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情楼早就不再是当初的晓晴楼,以前的晓情楼艳而不俗,牺牲色相是为做大事。可现在这楼里的人,不是嫖客,就是被嫖,倒是成了真正的烟花之地。
决战那夜,很多人都失踪了,莫晓情莫妈妈也是那时不知所踪的。一夜之间,晓情楼人去楼空,只有茉莉会时不时回去看看。
那里再也没人回来过,就像它当初突然出现,从没人知道来历。
当初姬侯府的人都说,茉莉是得罪了姬清岚才被卖到晓情楼去。茉莉心里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她从未抱怨,反而把那里当成是最后的家——即使它最后变了,也是心里的一份念想。
试问,如果姬清岚把茉莉卖到晓情楼,又怎么会去捧她的场?人来人往,一切不过都是交易,为了姬清岚的大计,就算没有那碗□□的逼迫茉莉也会选择退台,她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只做晓情楼的幕后老板。
没人知道晓情楼又开始重新筹谋了,就像当初筹谋如何帮助慕容氏的人夺回帝位一样,它如今又在筹谋如何再把慕容氏的人拉下帝位。只是这次就她一个人了。没关系,一个人的晓情楼也是晓情楼,她隐忍付出了一切,就有资格选择杀,或选择杀谁。
如果不是为了姬音,那改变轩辕青史的一刀,就当是为了还晓情楼的养育之恩吧。
再见了,晓情楼。
抹厉在巷子里七拐八拐,仅凭着昨日匆忙的记忆找到那处姬家的荒宅。在这里,她还有一个人要见,这是她对晓情楼最后的念想。
宅子正门上了锁,后门是不错的选择。
见四下无人,抹厉直接把手中木拐丢进去。丢进去又没了把握,她倒退几步,开始目测距离。登墙起跳,一气呵成,就是废腿偏移重心,落地有些不完美。
院子里没人看守,抹厉拾起木拐,便往最里的屋子走着。本以为真的没人,前脚刚进屋门,后脚她就愣了。
屋内,两名姬家护卫正尽职尽责守在这里,见到陌生女人闯进来,相互一愣:“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我、我……”抹厉灵机一动,指了指门外,“大门没锁!”
“格杀勿论!”
“慢着!”
两把刀交叉横在抹厉面前,一把挡住另外一把,好心解释道:“她说大门没锁,你去看看,别急着杀人!”
“见色忘义!我门锁的好好的!”
“那她怎么进来的?你说!”
“她一定是翻墙进来的!”
“她是瘸的怎么翻墙?你说!”
“你怎么知道她是瘸的!你说!”
“她拄着拐!瞎啊!”
“那她进来干吗!你说!”
“我怎么知道!”
争执不出结果,两把刀不约而同向前递去,异口同声:“你说!”
“终于问我了……”横拐架于两刀之下,抹厉衣角掀起一阵风,“对不住了。”两声惨叫,两脚踢中对方要害,抹厉械刀收拐,道出来意:“白绒绒关在这里吧?”
“什么绒绒?你找她做什么?”
“我想在离开轩辕城前,同她讲几句话。”
“你到底是谁?”
“抹厉。”
两兄弟面面相觑。抹厉拿拐敲击地面,以图收回他们的视线。时间紧迫,面对这两个二货,她不想废话了,于是阴哑着嗓子直接威胁道:“我昨日刚这杀了几条姬家的狗,你俩要么带她来见我,要么下去陪葬!”木拐落地,这次下了狠劲。
一人要逃,抹厉木拐一横,拦去他二人的去路,“我说几句话就走,你们若去通风报信,才真没命了。”
抹厉笃定白绒绒关在这里,两个护卫奈何不住,为保命,只得推开床板,相继跳下密道。抹厉在床前犹豫着,最后也跟着跳了下去。对于昨天在这里发生过的事,她恐怕会纠结一辈子,这是她的血债,尽管此刻地面干净,她还是闻得到那股腥气。
不多想了,见白绒绒就走,再也不回来。
在一堆如同摆设的刑具中,抹厉轻车熟路地寻了一处坐下,她把拐立于面前,交叠双手,感受这片刻短暂的放松。
钟鲤那间房的环境,抹厉见识过,不过是普通牢房多了一扇窗,几本书,白绒绒的环境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好的环境,白绒绒如果一直被关着,也大概有一个月了。
“白茉莉?”暗道口传来一声熟悉的称呼,抹厉瞬间回神。白绒绒见抹厉没回应,不敢走上前,嘤咛细语试探着,“真的是你吗?茉莉姐?”
“是我。”抹厉起身。
姬凊岚的无情抹厉领教过,可在见到白绒绒的那一刻,她的样子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绒绒是抹厉认识的身形最娇小的女子了,一张般般入画的脸,也是巴掌大小,竟然消瘦了足足一圈。再有就是她身上的衣裙,暗淡的都看不清原来的光彩,依稀还是分别时穿的那件,已经重得快要压垮她的肩。
抹厉瞪了一眼后走出来的两个护卫,木拐狠狠敲地。两个护卫接受信号,速速消失在她眼前。
白绒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暗淡,“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不是。”抹厉于心不忍,“我是来劝你的,不要和小侯爷作对。”www.bïmïġë.nët
“狗蛋死了。”
“狗蛋?”抹厉提起这个名字就想笑,“我知道你心高气傲,根本瞧不上一个跑堂的,你喜欢的是小侯爷。”
“是!我根本不爱什么狗蛋!”
“那你这又是为何?”
“你不会明白的。”
看抹厉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一定是代替自己,重新成为了花魁。呵,得到姬凊岚的宠爱又怎样,白绒绒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的。”
“明白又怎样?不明白又怎样?”抹厉同样轻蔑一笑,她早已将生死看淡,“你就没有其它话想对我说?”
说来说去,又说到姬凊岚身上。唉,不论是作为白茉莉,还是抹厉,她这辈子见过的男人也不少,最后印象深刻的还是这几个女人。
“我没想到,最后会是你来……”白绒绒这话一出,抹厉回过神来,才知道她竟误会至此!见她一脸哀怨,摇摇欲坠,抹厉正想走过去扶一把,又听她道:“白茉莉,你曾经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曾经这个字眼,太过清楚,抹厉迈出的步子卡在原地。
“在我心里,我一直视你为姐姐,从没想过和你争什么。你的嗓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谁要毒你的嗓子……”
“我不怪你。”抹厉抬手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别过脸,声音也有些哽咽,“我都知道,你不必说了。”
白绒绒凄然泪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要离开轩辕城了。”临去春风那一转,抹厉双眸含泪,将永远记下白绒绒说这话的样子,“不管你爱的是什么,绒绒,姐姐都希望你活着。”
话已至此,抹厉头也不回,倚拐离去。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浮华一世,不必认真。双白唱戏那么多年,深喑此道,却也最看不明白。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抹厉忍不住也想赌上一把——就赌姬凊岚,会不会爱上一个青楼女子吧。
世事难料,情最难撩,抹厉只想说:“我不是逃。”
策马奔腾,回首望,轩辕帝都还是那个轩辕帝都,和儿时初见的一样,碧瓦朱甍,美轮美奂,像极一场不愿醒来的梦。但这次不同,她不是向往,而是厌倦。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再也不想听了,就留在身后的梦里吧。
马后尘摧马直前,抹厉扬鞭,一心向西,鞭子都是金色的。身后,轩辕城的轮廓渐渐的淡了,唯有一人一马映照眼中,不知何时追了上来。
抹厉眼笑眉飞:“你可跟紧了!”
有人追赶,□□的马这才真正奔跑起来了,它四蹄腾空,迅如疾电,如一头白鲨闯入金色的海里,能将风浪都咬碎,使一切恭恭敬敬地从两端向后退去。身后的那匹马不甘示弱,同样奔驰的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姿势宛若暴风雨中勃然奋起的海燕,穿洋过海的信鸽,只仰天长啸不够,还要冲破一切,冲到最前。
这是抹厉第一次与人赛马,不知怎的就赛起来了,只觉心中又紧张又刺激,十分有趣!她只顾得自己高兴,与马奔腾的起劲,根本看不到身后阮峥的脸色有多黑。
阮峥见抹厉没有要停的意思,提功用力,高声喊道:“抹厉!快停下!”
两人又骑马狂奔了十几里,身后又吼了两三声,抹厉才渐渐停下。阮峥借机催马追赶,终于同她并肩同行,却是疾言怒色:“你发什么疯!”
“你吼什么。”
抹厉不想理他,正欲扬鞭,不料缰绳被阮峥一把抓住,“你是要把你的马累死?!你晓不晓得我们要走多久?”
两匹马气喘吁吁,阮峥怒气难消,同样喘着粗气。唯有抹厉发髻微乱,银线坠子乱颤,端的是瑰姿艳逸,翩翩潇洒,气息却沉稳。
阮峥暗暗一惊:她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功?
抹厉夺回缰绳,驾马踱步,并不理会阮峥,而是同□□的马讲话。行了半晌,她指着前面道:“你看,前面就是驿站了,我们可以歇息一晚。”
“不住驿站。”
“你一会儿是先吃呢?还是先喝水呢?”抹厉自顾自说着,“逐浪啊逐浪!你跑的可真快!”
阮峥见抹厉只跟马说话,不理自己,反省了一下自己方才的态度,耐下性子道:“我们不能住驿站。”
“不住驿站住哪?”
“山里。”
“什么?!好歹我也是陛下亲封的特使,驿站都住不起?”
“有人追杀。”
“我又不怕。”抹厉一笑,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天一会就黑了,你自己去拾柴生火吧。”
“你去哪?”阮峥怕她又乱跑,急忙催马紧跟。
“我能去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当然住驿站了。”
阮峥拍了拍一直挂在马脖的包袱,想委婉的提醒一下,所有东西都在他这,试图劝抹厉听话。没想到,抹厉冷冷瞥了一眼,驭马前行,还是要住驿站的意思。
“你怕什么?”抹厉目视前方,面无惧色,“姬家跟你又没仇。”
“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是监视我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并不听命于你。”
“陛下的手谕很清楚,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代做决定。”
“我说过了,我并不听命与你。”
“你要抗旨?”
“是,你又奈我何。”
身后没声音了,抹厉回头打量阮峥,见他咬紧牙关,简直怕他气到咬舌头。好好一张俊挺的脸,硬是让自己气成这样,也是有趣。
阮峥见抹厉竟然还敢笑,撺拳拢袖,露出半截矫健结实的手臂,怒气有些控制不住。抹厉见他是真生气了,急忙掏出紧贴在胸口的那粒失而复得的金子,笑嘻嘻道:“你家大人我有的是钱,跟我住驿站,出不了事。”
阮峥这一拳挣扎着,挣扎半晌,最终砸到自己腿上,“一会儿叫你被砍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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