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很规律,声音却轻,可以听得出对方敲门的底气并不太足。
摆脱了莱希特精神控制的后遗症后,莫深扶着柜子挣扎着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向门口走去。
运动加速了流血速度,大脑因为失血过多而阵阵发晕,莫深努力平息混乱的呼吸,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
用干净的那只手打开了门,但莫深用身体抵着门,只留下一条缝隙。
“……你来干什么?”
门外的人大概也没料到门居然会打开,脸上浮现紧张和尴尬,然而看清门缝中的莫深的疲倦又虚弱的苍白的面容时,整个人愣住。
那双眸子里夹杂着凛冽的警惕,顿时让纪文博心脏失了序,原本想好的理由都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算了。”瞧着对方的傻样,莫深笑了一声,问,“纪文博,我能信任你吗?”
门缝开打了一点,在看清莫深脚下渐渐积聚的血泊时,纪文博瞳孔骤缩。
“可以。”他按住狂跳的心脏,用坚定的语气回道。
考量的目光在凝望他几秒后,莫深让开了一人宽的距离:“那进来吧。”
一进门,纪文博倒吸一口冷气。整个屋子里因为打斗变得乱七八糟,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霸道的直往鼻腔钻,刺激得纪文博差点想打个喷嚏。不远处仰面朝上的男人脸部被子弹打得面目全非,要不是那手熟悉的戒指和那头金发,纪文博根本不敢相信这是晚宴上光风霁月的莱希特。
在看清地面上一坨软乎乎疑似血肉的东西,纪文博的肾上腺素一瞬间极速飙升,联想到莫深手臂上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窥见一点森白色的骨头的伤口和手中滴血的匕首,一个恐怖的猜想在纪文博心里成型。
稍远一点的地方,穿着女仆服饰的人被桌布盖着脑袋,看不清是谁。
纪文博目光一暗。
他知道那是谁,这艘船上只有一个人值得莫深如此上心。
莫深没有多余的精神注意少男的心思,倚靠着门板以支撑自己:“先为我撕宽5-10厘米的布条紧急止血,然后把地上手机卡插回去,我要打一个电话。”
纪文博沉默的照办,他三两下就撕出了符合莫深心意的布条,站到莫深身边试图为他捆绑。
看出对方的身体微微发抖,甚至连呼吸声都沉重不少。以为对方是在害怕,莫深轻声安慰道,“我不怕痛,所以别怕。”www.bïmïġë.nët
“……嗯。”纪文博沉闷的应了一声。手上利落的做好简易的止血措施,避免莫深进一步的血液损耗。
莫深下一步的指令接踵而至:“把电话组装好了后麻烦把林森带进卧室里去。”
果然是那个女人。
纪文博不自觉的咬牙,愤怒使他的下颌线完全绷紧,他想质问莫深怎么能在这样狼狈的状态下,仍旧惦念着那个女人,但所剩无几的理智拦下了他,逼迫纪文博在事实面前停下,不准做出不符合他们的关系的举动。
如果当时第一个向莫深伸出手的是我的话,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纪文博反复在心里偏执的自问。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好像钻进了一个可怕的牛角尖,认为只要在某个时刻做出了举动,后面的一切发展都会截然不同。
但是没有如果。
纵然心里翻江倒海,纪文博也只能平静的、平静的为莫深装好手机卡,开机,然后递到莫深的手中。
见纪文博走向林森,莫深拨通了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说来也好笑,在这个世界里,莫深只记住了两个号码。一个是宋亦明,一个则是他回想了千百遍,却因为心里那点小小的固执始终没有拨出去号码。
如果迟早都会遗忘,那么好像记住什么都没有意义。
“宋亦明,过来急救。”
刚一接通,莫深没给对方说话的时间,直接报了房号。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且迟疑,显然是睡熟后被人叫了起来:“……救谁?”
“我。”莫深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
“……?”
宋亦明的呼吸在一瞬间加重,莫深甚至听见了那头传来一声响亮的“砰”声。
啊,这家伙也会有狼狈的滚下床的时候吗?莫深饶有兴致的揣测着对面的光景。
“小少爷,说清楚情况。”
与噼里啪啦急躁的收拾声不同的是宋亦明竭力保持平静的声音。
“我手臂被开了个洞,可能需要输血。”
“快点。”
说完不等对方的反应,莫深就恶劣的挂断了电话,完全不在乎自己向对方扔下炸||弹后那边会掀起什么风浪。
想了想,莫深接着拨通了自己通讯录的置顶。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对方却不说话,似乎在等他开口。
莫深先一步出声:“我杀||人了。”
一想到对方那非人的表现,莫深想笑,但疲倦使他仅仅是扯了扯嘴角,“暂且这么定义吧。”
对面显然对与他的淡定完全不符的爆‖炸性内容无语:“你今晚的约会内容之一是给置顶打电话的大冒险?”
“不是。”莫深按住自己发痛的额角,他的脚已经发麻,于是开始扶着墙壁缓慢向沙发踱步,“你的枪已经打空了。”
简短一句话阐明事情的严重性,楚明哲果然严肃起来,“房间号?”
抬脚跨过莱希特莫深在沙发上坐下,报了房号,“我已经叫了宋亦明过来急救,我可能需要输血,A型,我担心自己会失血性休克。”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不知道为什么,莫深感觉到对方听上去不太高兴。
“我明白了,等着。”
说完楚明哲先一步挂了电话。
莫深盯着手机屏幕眉头一挑,啧,刚刚是他挂了宋亦明的电话,现在又是他被楚明哲挂电话,真是天道好轮回。
把林森带进卧室的纪文博早就去而复返,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莫深微微闭上眼睛,受伤的手臂已经没有知觉,只要一动就眼前发黑。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纪文博那双包含千言万语的眼睛看在眼里。
“想问什么。”
纪文博小心翼翼的开口,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发酸:“……你和宋亦明的关系真的很好。”
那副熟稔的姿态,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事实上,莫深第一时间拨给宋亦明就可以看出莫深信任宋亦明甚至超过霍齐阳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为什么连宋亦明那样的人都可以得到你的偏爱?纪文博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怎样改变这样僵持的状态。
莫深瞥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人类为什么总是不会好好说话呢?莫深在心里嗤笑一声。将原本的意思层层包裹后再小心翼翼的送出,这样难道就可以避免伤害了吗?收到这番话的人必须要努力才能找到隐藏在九曲十八弯后的真心,累不累啊?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开口,莫深靠着沙发干脆不再睁眼,向对方下了最后一个命令:“你去找楚明哲汇合吧。”
脚步声远去,门被打开又掩上,纪文博走得悄无声息。
另一位来者的脚步声却丝毫没有掩饰匆忙的意思。
推开虚掩的门见到屋内的场景,即使是宋亦明都屏住呼吸,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火气“噌”的开始熊熊燃烧,企图将理智全部蒸发,烧得宋亦明不敢张嘴,怕一张嘴情绪就会找到发泄口一涌而出。
莫深睁开眼就笑了,一向注重仪表的宋亦明衣衫不整,因为走得匆忙,连衣服的扣子一颗扣错,一颗忘了扣。
难得难得。
“……您叮嘱我别死了,自己却深陷危险。”
宋亦明温雅的声音因为强行压抑着怒火,尾音尖锐。
事实上他在进入房间之前一直在反复给自己做过了心理建设,但看见莫深堪称的惨烈的状况时才发现自己的心理建设根本派不上用场。
心脏好像被谁毫不留情的拧了一把,宋亦明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灌注了心血的作品变成一副凄凄惨惨的破烂样。
见宋亦明在自己面前蹲下,莫深轻拍了下他绷紧的面容:“冷静一点,帮我把伤口处理好再失控。”
屏蔽了痛觉的莫深表现出了超乎常理的冷静和淡定,要不是失血过多造成他唇色和面色苍白如纸,额际冷汗滚滚,宋亦明都怀疑受伤的另有其人。
被他那事不关己的态度气笑,宋亦明飞快的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生理盐水和消毒水。
“如果您这么不珍惜您的身体,那干脆让我关起来好了!”
气急败坏的后果就是口不择言,宋亦明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莫深望向他的目光肉眼可见的变得冰冷。
莫深温柔的话语夹杂着刀光剑影:“还没有放弃那种荒唐的想法吗?医生?”
宋亦明闭口不答,温雅的脸上铁青一片,他正在努力将自己狰狞的一面收敛起来,以免露出真正的獠牙。
能够将他气到这种地步,大概莫深真的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吧?
用生理盐水和双氧水先后清理创口的时候莫深情不自禁的开始发抖,眼眶泛红。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糟糕透了,无意识之间,手下的沙发外皮已经被捏出了道道皱褶。
莫深难得露出了脆弱的姿态,失血过多使他的肤色和黑发好似黑白漫画一般分明,出于惩罚的心态,宋亦明在处理伤口时故意加重了力道。
“你在报复我?”
即使已经屏蔽了大部分痛觉,但是宋亦明的手劲重到莫深都感受到了不适,不悦的踢了宋亦明的小腿一脚。
“不行就换别人……唔!”莫深瞪大了眼睛。
这是个充满血腥气的绵长的吻。
对方吻上来的力道又凶又狠,这一次的宋亦明没有像往常那样掩饰自己的侵略性,几乎要将莫深肺泡里的空气掠夺干净。本就因为失血而脑子混沌的莫深也难以招架这样的攻势。
他们的关系不论从哪方面而言,莫深都处于劣势。然而畸形的地方却在于,占据优势的一方自愿将自己的手脚绑缚起来,以供弱势方一方把玩驱遣。而现在,一直示弱卖乖的人被逼到了极限,终于露出了獠牙,抵在莫深的脖颈上。
但仍旧没有咬下去。
一吻完毕,莫深的脸上终于因为缺氧而多了一丝血色。
宋亦明深呼吸了几口气,他的胸口起伏着,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莫深的脸颊,语气沉沉的说:“这不公平,我并没有报复成功,小少爷。”
“安静一点,别再刺激我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已经快要到达精神的极限,但莫深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弱势。他微阖上眼睛缓解眩晕感,再睁开眼睛,眼前仍旧是模糊一片。
但是没关系,他知道自己在俯视半跪着的宋亦明。
莫深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但宋亦明却感到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子弹穿过一样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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