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一一审讯佣人，佣人们听到的内容大同小异，只说伊莲娜三更半夜发疯地笑了哭哭了笑，具体的细节他们做下人的并不知情。
路阳忠是伊莲娜出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路阳忠先生，凌晨五点左右，你跟伊莲娜之间聊了什么？”
路阳忠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有些呆滞，脸色苍白，受了巨大的打击。
他反应迟钝，半晌才说话。“她逼我把所有财产转到她名下。”
警察神情严肃，“那你转了吗？”
路阳忠惨笑，“我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苟延残喘的老头子，她发起疯来要弄死我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威胁过你？”
路阳忠点头，“她得偿所愿了。”
“你有动过杀她的心吗？”
路阳诚苦笑着摇头，“杀她对没什么好处。我还想多活几年。”
警察问了十几分钟后，随着佣人去伊莲娜的卧室。
十八年前，路阳诚和他的司机在高速架桥上坠落身亡。当年那场车祸判定为意外。
昨夜伊莲娜真的是酒驾掉入西湖？
这一切新仇旧怨是否跟当年那次车祸有关。
警察离开后，路家大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路阳忠坐在五楼的露台上，开着远处的凤凰山顶和浩瀚的西湖美景，表情看不出悲喜。
楚楚出现在医院病房门口，跟白若灵对视，表情有些尴尬，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定。
她早上收到了路景舟转到她账户的一百万。
白若灵看着唐楚楚，“路景舟没有为难你吧？”
唐楚楚苦着脸，委屈地眨着狐狸眼睛，“对不起，若灵。我是被他逼的。我好不容易找了份秘书的工作，谁知道上班第二天跟徐会长接待重要客户，结果就遇到了路景舟。”
“他威胁我，如果不告诉他你在哪里，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就没了。”唐楚楚眼角润着泪，“他没有对你怎样吧？”
路景舟跟她的见面，只会带来灾难。白若灵摇摇头，“他没对我怎样。”
唐楚楚惊疑地看着她，“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吗？”
发生了很多事，季岚对她妈的恨，警察将一个她没见过的女人照片拿给她认，还有梦秀雅……但是这些事她现在不能跟唐楚楚说。
她选择不说，因为她自己现在身陷迷雾中，稀里糊涂着呢。
白若灵摇摇头，“没发生什么事，只是见了一面。我妈不准我跟见他，你知道的。以后我也会避免见他。他要是再威胁你，你一定要先告诉我。”
唐楚楚凄凄地笑，“没有以后了。我早上跟徐会长说了我要辞职。”
白若灵愣了愣，“为什么要辞职？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唐楚楚笑了，“我家要搬走啦，要离开白沙嘴村啦。”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她回到玳硫岛的第三天跟她说要走了？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白若灵感觉自己的人生发生了颠覆般的变化，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都被掏空了，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皮影戏人偶在风雨飘摇。
“为什么突然要搬家？”白若灵喉咙有些干涩。
唐楚楚拍她的肩，“你还不知道吧？吉禄集团跟东沙市政府合作，承办东方马达加斯加旅游小镇项目。我们白沙嘴村被划入其中了。这个项目是路景舟在负责，我要是留在东沙市，以后还可能被他威胁。我得离开。”
白若灵懵了，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她满脸震惊，“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要搬？”
唐楚楚表情很不舍，垂眸掩饰着眼底那抹迫切。“我也不想离开白沙咀村，那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呀。但是政府要发展经济，让更多人改善生活。不管怎样，都是要搬走的。”
“而且，我爸上个星期查出胃癌，我想带他到好点的城市生活。”
白若灵听到这个坏消息后，表情悲伤，抱住楚楚，难过又心疼。
“医生说是胃癌早期，做了手术可以治愈的。”楚楚安慰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如此，唐楚楚如此，路景舟如此。
也许他们会渐行渐远。
今天的促膝长谈，像极了一场正式的告别。
白丽萍的气色恢复得不错，回到玳硫岛后她的情绪也好了一些。跟楚楚说了很多话，聊了很久天。
白若灵要去照顾奶奶，陪着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虽然她妈妈脸上有了笑容，但这三天来白若灵感觉到妈妈的情绪很不对劲。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藏着不说。
白若灵心里想着白沙嘴村被征用的事，“妈，我想回一趟家。”
白丽萍难得同意，“你回去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医生说我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白若灵松了口气。
这也许是她寻找真相的最好机会。
白若灵坐着班车回到白沙嘴村，刚到村口，就被村长叫住。
“若灵，你回来了，现在有时跟我去一趟村委会吧，有事要跟你说。”村站面带喜色。
白若灵坐在村委会办公室，看着面前政府下发的的通知，《打造旅游小镇——东方马达加斯加小镇，推动玳硫岛西部经济大开发指南》。
“我们全村三十二户都签字了，就差你家了。”村长喜笑颜开，拿起签字笔递给她，见她面露苦色，劝道，“要积极配合政府的工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东沙市其他镇还羡慕不来呢。”
白若灵愁眉苦脸。“搬走了我们住哪儿？”
这里是她唯一可以停靠的地方，最安全的家。
“搬到镇上去。东沙镇要打造现代小镇，正在规划新楼盘开发居民住宅区。政府承诺了，给我们每户按人口分配房子。不想要房子的，政府会发相应的补贴。”
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白若灵没有理由不签字。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吉禄集团承办这个项目？
村长见她还磨叽，有些不高兴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等着分房子和补贴呢。我们村就出了你一个大学生，你应该起表率作用才是。”
政府只会为百姓好，如果要发展海洋旅游相结合的产业，吉禄集团的口碑和实力确实碾压其他企业。
白若灵自嘲地笑了笑，是她多想了。她相信政府在这么多企业里选择吉禄集团是正确的决定。
白若灵准备签字，犹豫了下，“村长，我妈和我奶奶还不知道呢。”
“那你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吧。人一开心，身体好得更快。”村长咧嘴笑。
白若灵叹了叹气，明白不管她妈和奶奶的态度如何，签字搬家是木已成舟的事。
也好，如果住在镇上，网络信号充足，既不耽误妈妈和奶奶究竟看病，也不耽误她上课挣钱。
白若灵回到久违的家。看到破败的院墙，生锈的门窗，鼻子眼睛一阵酸楚。
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有着她浓郁的情感和无限的依恋。
白若灵掏出钥匙打开门，带着海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妈妈晒得半干的海产就放在客厅里。
这些海产都是妈妈的心血，是家里的生计来源。因为快两个月没人在家，都发霉了，气味熏臭。
白若灵将这些坏掉的海产用麻包袋装好，一袋袋拎到了院子里。
盛夏，阳光热烈，像烤炉一样。
白若灵打开家里所有的门窗，将几个房间的床被拿出去曝晒。
忙活了整整一天，她坐下来休息，才发现天快黑了。
白若灵煮了点海鲜面，随便吃了几口。
左肩因为使力太多很酸痛，她筋疲力尽，爬到床上想休息会儿。
刚躺下，很快就困了，本打算眯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到半夜。
门外的动静将她惊醒。
窗户有响动，发出咯咯声。她醒来后，想起这是自己家，海风发怒的时候玻璃吹得嘎嘎响是常态，笑自己太多疑了。
白若灵恢复精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实施自己最大胆的计划了。
她下了床，往她妈的房间走去。平时她很少进这间房。
趁着现在她大扫除，进来翻找东西算正当理由。
心细的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从妈妈最神秘的抽屉开始翻起。她翻出几本记账本，最早的记录是十年前。
她耐心看完每一页，没找到她想要的信息。
……
她打开衣柜，将最顶层那个颜色陈旧的小皮夹拿出来。
小皮夹有密码锁。
白若灵突然激动起来，如果妈妈要藏秘密，恐怕就藏在这个皮夹里。
白若灵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手心冒出一层细汗，微微颤抖。
密码是什么？
妈妈的生日、奶奶的生日、她自己的生日……她试了很多次都失败了。
苦思冥想许久，她输入了爸爸的祭日。
密码锁解开了。
白若灵忐忑兴奋激动，还有些愧疚不安。
夹子上面是一张报纸。报纸头条是关于路景舟的。时间是七年前。
妈妈为什么将一张报纸放到这么重要的皮夹里？她想起自己试探过妈妈是否认识路景舟……
接着她看到了爸爸的死亡证明，名字是唐骏生。
妈妈一直说爸爸姓张。
皮夹里放着很多妈妈跟爸爸交往的情书、相片、结婚证、护送的礼物，还有爸爸结婚的金戒指。
这里原来珍藏着的是妈妈和爸爸的爱情回忆。
她发现皮夹有个内层，伸出手指去掏内层的东西。
那是半串手工项链，做工粗糙，有些年头了，还有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模糊，白若灵仔细看了看，脑袋突然轰一声炸了。
这照片她曾见过，在瑞典医院路景舟住的阁楼里，墙上挂着他亲手画的一副油画，几乎一模一样。
白若灵手和心都在颤抖。
她将内层最里面的东西夹出来，那是一本老版的户口本，户口本里夹着一张出生证明。
出生证明上写着她的生日，父母的名字，还有孩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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