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西北由端王的部下坐镇,且在十分频繁地操练兵马!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别人说,顾景淮也明白,连夜入宫与皇上商量对策。
新帝二年春,都察院一封检举信送到了小皇帝萧缙的书案上,信中细数谢伦贪赃枉法,以权谋私,草菅人命等多项罪名,还附上了他这些年与朝中官员往来,贪污受贿的册子。
册中详细记载了他这些年所收受的每一笔贿赂,总额加起来,竟比半个国库还多。
新帝震怒,当即下令大理寺和刑部彻查此事。
朝中掌权人贪墨一事,其实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七、八年前的傅相就是前车之鉴。
众臣想到多年前傅相的下场,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平时上朝也变得战兢起来,好在这场调查没有持续太久。
新帝二年二月中,谢府一名小妾上朝详述了谢伦这些年的作为,坐实了他贪赃枉法的罪名,新帝为稳固朝纲,恩威并施。
严惩罪魁祸首谢伦和涉事官员,对于不知情的家眷,加以宽恕,贬为平民,驱逐出京。
原以为一场风浪就此过去了,却不想,当宣纸的小太监去到谢府时,谢府早已人去楼空,谢伦携家眷畏罪潜逃了!
皇帝自是勃然大怒,下令封锁城门,通缉谢伦一干人等。
半个月过去,等来的却不是谢伦束手就擒,而是西北暴动,端王与五军都督府勾结,意图攻陷皇城的消息!
听闻此事的太后在慈宁宫坐立不安,大长公主与谢伦同气连枝,先前谢伦倒台,大长公主表面看着云淡风轻,一点也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可能早就煽动大长公主驸马举兵造反了。
这些年大长公主在朝中把持朝政,若不是她看的严,恐怕缙儿这个皇位都要坐不稳。
只是太后没想到,她竟然会跟端王勾结在一起!
她既然和端王上了一条船,那消失的谢伦呢?是不是也跟端王有了往来?又或者这些天就是端王在窝藏他?
太后不敢想象这些曾经把持朝政的人聚在一处会发生什么。
她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急冲冲地把皇帝召到宫里,两母女促膝长谈了一夜,终于勉强想出了对策。
由他们最信任的顾景淮随军,镇压西北暴动,对抗野心勃勃的端王和大长公主。
顾景淮接到圣旨,随兵出征那天,正是三月初三,草长莺飞,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回暖。
太后,皇帝与文武百官在午门相送,圣旨是当着太后的面儿下的,太后瞧顾景淮脸上不咸不淡的,想着他怕是还在为那傅明萱的事跟自己置气。
但她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儿她知道,即便是在与她置气,也不会不顾朝廷安危。
他是朝中最适合,也是最令她放心的人选。
太后总归念着姑侄情意,除了软禁之外,没有过于为难明萱,这天听闻顾景淮要出征,太后特地命人替明萱梳洗打扮一番,随她一起到城门相送。
明萱戴着轻薄的幂篱,站在城门上,远远地望着城下,正跪接虎符的顾景淮,心里难免生出些许感触来。
端王先帝时期常随先帝征战沙场,军事才能和谋略,在朝中可谓数一数二的,再加上这些年掌管兵权的五军都督和大长公主,甚至背后可能还有谢伦,这几个人加在一起,无论是心机还是实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无论皇上怎么信任顾景淮,又是用什么样一种语言去安抚朝臣,明萱都知道,这注定了是一场硬仗。
赢了,朝纲稳固,百姓安居乐业,皆大欢喜。
输了,恐怕就是噩梦一般的改朝换代,血流成河。
兴许是太过担心他,明萱这几日又开始做以前落水昏迷时的噩梦了,梦中尸横遍野,祸乱相寻的场面,令她一次又一次地惊醒。
她甚至还梦到过,他被端王抓获,成为端王的阶下囚,践踏在马蹄之下,受尽屈辱的场面。
是预示也好,是巧合也罢,当这些场面一遍一遍在明萱脑海里过着,明萱对顾景淮的担忧就越来越重。
直到今日,他领旨将要随军出征,她终于按捺不住,央求太后,带她来城门相送。www.bïmïġë.nët
太后许是也顾及他出征心情,怕他在随军途中分心,竟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明萱。
虎符交接完毕,皇上与众将士饮下出征酒,随着瓷碗砸向地面的脆响,众将士气势高涨,太后也终于欣慰的一笑,转过头来与明萱说:“你去送送他吧。”
好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丫头,若是连他要出征了,都不让他见,他心里怕是会埋怨她吧?
太后这些天的态度都挺强硬的,一直不肯让明萱与他见面,今日突然一反常态,明萱有些反应不过来。
太后却懒得琢磨她心里想些什么,直接吩咐身旁的嬷嬷:“送她下去见顾大学士。”
嬷嬷连忙应是,领着明萱,绕过城楼上的守卫,一步步下了城门。
大军已经开拔,领兵的几个武将骑在马上,走在大军的最前方。
顾景淮和几个文官,则坐马车前行,他是军师,坐的是为首的那辆车。
明萱下到城门,他前脚刚踏上车凳,正要弯腰往里,仿佛有道目光,正灼灼地朝他望了来。
或许是心灵感应,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朝城门口望了一眼,这一眼,正好与明萱对上。
一个深邃难懂,一个不舍缱绻……
顾景淮下了马车,朝臣都晓得他与明萱关系,纷纷让开一条道,隔着一层细纱,明萱眼眶微微泛红。
从上回他说,他有心上人,此生非她不娶至今,明萱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虽然偶尔会从宫女的口中听到他,但跟真正见到,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甚至有冲动,想像小时候那样,扑到他怀里抱一抱他,告诉他,这段日子她很想他。
但理智告诉她,这么做不可以,周围除了皇上,还有朝中大臣,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僭越,更不能叫人看出她的心思,否则,她不敢想象,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抑制住心里的冲动,缓缓朝他走了过去,他瘦了,也憔悴了,听闻这段时间他为了抓谢伦把柄,费了很大心神。
没几步的距离,明萱却仿佛走了一辈子这么长,等站到他面前,明萱万般思绪,最后却只化作一个福身,与一句问好:“二爷安好。”
顾景淮也没大料到太后会放她出来,太后和皇上之所以会这么放心地把对抗端王的重任交给他,怕也是因为明萱还是慈宁宫。
他们知道,他定不会弃明萱于不顾,做出什么不利于朝廷的事来。
是威胁也好,是心机也罢,顾景淮承认,为了明萱,他会让自己安然无恙地回来。
“这段时间在慈宁宫过的可好?”他朝明萱走过去,虽隔着面纱,但他能感觉出这丫头好像瘦了,下颚都尖了。
“太后待我挺好的。”明萱说,她没有说谎,太后除了限制她自由外,没有过多的为难她,吃用都是上好的,就连治病的太医,都是太医院赫赫有名的。
顾景淮知道这丫头是不想让他要走了还分心,丫头打小就待不住,如今在慈宁宫待了快三个月了,恐怕早就闷坏了,居然还说太后对她挺好。
他笑了笑,“我交代了皇上替我好好照顾你。你若有什么需要,可叫人传信给皇上,他会尽量满足你的。”
明萱知道他这是在替她做安排,轻轻点头,顾景淮神色复杂地望着明萱许久,终是没忍住,上前抱住了她,“等我回来。”
滚烫的一个怀抱,带着他沉闷的呼吸声,明萱耳根子发热的同时,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了,她伸手悄悄回抱了他,“二爷,我会照顾好自己。您在外一定要多留心。”
无论是端王,大长公主还是谢伦,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要以一己之力胜过他们,并不容易。
顾景淮嗯了声,明萱退出他的怀抱,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是我闲着没事时做的香囊,里头有我日常佩戴的平安符,我把它送给你,愿它替我佑你平安。”
顾景淮看着针脚并不太密实的香囊,久久没说话,身后已经有大臣在催,明萱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上前抱住他,轻声在他耳边说:“我等您回来。”
一直一直等你回来。即便到那时,你可能要娶妻生子,再与她无关。
明萱不舍地放开他,背过身去,顾景淮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叹。
临走时,从袖中取出一物,塞到明萱手里,没有过多解释,便转身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手里鞭子一声挥下,出征大军渐渐消失在了城门口。
……
两军对垒,兵力不相上下,心机谋略也都不分伯仲,这注定是场苦战。
幸好顾景淮这边出师有名,名正言顺,颇得百姓爱戴,兵马粮草从未短缺,需要百姓配合的,百姓也都尽力配合,即便如此,这场仗也打的人精疲力竭。
半月后,端王以皇帝年幼,太后把持朝政,匡扶正义的名号,带兵直捣皇城。
那是一场令人触目惊心的恶战,足足持续了四天三夜,期间领兵的将领死了,皇上被抓了,太后被端王威胁着写下了罪己诏,文武百官死伤不在少数。
而明萱,被太后关在皇宫密室四日,身旁除了一个伺候她的冯嬷嬷,再无旁人。
密室就设在金銮殿后头,她能在密室里听到金銮殿所有的动静,刀光剑影,争执胁迫,她全都知道,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等到第四日清晨,端王拿着太后写的罪己诏,以及一本伪造的幼帝罪行册子,宣布登基为帝。
金銮殿传来一阵欢呼,端王穿着一袭明黄的龙袍,一步步走上台阶。
他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十多年前,在先帝无情地将他贬至西北,下令永世不得回京的时候,他就在准备。
他在西北表面上受尽世人□□和唾弃,实则背地里招兵买马,暗中拉拢朝臣,一直到先帝去世,幼帝登基,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幼帝不过舞象之龄,即便有朝臣扶持又如何,终归不能成大气候。
他高高兴兴地往龙椅走去,底下站着他的女儿,以及谢伦,大长公主一干人等,全都俯首称臣,他很是满意。
蛰伏十几年,他终于坐到这个位子上了,也不枉他这些年装柔弱装的这么辛苦。
他坐在龙椅上,用手指摩挲着上头龙纹,从今以后,这个九五之尊的位子,就属于他了。
他双手搭在扶手,镇定自若地道了句平身,底下乌泱泱站起来一排人,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唯独她旁边的太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不由地轻笑,“皇嫂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太后又如何听不出他嘴里的讽刺意味,奈何手脚被束缚着,嘴里被绑了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冷冷地看着这个狼子野心的亲王。
今日只是攻陷而已,并非正式登基,端王从龙椅上站起来,与下首的众人道:“好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等礼部和钦天监商量好了日子,再举行登基大典。”
下首的人皆以他马首是瞻,低声应是,默默退了下去,端王回头看了眼龙椅,脸上露出些许不舍来。
他看着旁边的太后,笑得十分肆意:“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儿子死的。我会让他亲眼看着本王登基,看着本王如何把国家治理好。”
太后心里不由得呸了声,端王一刻也舍不得从龙椅上下来,就这么与太后自言自语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个小太监,奉了茶上来。
端王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没有多怀疑什么,便接过一口饮下。
“本王等着一天足足等了十五年。”他又自顾自地说话,“从先帝健在,等到他驾崩,从你儿子登基,等到现在,足足有十五年了。”
太后听他说了这么许多,已经心无波澜了,坐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终于……”也不知是乐极生悲还是怎么,端王说完终于两字,竟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守在旁边的侍卫都吓到,纷纷上前查探,却见方才替他奉茶的小太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就算等再久,也注定不能如愿。”
小太监方才的压低帽檐的,这会儿一说话,便抬起头来,端王一瞧,那不正是与他抗争多日,诡计多端难缠的顾景淮吗?!
“你……你你……”端王吓得大喊:“来人,来人,把他给本王抓起来!”
然而已经迟了,随着顾景淮一声令下,金銮殿一下涌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屋顶,殿外,甚至是他身后,方才退出大殿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绑住手脚,扔了进来,就连关在天牢的幼帝,也不知何时从后方走了出来。
端王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迫切地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然而喉咙却传来一阵血腥,他就这么瞪着大眼睛,从金銮殿上滚了下去。
十多年的蛰伏与谋划,终究是败在了这个面容冷清的少年人手里。
他甚至到死都没明白,为何会败。
……
收拾残局,处置叛党,整理朝纲,整整用了半月。
这半月,明萱被接回学士府,见到了她曾经冒着性命风险去见的人——张岑。
张岑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她父亲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结合顾景淮出征前交与她的东西,明萱明白了所有。
四月初八,明萱揣着一封书信,以前朝傅相之女的身份,敲响了登闻鼓。
而此时,顾景淮就站在她身边,以一种纵溺怜爱的姿态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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