温棋当即一股火直冲脑门,若不是方文拦着,一拳头就上去了。

  “我夫人现在被当成你带回王城了,你若不回去解释清楚,出了事情你担当得起么!”

  “那就当我没担当吧。”和卓摊摊手,表现得无所谓,“反正我连这个和卓也不想当,本身就不是为国为民的材料,你们说的人我又不认识。”

  “你”李温棋一向的冷静自持,现在是半分不存,一拳打在旁边的桌子上,桌腿都散了一地。

  和卓看见了,抖了两抖,默默地闭上了嘴,但也不肯主动回去。

  “找个麻袋,直接敲晕了了事。”李温棋先还纳闷侍卫用麻袋装个一国之君是草率,如今看来这才是正确方法。

  “他毕竟是大曜的国君,我们人在异乡,还是冷静一些不要起了冲突。”

  和卓连忙顺着方文的话点头,“就是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李温棋直想翻白眼,心道你要是君子也不会激得人想动手,问道:“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回去?”

  “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和卓嗫嚅着,显然很不情愿,“可起码也不是现在回去,再说了,城门都关了。”

  “你是和卓,你回自己家守城侍卫还能拦着你?”

  “那倒不会。”和卓一想又转了语气,“可你不知道,王庭的守卫是很森严的!之前他们带了一个回去,我这一去肯定要引起怀疑,不等解释城墙上的箭就下来了,一下就能把你戳成筛子!”

  李温棋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当我傻呢,这么离奇又明显存疑的事情,他们会不加盘问就动手?便是土匪强盗,也有容人申辩的时候。”

  “他们是可能信我,可你们是外乡人,他们又不认识你们,我舅舅又可凶了,把你们当强盗射杀了不是冤枉么!”

  “不巧,在下不久前才与兀克雷将军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他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

  和卓一听,嘴角抽了抽,还在绞尽脑汁找理由,总而言之就是不想回城。

  李温棋不给他磨蹭的机会,直接拿了绳子将他绑了,备了马车准备打包到王城去。

  一路上,和卓还在垂死挣扎,那张嘴就没停过。

  连方文都觉得他有些聒噪,心想这大曜的国君居然还是个话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憋在王庭久了没人跟说话,有的没的一大堆,还特别自来熟。

  李温棋记挂着叶满,没有心思理会他,他还一个劲儿往上凑,“哎哎,你们是中原哪里来的?来干什么的?我听说中原人都会轻功,能飞檐走壁,你会不会?”

  “你不说话是哪里疼?”

  “嘴疼。”和卓把嘴一撅,振振有词,“别这么冷漠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皆兄弟,不打不相识,我们也算相识了,我叫夏哈甫,他们都叫你温棋,你姓什么?”

  李温棋额角突突,闭目靠在一边,调整着翻腾的情绪。

  安静没一会儿,又听到了聒噪:“哎哎,你之前说的跟我长得一样那个人是我妹妹?你给我讲讲呗,我还不知道呢。我倒是听我舅舅说过我确实有个妹妹,但不知道在哪里。”

  事关叶满身世,李温棋一听,转而问道:“你从未听你父母说过,你或许有个孪生妹妹?”

  “我父母早死了,不然也轮不到我当这个和卓。”夏哈甫曲起腿坐着,吊儿郎当里掩藏着一丝落寞。

  李温棋仔细对了一下所知道的信息和时间,问道:“令母是何时去世的?可有去过中原?”

  “这我不知道,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我母妃,我舅舅也不对我讲以前的事,只叫我好好当好和卓。”

  问了顶如没问,李温棋又是一阵来气。

  “不过你不是认识我舅舅么,回头问他呗。”

  要是能轻易问,也不需发愁了,李温棋对他不当回事的态度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掉转了身。

  “你又说被错认的那个是你媳妇儿,你媳妇儿是我妹妹,那按照你们中原的说法,我不就是你大舅哥?”

  李温棋冷声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少套近乎!”

  “都长得到了被人错认的地步了,不是我们热哈曼家族的人都说不过去,这一撇迟早的事,你要不要提前熟悉一下对我的称呼?”

  “……你对谁都是这么自来熟么?”

  “也不是,可能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我看着你就觉得认识了几百年似的,亲切。”夏哈甫对着李温棋歪头,笑得欠欠的。

  李温棋可不想跟他这个话痨有几百年的交情,听到他喋喋不休,只好道:“你再多说一句没用的我就堵上你的嘴。”

  “什么叫没用的?”

  “就你现在这句。”

  夏哈甫撇了下嘴,安静没多久又开始作,“我想尿尿了。”

  车上还有穆青霜,虽说她不拘小节,可听见这么一句也是眉头直皱。

  夏哈甫好像才意识到有个姑娘在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换了个说法:“我想撒尿。”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说法有个屁的区别。

  有感于那些侍卫的警惕,李温棋对夏哈甫也不敢大意,在他手上又牵了一条绳子,带着他下车找个僻静处方便。

  “你这么好像牵着一条狗,这大漠黄沙的我还能跑哪儿去?”

  李温棋深呼吸一口气没搭理他,让他速度解决。

  “手绑着呢,怎么尿?”

  李温棋只好又退回来,给他把绳子解开,转而绑在了他脚腕上。

  夏哈甫见状,啧了一声,一副生路被断送的遗憾。

  “媳妇儿找不回来我也不活了,我现在算是穷凶极恶之辈,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李温棋站起身,凉凉地威胁。

  夏哈甫一缩脖子,小声嘀咕:“我也没说想跑……”

  等你跑了那还用说?李温棋哼了一声,去旁边等着。

  三人都琢磨出来这个大曜的和卓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所以口头威胁都不带犹豫的,可算让人安分了一些,就是这张嘴是当真堵不住。

  穆青霜被他烦得直皱眉头,开口说了一句,却不想把话头也引在了自己身上。

  “这个姐姐好生飒爽,有我大曜女子的风范!姐姐是哪里人士?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他一副不知哪里学来的登徒子一般的招呼方式,李温棋没憋住咳了一声,默默别过了头。

  穆青霜则看着他那张跟叶满一般无二的脸,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跟叶满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离我远点,闭嘴。”穆青霜亮出靴子里的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

  夏哈甫张着嘴哦哟了一声,却更兴奋了,“能死在姐姐的刀下,做鬼也风流!”

  李温棋都没眼看,拽回来人坐好,免得太过火真把穆青霜给惹恼了。她倒不至于真的杀人,可那一条蛇皮鞭子甩起来,干疼不见血,也是够他受的。

  赶到王城,已经暮色四沉,天上月明星稀。

  高大的城墙在黑夜里伫立着,显得巍峨巉峻。城墙上旌旗飘扬,巡逻的守卫有好几队,不时地来来往往。

  家门口都在眼前了,夏哈甫也是真没了跑的心思,在车上抻了半天懒腰,才慢悠悠下来。看着李温棋越着急,他就越是慢腾腾的。

  “快叫门。”穆青霜一响手里的鞭子,指向夏哈甫。

  鞭子的响亮声令夏哈甫的眼睛再度亮起,当下就颠颠得往城门口跑,“姐姐稍等!我这就去!”

  方文哑口无言,李温棋笑道:“看来这位和卓对你很感兴趣。”

  穆青霜心里只有自家的镖局,什么情啊爱啊都是浮云,闻言只感烦躁,见夏哈甫杵在前头又在磨蹭,再度上前催促。

  守城的侍卫听到有人叫城门,自然是泛着疑惑,先一阵盘问。

  先前已经有了一位“和卓”被带回去,如今又来一位,侍卫自然是怀疑为先。

  守城的侍卫大抵有些口气不好,夏哈甫又因为逃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还是被迫自己走回来的,有点憋气,破口就骂:“放你娘的屁!老子才是你们的大王,赶紧滚下来给老子开门!再磨磨蹭蹭小心你们屁股开花!”

  这口气对于大曜王庭的侍卫来说可就太熟悉了,甚至还有一丝亲切,当即就有人跑下来开城门。

  方文听到夏哈甫那一通骂,哭笑不得地跟李温棋说:“你这个大舅哥好像还有点暴躁。”

  李温棋无奈,“连您也开始了。”

  “像他说的,这八字的一撇迟早的事。就连树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一片,像成这样,难说不是同出一脉。”

  李温棋沉吟不语,跟着夏哈甫进了城。

  堂堂和卓偷溜出城玩乐,这在王庭虽已不是新鲜事,可足够叫大臣们头疼。

  兀克雷大将军还在想着怎么循循善诱地耐心教导,听到侍卫禀报“和卓回来了”,当下就有些懵,“先带回来的是谁?”

  后庭的侍女匆匆跑来,一脸的慌张无措,扑通一跪如同天塌了,“不好了大将军,王上变成女人了!”

  兀克雷脑中咔嚓一声如同雷劈,好在反应过来,觉得这事有蹊跷,一边让人先把城门外的人放进来看好,一边跟着侍女去瞧情况。

  且说叶满醒过来,已经身在王庭,面对一地的侍女可谓晕头转向,分不清今夕何夕。

  身边没有李温棋,她便没有安全感,听着一众人叽叽呱呱的没有一句能听懂,眼睛里很快蓄起了泪花,硬憋着才没哭出声。

  年长的领头侍女先发现了异样,看到叶满包裹在男装下的玲珑腰身,大吃一惊,然后就有侍女慌慌忙忙跑去报告了兀克雷大将军。

  兀克雷赶过来,看到青丝垂肩的叶满,姣好的面容跟自己外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多了些中原江南女子的婉约,心里也是轰然不已。

  “你……你是……”兀克雷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与其说震惊,倒像是激动比较多一些。

  他说的是汉话,叶满终于听懂几个字,当即一瘪嘴,眼泪直掉。

  “别哭别哭……”兀克雷的神情也是一慌,堂堂的大将军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顺手取下帐子上的一串风铃,冲着叶满摇动。

  叶满只觉得这个大叔好奇怪,又有点好笑,抽抽噎噎抹了把眼泪,缩在一边悄声注意着人。

  兀克雷让人都退下,尽量放轻了声音道:“这里是大曜王庭,很安全,也没人会对你不利,不要害怕。你叫什么?”

  叶满一向单纯,见兀克雷似乎不像那种尖酸狡猾的坏蛋,逐渐开了口。

  只是她对于自己被带到王庭也是一脸懵,只好把自己家门都报了一遍,想要去星河镇找李温棋。

  “是找错人了啊……”兀克雷听明白后低喃一句,又抬眼看了下叶满,心中思量。

  “我跟我夫君都是本分的生意人,没有做过坏事。我被抓……被带走,他一定急坏了,你们能不能把我送回去……”叶满见兀克雷沉默,生怕他不放自己,小声地解释了一遍。

  兀克雷回过神来,安抚她道:“这中间原是有些误会,等我去处理一下我那外甥的事,便让姑娘跟你的家人团聚。”

  叶满闻言,心中又生起了希望。王庭森严,她不敢随意走动,只得在房中焦急等待。

  侍女得了兀克雷的吩咐,没有怠慢她。用相形之下略微逊色的汉话询问她需要吃什么喝什么。

  待到如今,叶满肚子里那点葡萄早就消化完了,只是面对不熟悉的人,她很难放得开,闻言只是摇摇头,只是下一刻肚子就开始叫嚣起来。

  她低眉垂眼,脸蛋晕染上红云。

  侍女见状,略微笑笑不多作声,一会儿便如鱼贯入,手上托着都是不同的吃食。有酥软的烤馕、烤包子,还有手抓饭熏马肉,精致的银壶里是醇香的葡萄酒。

  叶满被勾起肚重点馋虫,已经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兀自挣扎了许久,还是小心地抓了块烤馕撕扯成小块放入口中。

  她吃东西也秀气,却从不会浪费一星半点,不多时就把半块烤馕吃光了。因为有人在旁边看着,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不敢随意去取用别的东西,一股劲吃完烤馕,喉咙里都有些噎。

  侍女忙给她添了一碗羊肉汤,可叶满闻到羊肉的味道,实在喝不下去,只好小声问道:“有水么?”

  侍女点点头,忙去往杯子里倒了些清水。

  他们不清楚这位娇客是大将军的什么人,只是看着跟他们和卓长相一样,更不敢稍有差池,接递东西都是低眉顺眼。

  叶满越发觉得难受,这样规矩森严的王庭贵族,实在与她以往的生活环境大不相同,根本难以接受。

  她填饱些肚子,便没了胃口,像只惶惶不安的雀儿,一个劲儿朝着窗外瞧。

  却说兀克雷出去之后看到自己的外甥一身女子打扮站在那里,难得没有先出口质问,而是满腹心事。

  夏哈甫见他这样,反比平时也慌,小声叫了句舅舅,还往李温棋的背后缩了下。

  李温棋没耐心感觉他们舅舅外甥之间的氛围,将他一把揪出来,把事情讲明。

  兀克雷不久前才见过李温棋,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听后也不禁感到惊讶:“原来你便是她的夫君……都嫁人了啊,时间真是快……”

  李温棋听着就觉得这话大有深意,夏哈甫先探出头来咋咋呼呼:“原来我真有个妹妹?我还以为舅舅是骗人呢!”

  兀克雷皱眉训了他一句,让他不要声张,甚至将殿外的人都撤了下去。

  李温棋一看这阵仗,更猜测叶满的身世并非单纯,所以兀克雷才如此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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