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身子,从地上坐起来,四下一瞧,差点没吓飞出去。
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面墙,墙下一片鲜血淋漓,躺了个似乎已经死掉的少女。
她登时吓得退了几步,赶紧捂住眼睛。
旁边忽然有人狠狠踹了她一脚,高声道:“装晕?呵!别这么恶心人行吗!”
沈南昭扑倒在地,回头一看,是个穿着宫娥衣服的少女,身旁还站了好几个一样仪容的少女,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好像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是,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睁眼就是这血淋淋的场面,还无缘无故被踹了?
茫然间,那少女愤愤道:“流紫她们已经去找尊上了,等会有你好果子吃!”
沈南昭再次蒙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当下这个场面,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
之前她与白殷被卷入了漩涡,那个漩涡有可能是时空漩涡,于是她掉进了这个世界。
她本来就是个魂魄体,所以很有可能,她现在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代替了她,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被踹了。
白殷呢?他又去了哪里?他们两个在同一个世界吗?如果不是,岂不完蛋?!
她越想越觉得不行,得抓个人来问问这什么鬼地方,于是她一骨碌爬起来,不顾那些宫娥阻拦,急急往院子外跑去。
刚跑出门口,却是愣了一下,院门外云海茫茫,流雾万千,还有山丘瀑布在半空悬浮着,水帘从万丈高空一泻而下。
她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天边蓦地闪过一道腾腾金光,瞬息之间近在眼前,带来一股熟悉的冷香。
沈南昭抬头一看,白殷正冷冷看着她。
他一身曼陀罗华金袍,眉心仙印翩然,是从前的打扮,目光十分冰冷,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个罪不可赦的恶徒。
她本想雀跃着扑到他怀里,结果被这眼神惊出一身冷汗,还没说话,白殷却眉间一蹙,一股莫名的震慑直击沈南昭的心头,令她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去哪儿?”他冷冷问她,声音低沉得吓人。
沈南昭从没见过这样的白殷,暗暗攥紧了手。
倒了大霉了,她这是来到了白殷还没遭天谴的时候了,而且看这附近景象,绝不是人间能有的,想必一定是天界,既然此刻白殷还在天界待着,就说明,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杀那些名门弟子,还没有被驱逐出去。
而且,这时候的白殷并不认识她——得了,现在这张脸都不一定是她那张!
啊,苍天真是待她不薄……
她不敢说话,院门处一阵脚步声,院子里那几个宫娥纷纷跑出来,扑通跪成一片,齐齐行了礼。
刚才踹她的那个道:“尊上,就是她,就因为流萤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她就恶语相向,和流萤打了起来,结果,结果流萤就被她推到墙上,头破血流而死……刚才,她竟然还想逃之夭夭!简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南昭无语凝噎。
怎么这等好事都能被她撞上!
她才刚到这里来,话都还没说一句就就就成了杀人犯了?!
沈南昭乖乖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头顶上传来白殷的声音,即便跪着,仍能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先在牢里关上三天。”
话音一落,便顷刻消失了。
沈南昭颤颤巍巍地被人拖去了大牢。
三天一过,沈南昭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虽然没用什么大板鞭子烙铁那样的重刑,却是用吊在绳子上丢进水里,差不多她快没气了再吊上来,来不及多吸两口气,又被扔进水里。
如此每天反反复复折腾一两个时辰,就够要她半条小命了。
三天一过,沈南昭奄奄一息的被人抬出大牢,心想:白殷你个死王八犊子,别让老娘再见到你,否则我让你来这鬼地方呆个一年半载绝不姑息!
这么一想,心里又有些难过,她倒巴不得快点见到他。
然后把他狠狠摁水里泡上几天!
抬她的下人将她在大牢外的空地上一丢,喝道:“多翻翻身,晒干了再去请示尊上下一步的惩罚!”
沈南昭生无可恋地哎了一声,切实体会到了这些人她是惹不起的,很是乖巧地翻了个面,像条咸鱼一样暴晒起来。
这几天借着牢里水池,她也算看清了这张脸的样子,眉清目秀的,还算标致,不过不是她的原装脸。
这样就算见到了白殷,他也认不出她了。当然,这个白殷是那个插科打诨的白殷,并不是现在这个冷冰冰的过去时白殷,为了区分,她还是在内心叫此人白鹤殊罢。
过了一会儿,总算是干透了,沈南昭脸上晒得绯红,又被人架着肩膀拖去了白鹤殊主事的大殿。
当时他正在会客,那几个下人不敢打扰,便将沈南昭丢在一旁,静候。
沈南昭恹恹地倚在门槛儿上,听见屋里说话的声音。
一个中年声音道:“那邪灵自称是陆沾衣,虽然没什么厉害法术,却能寄生在人体中,能激起周围人心中恶念,使人自相残杀,实在是天界一大祸害。我等几个家族门派受其侵害,却又拿他没法,便向天帝请示,陛下便让我等来找两位仙尊帮忙。”
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沈南昭一听,是白鹤殊的哥哥白澜的声音:“既然是天帝的意思,我和鹤殊必定竭尽全力拿下陆沾衣,诸位放心罢。”
刚才那中年人又道:“劳烦两位仙尊出手,过意不去,我们几个宗族会各派遣一些优秀弟子,为仙尊打打下手。”
白澜又道:“那陆沾衣如今在何处?”
中年人道:“上一次作案已经是一个月前了,恐怕最近便会有所行动,我等已经派人在各方严密侦查,一旦发现行踪,便立刻通知仙尊。”
双方又是一番客套话,然后推杯换盏起来。沈南昭没听到白鹤殊说话,想起他那张棺材脸,想必这时候的他比较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便不再去听。
稍微梳理了一下方才众人的话,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个回事。
原来陆沾衣一开始并不是在人间行凶作恶的,而是在天界。天界这些名门望族也有人被他给害了,但他们降不了陆沾衣,于是找上了白鹤殊和白澜。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他们派去打下手的弟子被白鹤殊给杀了,非但如此,白鹤殊还伙同陆沾衣叛逃到了凡尘,一起为祸四方,由此被天界驱逐。
为什么?当时去捉拿陆沾衣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让白鹤殊杀了那么多人?是中了陆沾衣恶咒,狂性大发所以杀了人?
如果是这样,回去认罪,领个罚不就好了,为什么反而和陆沾衣狼狈为奸了?
沈南昭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殿内响起一阵告别之辞。宴会结束,众人各回各家。
沈南昭又听见那中年人的声音,朗声道:“两位仙尊不必送了,在此静候佳音罢,告辞了!”
她抬头一看,正巧和那中年人打了个照面。
怪不得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原来是那个凌宗主。他后来在人间拦杀白鹤殊,却没想到白鹤殊有合穹扇在手,他装逼不成反被揍,最后屁滚尿流地溜了。
沈南昭想起当时凌宗主的狼狈样,不由得偷笑一声。
这一笑声音有些大了,又正巧被他给看到,吓得她连忙捂住嘴,低头跪下。
凌宗主脸色一黑,但白鹤殊和白澜在场,他总不好意思出言责怪,只得瞪了沈南昭一眼。
白澜见势看过去,问身旁的弟弟:“鹤殊,这是你手下的宫娥吗?怎么跪在这里?”
白鹤殊轻轻扫了她一眼:“犯了点错,来请罚的,看来之前罚的太轻了,还能笑出来。”
沈南昭一抖,浑身寒毛倒竖,心中惨叫不止。
完了完了,又要罚她了,这回不知道又要用什么折磨人的手段了!
白澜点头应了一声:“如此没有礼教,是该重罚,罚完了,便贬入下界罢。”
白鹤殊淡淡应了一声。
沈南昭只感觉五雷轰顶。
凌宗主听二人如此说辞,脸色霎时好了很多,堆出个笑来,道:“年轻人,不懂规矩,多教教就懂了,两位仙尊,老夫告辞了。”
待送走众人,白澜也随后离开了。
白鹤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南昭,对下人道:“本座亲自罚她,你们下去罢。”
于是眨眼间,刚才还熙熙攘攘的殿门前一下子萧瑟无比。
“进来。”白鹤殊淡淡下令,转身入殿。
沈南昭双腿抖成筛子,慢吞吞地跟了进去。
没走两步,前头白鹤殊忽然停了下来,沈南昭一头撞了上去,几乎同时,殿门陡然自行合上。
大殿内死寂无声,弥漫着冷香。
他转身看着她,正要伸出手,沈南昭堪堪与他一错,扑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道:“尊上你能不能罚的轻一点啊!!!”
他伸到一半的手默默收了回去,嘴角狡黠一笑,很快又恢复了高冷的模样,淡淡道:“哦?凭什么让本座轻点罚你?”
沈南昭支支吾吾,小声道:“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了你就没老婆了……一辈子守活寡吧你……”
声音虽小,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白鹤殊轻轻一笑,手上金光一闪,拿合穹扇挑起她的下巴,眯着眼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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