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连日大雪,晚间时分玉龙暂歇,大梁之天子霍星宗端立缀星楼,身后是共贺冬至的朝臣,眼前是焰火升腾、苍山负雪的人间,而身侧却只有一位阮英。
站在缀星楼上观星河,观的天子心中一片寂寥。
“可有音信?”皇帝略略垂目,声音轻缓,倒听不出来急切,倒像是有几分认命的况味。
阮英佝偻着身子,摇摇头,“一个时辰前说进了永定门,这会儿雪势稍停,应当快到了。”他向上觑了觑陛下的神情,又劝慰了一句,“陛下万莫太过焦急。鸾驾就侯在永定门外,皇后娘娘一进京,就将她迎进宫来。”
皇帝的眸底漾起了一层委屈来,旋即又压回去了,寒着嗓音嗯了一声,冷冷道:“朕急什么?朕一个人赏雪、赏月、赏焰火,岂不美哉?何至于眼巴巴地候着她来——没个小废话精在一旁叨叨,朕还乐的逍遥。”
阮英心里一凛,头毛都吓的呲起来了。
陛下一不高兴,话就多。皇后娘娘是寒露的时候出发的,在六千坤极军的护卫下往老君山去了,这一走就是近一个月,中间陛下去了二十七封信,娘娘就回了两封,一封寥寥数字报了个平安,一封话倒是多了点儿,甜言蜜语一大串儿,到末了一看是要银子的——说是黄河沿岸流民数百,要为他们发放盘缠、还要贿赂箕山等地县衙,叫他们允流民入城安居。bïmïġë.nët
陛下瞧着这封信甜蜜到了心坎儿,对着阮英叨叨半天:“堂堂大梁皇后,竟想着要贿赂县官,可真是千古奇闻。”
阮英想了一想开解陛下,“皇后娘娘不愿意劳师动众,自是隐姓埋名。娘娘想要周济流民,自然是不愿以权势相压的。”
陛下当即便了然,第二日视朝,便派了钦差大臣代天子巡视黄水两岸,督促各地安置流民。事儿解决了,可他的小皇后就是不回来,说好了冬至回来陪他吃饺子过年,这冬至的焰火都快放完了,还不回来。
阮英在一旁看着陛下不由自主就蹙起的眉,莫名其妙地瞧出了一种脆弱又可怜的滋味——多好的天啊,多好的雪,直将陛下变成了一尊痴痴的望妻石。
帝后大婚也快一年了吧,皇后娘娘就在宫里头住了小半年,剩下的三个月住在国公府,这眼看着快过年了,又去了老君山……
陛下好可怜啊,阮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忽听后头有小内侍悄没声儿地拽了他一把,他转过头附耳过去,小内侍的声音就战战兢兢地传了过来:“皇后娘娘进了永定门,可是瞧着路径,却似乎是往国公府去的……”
这话一入耳,直听得阮英头毛又呲了起来,他忐忑看了陛下一眼,陛下正负着手,礼部的石大人躬身侧立在一旁,正说着什么话。
阮英硬着头皮向前禀报:“陛下,皇后娘娘的鸾驾进了永定门。”
陛下的眼睛显而易见的亮了起来,转身便往城楼下去:“雪大路滑,朕这就迎她!”
天子这一转身,身后这便跟了一串儿内侍朝臣,皇帝这会儿正高兴,见夜空正炸起了一个绚烂的烟花,这便在楼梯上停了脚步,回身一挥手说道,“朕去接皇后。诸位都家去吃饺子罢。”他眉眼舒展开来,显而易见带了几分过年似的喜悦,“都退下吧。”
诸位朝臣都被陛下的喜悦所感染,齐齐下拜,山呼万岁。
皇帝几步跃下了城楼之楼梯,便也不乘龙车了,一路往宫外疾行,宫中甬道早已将积雪打扫干净,只是略略有些湿滑,皇帝袍角翩跹,脚步飒踏,带起了冬日静夜的一缕清气。
阮英忙不迭地跟在后头,叫人去拿轻裘——陛下只穿了一件玄色冬衣,若在外头时间久了,定会觉出冷来。
皇帝却大步流星,回身叫阮英不要跟着了,“你回去吧。叫常玉山护驾。”
阮英停住了脚步,有点儿遗憾:他还想见见皇后娘娘呢!
雪渐渐又飘了起来,陛下出了大梁门,翻身上马,身后是一长列禁卫军,一头扎进了帝京的雪里。
月色清寒,玉龙飞舞,一程相思苦。天子策马而行,清俊如玉的面庞在渐起的风雪吹动下,肌骨微红,显出惊心动魄的英俊来。
此时焰火已歇,因着皇后娘娘入城,帝京几条主干道早已戒烟,行至琉璃大街时,已是静夜无人,雪落无声,皇帝勒停了马,见那前方四岔路口,由东驶进来一骑车轿,前方有宫中的鸾驾开道,其后跟着肃穆的军队。
这是星落的鸾驾!
皇帝的心扑腾着乱跳,这便翻身下了马,疾步跑了过去,随着鸾驾前侍从的一声唱,车马皆停,千人伏地高呼陛下万年。
皇帝星奔川骛地疾行过去,但见那车轿中慢悠悠地探出来一个小脑袋,梳着简单的发式,小脸白生生的,裹在雪白的软裘中,将小脸挡了一半去,显得一双大眼睛愈发地灵动清澈。
她冲着陛下一摇手,吸了吸鼻子,“师尊呀,您没在吃酒啊!”
数月不见,他的小皇后好像清瘦了些,皇帝鼻子酸酸的,几步抢了过去,将她送车上抱了下来,搂在了怀里,半晌没说出话来。
星落赶了三天路,这会儿腰酸背痛的,窝在陛下的怀里好生舒服,这便拿下巴点了点陛下的肩窝,“还有一程子才入内城,您上我的马车坐一会儿!”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先将她抱上马车,这才向上一跃,坐进了马车上的软榻。
星落乖乖巧巧地凑了过来,席地一坐,脑袋就搁在了陛下的膝上,仰着头看他,“我背疼,您给我捶捶。”
皇帝垂目看她,看不够似的,不待她话音落下,这便拿手在她的后背抚着,偶尔轻轻一捶,他的小皇后就猫儿似的闭上了眼睛,十分享受的模样。
“您想我了吗?”她闭着眼睛,线长的眼睫就落在了眼下两方如玉的肌肤上,乖巧又可爱。
皇帝轻轻抚着她的背,看着她猫儿似的俏皮模样,只觉得爱也爱不够,满心腔全是柔情蜜意,可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中听。
“不曾。”他轻轻落下两个字,那膝上的小猫儿就睁开了眼睛瞪他:“您不想,大半夜的又来接我?”
皇帝哦了一声,云淡风轻地,“朕睡不着,出来遛弯儿。”
星落晃开了他的手,一下子拱进了他的怀里,“真的不想?”
皇帝环住了她的腰,看着她无邪的一双乌亮大眼,久久无言,直到眼底微红,才将她紧紧地按进了怀里。
“如你这样的小没良心,朕想你做什么?想着想着就伤心了。”
听了这话,这个小没良心的又在陛下的唇上印了一吻,又眨巴眨巴大眼睛问他,“这般想不想?”
那轻轻一碰的触感微湿,皇帝的心悸动起来。
他满心满眼都记挂着的小姑娘,每晚辗转反侧想着的小皇后,此刻软软香香地窝在他的怀里,怎能不想?他的鼻端有些微酸,垂目向下,覆上了她的唇,轻轻吮了吮她的唇。
“朕的枕头夜夜都是湿的……”他巴巴地看着她,在她的唇边轻轻说着话,像是呢喃之声,“朕很想你,恨不得千里万里化成风,随你而去。”
小皇后回应着他的吻,唇舌微湿,齿间缠绵,“我也想你啦。晓起进早膳时想您,夜里做梦的时候也想您,我想让您抱抱我——”
她的声音绵软,像是猫儿爪一般轻轻地挠着皇帝的心窝,他将她拥的愈紧,像是要嵌进自己的心里。
“还想什么?”他声音低低,在她的耳边送着柔缓的气息,有种诱哄的意味。
外头依约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小皇后听进了耳朵里,思绪就有些发散了,她仰着头,触上了陛下的唇,小小声地说,“快过年了,我想点个炮!”
皇帝怔了一怔,看了看这皇后的鸾驾,虽说陈设的甚为舒服,软榻香软,灯色昏昏,马车轮滚着着,偶有一些颠簸,说不得更有情趣。
“倒也不是不行……”他的心狂跳着,吻住了小皇后的唇,手上也不停歇,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他攻城略地的气势太过霸道,将星落抵在了马车壁上,吻的她喘息连连,好一时才勉强撑起了心神,撑开他,“您干什么呢!马车里,大街上!天子脚下,您就想做这个了?”
皇帝的胸膛露了一半儿出来,壁垒分明肌肤如雪,其上起了微微一层红晕,再向上看,陛下的面庞挂了一线微红,眼眸如水,唇色动人,显出不一般的俊秀来。
星落咽了咽口水,拿手指点了点他紧实的胸膛,“克制一下。”
皇帝怔住了,“不是说要点炮……”
星落又戳了戳他的胸膛,只觉得手下的触感实在好摸,这便上了手,甚至慢慢移动到了小樱桃,触了触,“点炮仗!点炮仗!”
她那手在作乱,皇帝忍的切齿,狠狠地扑上去,将她搂在怀里使劲儿亲了一会儿,这才放开她,“朕又没点过炮仗。”
星落为他系上玉带,好好地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衫,这才偎在他的胸前问他,“一时咱们就去放炮仗啊——”
皇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定下心神来,靠在车壁上抱着她,“成啊,一时去寿康宫门前去放,吓皇祖母一吓。”
星落蹙着眉,“皇祖母这会儿都睡下了,惊着了可不好——去母后宫门前去放。”
见小皇后笑容狡黠,皇帝愈发觉得她可爱,十分赞同,“成,你爱吓谁就吓谁。”
星落吐了吐舌头,“我说笑呢,这会儿吓谁都不好。再者说了,母后如今对我挺好的,若能不邀请我参加那什么讲经会,那就没什么缺点了。”
去岁帝后定了婚期,送彩礼的前夜,国公府里破天荒地迎来了林太后的凤驾,直将星落吓的差点没放狗咬她,好在太后娘娘驾临,竟是为了从前的事向星落赔不是,又情真意切地同容夫人叙起了故旧,从前闺中未曾深交的情谊,怕是以后能长久以来。
皇家这般做派,竟是比寻常人间还要多几分诚心,国公府上下自然是放下了心,便是连薛老夫人、老国公都把心安在了肚子里。
其后在宫中的小半年,林太后也抛却了成见,一心将星落当成了亲女儿看待,只是人与人之间,太过热情也会让人生出来负担来。
皇帝知晓她喜欢随心所欲却也很懂分寸,这便摸了摸她的脑袋,叫她安心,“朕会拣适当的时机同母后说一说。”
星落目下对陛下依恋颇深,见他语音轻缓,认真说话的样子实在招人爱,这便又仰头啄了他一口,问起朝中有些建言来。
“石尚书如今还在催生么?”
皇帝想起方才在缀星楼,礼部石岚清又在同他阐述储君之一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从前催婚,如今又催生,这老小子成日价没事做,朕简直想将他发配至城中所扫大街去。”
星落扑哧一笑,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对不住陛下。
“您回回都依着我。”她仰起头,在陛下的耳边小小声说话,“不将那劳什子弄进去……”
她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就听不清楚了,皇帝唇畔牵起了笑,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眸底也漾起了春意,俯身覆上她的唇,将她咬在齿间喃喃,“你还小,等你再长长身子骨……朕想同你爱一世,便要疼惜你,顾念你——”
星落回应着他的吻,又亲亲他的下巴颏,亲亲他的耳朵,只觉得亲也亲不够,爱也爱不够。
“转了这条街,便是我家……”她咬他耳朵尖,“您跟我回家里走一遭。”
皇帝自是很乐意同她回去,只是这会儿情切,便有些顾不上了。
“那今夜要同朕回宫。”
星落又咬咬他的唇,诱哄着他,“您来我家睡。”
国公府皇帝又不是没住过,今年大婚后,她在家里住着,他想她想得难耐,一到晚上就命禁军将国公府戒严,他就腆着脸跟他的小皇后睡她的卧房。
可是她那地方再大,到底也是少女的卧房,实在施展不开手脚。
“你那床榻太小,不好攀登……”他在她的耳畔边轻轻地说,语音清润。
小皇后眨眨大眼睛,真诚地邀请他,“我们可以上屋顶啊。”
皇帝又是一怔,“上屋顶?会不会有些冷,万一掉下来岂不是很刺激……”
小皇后眼睫一霎,眼睛里乌亮乌亮,旋即就笑出声来,直笑倒在陛下的怀里。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您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呐!”她把他扑倒在软榻上,抱着陛下的脑门儿啪唧亲了一口,“我可太爱您了!”
窗外风雪渐渐大了起来,雪粒子扑上小青窗,窗里灯色暖融融,依约有说笑声传出来,世间万籁俱静,雪落无声。
真好,又是心甜意洽、现世安稳的一天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更新,第 94 章 番外之帝后日常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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