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诏令颁布,震惊朝野,也震撼了朝廷的文武百官。
东厂是做什么的,是只对皇帝负责,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主要职责是刺探情报,监视官民不良风气,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审讯,督察院、大理寺、刑部都无权干涉其运作。
诏令颁布后,文武百官最初只是震撼,并未把东厂放在眼里,毕竟只是一群低贱以阉人为首的组织,哪里威胁得到他们满腹经文、饱读诗书的文臣;又如何敌得过血气十足,威严过硬的武将。
可是哪里想到,东厂总督段承看着文弱,风度翩翩的温润公子般的小白脸,行动起来却是雷厉风行,更有百般狠辣的手段,治理心怀异心的臣民官员。
没人能想到,东厂的属下番役们简直是无处不在,无所不知,这边你刚刚和同伴酒后说了两嘴当今万岁的话头,立刻被突然冒出来的东厂番役揪住,关进了大牢。
那边他刚下官回府,和家人抱怨了几句朝政之事,就有东厂番役从天而降般冲了出来,不由分说逮捕入狱。
更有某些夜里和妻子小妾在床上温存时,脱口而出的不合时宜的荤话,冲撞了皇家忌讳之事,就有东厂的番役闯了进来,就将人从被窝里拎了出去,丢进了牢狱里。
被东厂的番役抓住关进牢狱的官员臣民,那是上告无门,下讨无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些东厂番子折磨羞辱的手段,层出不穷,心狠手辣,只要是进了东厂大牢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然后厚厚的一叠弹劾奏折纷纷上报,却都是落在东厂的手里,无法上达天听,而站在朝堂上,当面面圣弹劾东厂的官员,也被万岁拿着东厂举列出来的,被抓进大牢里的官员,欺君罔上的罪名一一驳回。
至此没有人再敢轻视东厂,轻蔑段承等阉人一党,众官员也都知道了皇上的忌讳和整顿国策之心,一时间所有人都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再不敢私下论政,不敢再议新皇旧主之事。
当初周先登基,并非正统继位,而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发动战争而夺得的皇位,兼之正统继位的周延只是失了踪,并未明确他是否已经死亡,那些饱读诗书,愚忠敬孝的官员,虽然因势投降臣服于他,但心里仍然是抗拒的,在周先每次推行新国策时,这些顽固的官员就会跳出来桎梏反对,让他不胜其烦。
他初时登基,皇位并不稳,有外邦趁着大名国内乱,蠢蠢欲动想要起兵侵犯;而内里文官心有不服,武将兵散将缺,周先只能一边笼络人心,一边想方设法除去反对他的人。
内忧外患之下,三年过去了,周先在一帮忠臣良将的扶持下,逐渐的稳固了朝政,对那些因势投降,心怀异心的旧臣官员,他并不信任,认为如果周延突然有一天又出现了,这些顽固的墙头草,定然会首先反叛,是以他授意段承,设立了东厂,以暴力来维护皇权。
东厂初设之际,为了立威杀鸡儆猴,段承是雷厉风行的以狠戾毒辣的手段,震慑了心怀异心的官员。
那些被东厂番子逮进了东厂大牢里的臣民官员,硬气的熬不过东厂番子的私刑羞辱和折磨丢了性命,不够硬气的也脱了一层皮,即使捡回一条命也再不敢再有二心,剩下一些没被抓住的,各个都夹着尾巴,再不敢肆无忌惮。
有了东厂神出鬼没的监视,只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文武百官都鹤唳风声,因此在周先推行新国策时,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至此周先终于稳固了他的天子之威!
而东厂风光一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锦衣卫,大理寺,刑部等等,都忌惮退让三分,这更让东厂的番子更肆无忌惮,所有的臣民官员心里对他们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却又敢怒不敢言,做为东厂的首领总提督段承段督主,甚至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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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尾,正是宫里各尚司最忙碌的时候。
司仪乐局的宫人,都在为除夕年夜的宫宴司乐安排演奏排曲练琴,还要赴各宫妃嫔娘娘贵人宫中,奏乐供贵人取乐解闷。
自从段承设立了东厂,经常在宫外奔波忙碌,已经很少回内官监了,青烟也没再去为他奏曲助眠,或许因为她曾给段承抚琴助眠,司乐局的人畏惧东厂督主,也没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给她下绊子,她得以安稳无事的度过了六十多个日夜。
这天风雪稍停,天晴气爽,各宫里的人趁雪停稍稍走动起来,青烟随行来到了秀春宫孟贵人处,为孟贵人奏乐。
秀春宫的主位是嘉嫔娘娘,颇受恩宠的一位嫔妃,她温婉可人,甚得圣心,传闻年后有望封妃。
孟贵人是秀春宫的一位贵人,因着嘉嫔的受宠,她一个月来也得万岁翻一两次的绿头牌,受过恩宠,和青烟少时曾是闺阁蜜友。
先帝在位,杨家没出事之前,后院女眷的往来走动应酬,青烟和孟湘结识交为闺友,平时相互交流走动,关系亲密,直到杨家出事,青烟被充入了后宫为奴,而孟家臣服了周先,选秀时孟湘榜上有名无奈进了宫。
再到两人重逢时,造化弄人,当年旗鼓相当的两个女孩,孟湘已是贵人,而青烟为了活下去,隐没为后宫一个默默无闻的司乐宫女。
一曲奏罢,孟贵人懒洋洋的摆了摆手,示意司乐的宫人退下。
贵人身边的大宫女知其意,带着司乐局的宫人离开了。
青烟走在最后顿了顿脚步,很快就有一个宫女走过来,带着她返回孟贵人的后院。
孟湘披着厚厚的披风,看着青烟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去走走吧!”
青烟迟疑了下,点头道:“好!”
冬日暖阳,没有风雪的天气,最适合踏雪寻梅,欣赏白雪红梅的美景。
两人穿梭在梅园里,清新的雪气,清淡的梅香,在这里仿佛隔绝了两人的身份地位之差,好像回到几年前,两人还是闺中密友,携手同行,一起赏梅做画。m.bïmïġë.nët
“你可知,你当年所画的那幅红梅初雪图,一直都珍藏在我家闺房里。”
青烟一怔,好笑道:“那画只是当年我的涂鸦之作,你还留着做什么,镇宅吗?”
孟湘也笑道:“不是镇宅,是激励。”
青烟奇怪道:“激励?”
孟湘含笑道:“你还记得我表哥吗?”
青烟想了想,道:“姓贺?”
孟湘点了点头,有些揶揄道:“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表哥,还记得他姓贺啊!”
青烟有些无奈,他那个姓贺的表哥当年还是个中二的少年,有着中二的傲娇毛病,明明对一个女孩子有好感,却偏偏喜欢欺负她以博她的关注,换句话说就是个纨绔子弟。
孟湘笑道:“贺表哥现在可好了,年长了性子稳定了下来,不再像以前一样是个纨绔子弟了,沉稳成熟了许多,他现在性子好了,长得一表人才,和舅舅率军在外,可受欢迎了。”
青烟微微一笑,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象那个中二的少年,生熟稳重起来是什么样子。
孟湘道:“当年我拿着咱俩画的两幅画,让他鉴赏一下分个高下,却被他一顿嘲讽,批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后来他知道其中一幅是你做的画后,他又厚着脸皮问我要你那幅画,我在气头上,才不会给他呢。”
青烟微笑着没有说话。
孟湘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当年你家出事后,我们……都无计可施,表哥他……从此改变了,他自知自己学文不行,便入了武,外邦来侵时,他从了军,你的那幅画,我在送他从军时,送给了他,以做激励。”
青烟终于轻叹一声,道:“何必呢,那样的东西,你该烧毁的。”
孟湘笑了一下:“曾经我也这样想过,可是每次把画拿出来时,又下不了手毁了,每次想到你身边再没有人了,至少还有人会念着你,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青烟嘴唇动了动,本想让她忘记她,当她已经死了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她说的,她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哪天她不小心死在哪个角落里时,至少有一个人还记得她啊!
“青烟,我把你要过来吧,离开司乐局,到秀春宫来……”
青烟一怔,摇头道:“不,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这样的身份,安安静静的呆在角落里就好,不宜暴露在人前。”
孟湘沉默,她说的对,杨旗的嫡亲孙女这样的身份,万岁爷和太后是无比痛恨杨家的,看到她还不知道又会忆起什么样的仇恨,又将要怎么对待她,如今她就应该躲得远远的,不让他们看到她才有一丝安全!
可是杨旗犯下的事,他自己和整个杨家的人都已经付出了代价了,只余下她一个年幼孤苦伶仃的小女子还不够吗,非要赶尽杀绝一个也不留?
孟湘心中有些难受,看着她清冷淡然,不在乎的神情,已经被残酷的后宫磨灭了她的意气风发和热情开朗,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青烟,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哪一步,可是我愿在我有能力的时候,护你周全。”
青烟有些怔愣的看着她,半响才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的一阵轻微的急促混乱的踏雪脚步声,还有低沉的窃窃私语,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宦道之逆向行更新,第 6 章 东缉事厂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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