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有些无奈,却还是依规矩行了礼才走近皇帝面前,道:“臣参见万岁!”
虽然皇上不耐烦这些礼数,但身为臣下却不得不按规矩行事,否则被人拿来说事,无视君威,不懂规矩就是大不敬一条。
周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才道:“如何?”
段承道:“徐国公还在殿外跪着。”
周先哼了一声,神情冷戾,有些恼怒道:“他们爱跪,就让他们跪着,朕看他们能跪多久!”
段承轻笑道:“万岁只要不松口,只怕是要跪到晕倒也会继续跪下去的。”
周先一噎,很是恼火,恼怒徐国公的顽固不化,只会使用这等手段,是要指摘他的过河拆桥。
虽为了收权他一直在打压徐家,想要卸下他们手中的兵权,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周先一阵烦恼,转向段承道:“你说你如何也沉不住气,怎的突然就围了坤宁宫?”
段承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万岁,臣收到了个假消息,一时不觉便……还请万岁见罪!”
周先挑了挑眉,道:“假消息?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信誓旦旦的圈禁坤宁宫的理由是假消息?”
段承一下子跪倒地上,伏地请罪道:“臣建功心切,本想着为万岁就徐家之事分忧,以至于没有细查,便轻信流言,围了坤宁宫,臣死罪,请万岁见罪。”bïmïġë.nët
自他登基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段承行此大礼,周先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亲手扶起他道:“究竟是什么假消息,青蕴要行此大礼?”
段承神情一言难尽,悻悻道:“回万岁,消息不堪,唯恐污了万岁的耳,只是事关皇后,臣一时失察,以下犯上,大逆了皇后娘娘……”
周先心一跳,道:“朕恕你无罪,你说!”
段承俯首道:“是,臣收到消息,皇后娘娘不守宫规,私下置有面首,乘万岁出宫春耕之际,与面首宫中取乐,是以臣未及察明便围了坤宁宫。”
周先闻言呵呵冷笑,冷厉的盯着段承道:“皇后私置面首?”
这事他似有耳闻,乃是小憩时迷糊有耳闻,一时醒来也不知是真实还是梦中,但心里却是有了根刺,又苦于不能明查,又因徐家之事不快,是以对皇后越加冷落。
想着越加恼怒,狠戾的看着段承道:“皇后真的私置了面首?”
段承面带愧疚之色,道:“皇后娘娘其人如何,万岁当最清楚,面首之事乃子虚乌有,那日在坤宁宫的不过是御马监掌印。”
周先一怔:“王景寒?”
段承道:“是,王掌印出自坤宁宫,曾伺候娘娘身旁。”
周先默了一下,皇后和他是少年夫妻,当初新婚之时,他们也曾心意相通,恩爱不休,而王景寒不过一个奴才,一个阉人!
他转目向段承上下打量一下,道:“青蕴比朕小两岁,今年当有二十七了吧!”
段承道:“是,臣虚岁二十七了!”
周先感叹道:“岁月匆匆,你伺候朕也有十七年了,朕十七岁大婚,至今早已为人父,为人君!青蕴你并不比谁差,只可惜出身差了,但再如何朕还是不想委屈你,你可有看中的女子,朕给你赐婚,身边也好有个人照顾着。”
段承急忙躬身道:“谢万岁!只臣已是无用之人,没有那花花心思,只愿伴在万岁身边,为万岁分忧解难!”
人生在世,没人无所图,有人图金钱,有人图地位,有人图名利,有人图权势,有人图美人,当然人或许都有所图,只有阉人所图里面没有美人,因为女人对阉人而言,是羞辱,是怨恨,所以传闻里,这些阉人对待自己的对食,总有那百般花样来折腾和羞辱,那么身为天下最尊贵女人的皇后,又怎会和这等腌臜之人混到一起!
周先笑道:“说的什么话,怎是无用之人,你可是朕身边最得力之人,朕给你赐个婚,身边有个女人,再养几个孩子,也享一番天伦之乐!”
段承再次伏地隐忍道:“万岁之心臣心领,只是赐婚天伦之事,臣这等无根之人,万万无福享受,恳求万岁收回成命。”
看到他隐忍的屈辱之意,周先心里才涌出股畅意,这才是阉人该有的样子,才是女人给予阉人的痛苦,再次满意的扶起他道:“青蕴之心朕懂,罢了,赐婚之事再议,青蕴你看皇后和王掌印……”
段承隐忍着屈辱立刻道;“万岁乃是天,高高在上的王,阉人乃是奴,是尘埃,毫无可比!”
周先挑了挑眉,看着他半响才道:“查,散播消息之事,给朕查个清清楚楚!”
段承道:“是,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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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人就不能享有女人,阉人就不能贪图美色,女人就是阉人的痛苦来源吗?
没做过阉人,没经历过阉人的痛苦,所有人似乎都认为阉人连男人都不是,又怎么会有男人的欲-望?
为此段承是否定的,至少他不是没有欲-望的阉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要的除了权势和地位,还多了一样,他想要她在身边。
是从每天听她抚的琴声入眠开始,还是从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抚琴的认真模样,还是她特意讨好的纠缠他陪他吃饭,或是她主动投入他怀里哭泣的时候?
那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慎刑司大牢,她趴在地上,准备被上夹手刑之时?
不是,是在三年前,她刚刚没入后宫奴役,那时她刚刚从大小姐变成浣衣局的宫女,面对一大盘衣服,旁边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目光,她满脸的绝望。
不,也不是,还要更早,早在她还是杨家大小姐时,他和丁良玉偷偷潜入京城探取消息。
那次是他们最后一次进京,不慎暴露了身份,被迫潜逃,躲躲藏藏的跑到了寺院里,那时风光正好,寺院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茶花,芬芳馥郁,娇艳欲滴,寺里开放了正供游人进院观赏。
他们偷偷闯进去的时候,正是杨家女眷在里面赏花之时,锦衣卫赶来,正和杨家的护卫和女眷对峙,他们无处可藏只得趁众人喧闹不备之时藏到了花丛之间,一大片茂密的茶花树下可以盖住他们的踪迹,猜测目前只有杨家才能对抗锦衣卫,只是他们没想到刚刚藏好之时,猛的对入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精致可爱又俏皮,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看他们,又看看前面正喧闹的锦衣卫和杨家护卫女眷,一副了然的神情。
他们头皮一阵发麻,只得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姿势。
那小姑娘展颜一笑,露出了可爱的笑容,然后突然惊叫一声,叫道:“有人,我看到贼人了!”
两人一惊,差点从花丛里跌出来,那颗因小姑娘可爱的笑容而定下来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两人正慌惶的欲要逃跑之时,那小姑娘却指着墙头叫道:“我看到有人从那边跳出去了。”
锦衣卫们闻言,便立刻追了出去,两人也懵了一下,饶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两人,也被这小姑娘迷一般的操作弄糊涂了,怔怔的呆在原地一动都不动一下。
待那小姑娘的眼眸转了一下,直到锦衣卫的人都走光了才垂眸看向他们,再次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神情却狡黠又得意!
莫名的两人都有些脸热又不自在,正想表示感谢之意,她的家人唤了一声,小姑娘应了挥了挥手帕便转身走了,他们连一声谢都来不及表示一下。
有惊无险,他们得以顺利的逃离了京城,然后是兵攻京城清君侧勤王,周延失踪,周先登基,杨家落难,女眷没入了后宫。
再相见,他成了新皇的心腹太监,总掌内宫事务,杨家成为新皇的仇怨,杨家女眷没入宫中奴役自然备受欺凌,她曾对他有恩,他也在暗里悄悄的关照着她,但罪臣女眷的身份在前,他能帮的有限,至少保住了她一命,否则就不会杨家女眷接连的出了意外,只剩下她一人还能独自活着。
几年前她对他有一恩,他关照她还她一命,已算是互不相欠,可是万想不到他失眠症缠身,夜夜难眠,竟得她抚琴助眠才能好睡,命运的纠葛再次让他们纠缠在一起,如今不管是恩是缘还是其他,她已经闯入了他的生活里,成为了他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段承出宫回到东厂,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往房间走去,青烟趴在他的床上昏睡了一天还没醒来,他有些担忧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退了一些,没有白天时那般滚烫,不由得放下了心。
她双眸紧闭,长睫微翘,眉目如画,五官轮廓和当年那俏皮狡黠的小姑娘一样,如今她长大了,面貌长开了,精美细致了许多,但依稀还能看到她小时候的影子。
“她有没有醒过,几时能清醒”段承轻轻的抚了一下她的发角问道。
丁良玉瞥了一眼趴在床上的青烟,刚刚她还是清醒的,又瞥了眼蹙眉微微露出些许温柔和担忧神色的段承,淡淡道:“不定,或许明日醒来,或许等下就醒。”
段承一怔,转眼看了看仍然趴着闭着眼睛的青烟,那长长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动着,眉头轻轻一跳,默了下收回手道:“今日她有醒过吗?”
丁良玉点头:“方才醒来喝了药又睡了。”
段承心里有了数,大概她还在为白日抱着他一通哭而难堪不知如何面对他才装睡,心里暗暗好笑,却也不为难她,只道:“如此便让她好好睡一晚吧。”说着起身准备走出去。
“嗯,督……你回来了。”青烟窘迫着不得不“醒”过来,睁眼尴尬的瞥了他一眼。
段承脚步一顿,又坐会床边看着她道:“醒了,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青烟讪讪的摇了摇头,他还没回来前她就醒了,这问题丁良玉早问过她,他能解决的也解决了,解决不了的只能慢慢的养着待伤势痊愈了。
她有些尴尬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丁良玉,丁良玉会意告辞退下了,她才红着脸也不敢看他,呐呐道:“你们东厂里就没有个小丫鬟婆子之类的女人吗?”
段承一怔,好笑道:“东厂是什么所在,要女人做甚?”
青烟悻悻的轻声道:“有女人才好方便伺候!”
段承淡淡道:“在东厂谁需要伺候……”他顿了顿,瞥见她微红的脸庞,想到她仅仅两个板子就几乎皮开肉绽的屁-股,那一身内伤也不宜移动,但她总需要做些私人的事情。
青烟目光闪躲着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我已经憋了一整天了!”
段承:“……”
好吧,别说东厂里的番子都是一群粗鲁的汉子,就是小宦官来服侍,她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轻叹一声,他伸手扶她起身,调侃道:“得了,还是咱家亲自来伺候大小姐您更衣了!”
青烟脸红得能滴血,却又不得不让他伺候,总不能一直憋着不上厕所,她可等他等了一整天的,心里苦中作乐的想着,还好吧,能让只伺候皇帝的东厂督主,亲自伺候她上厕所,丢脸什么的见鬼去吧!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宦道之逆向行更新,第 27 章 宦官的欲-望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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