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把脑后头发拔到胸前,整理了一下,抬眼看白冬炎。
示好的笑还未绽开,立即被白冬炎还以一记大白眼。
他上前,一手推开一张简易的薄门板,小屋里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衣服。
他拿眼示意她进去,莫名的力量推她进入。
门又开了,他看到她没有换,眼中不悦:“怎么?”
她有些蒙的指了指屋内一排衣服:“哪件?”
“想穿哪件都行。”
“哪件是你的。”她说。
他一直清冷的目光,微不可见的闪出一个笑意,指了指一件黑色T恤。
她进来时就认出,那是她送的。
她不想穿走他送的,至少她真的没有送什么像样的东西给他。
连电脑也是个“二手货”。
二手货,这是别人骂她老妈时用的词。
她介意这个词。
白冬炎踢踏的步子迈入,掠过她,又复位在她身边时,手中多了一件格子衬衣,浅绿色与嫩黄色相间的。
那是季归琳用他妈的钱,给他买的什么牌子货,没有穿过。
“罩外面。”他说。
她听话接过来,细长的胳膊穿过左右袖窟,衣服大得很,松垮出一种慵懒的味道。
她还用她的猫儿眼望着他,好看吗?
他凑近些,近到能看清楚布料上的横经竖纬的支数,她面红的做了一个向后的动作。
她想应该推开他,但脑子指挥不了行动。
他想亲她,但行动不听脑子的调度。
两人一度僵持,亦是试探。
“嗡”外面灶膛的喷火声隔着门板传入。
两人同时侧过眼,滑向另一边。
又都用眼尾瞧着对方的动静。
少年总归理智些,他四处看了一眼,有些无奈何地的挥手,手从里向外挥,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门开了,案台上的菜排列静侯着人来取。
“我的菜。”她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她要的,小声的眼神近乎恳求。
“我给你端。”他怕她烫着,已伸手抄着菜盘往外走。
她跟在后面,想起他腰上的纱布,蚊子叫的说了一句:“又受伤了?”
对方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未停滞下来,直接出去。
她默了默,磨蹭着出去了。
后面吃饭,程老师对她加了一件男式衬衣没有太多的反应,只略略看向白冬炎。
眼中有些别样的意味。
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跟她聊了一下报志愿的事,还一再嘱咐不要把密码泄露了。
让人改了志愿,到时就等于做好嫁衣,却让别人给穿跑了。
嫁衣。
夜薇明想现在的嫁衣都是白色的,跟咱古代的孝服一样。
大约这算是西方的爱情与东方的儒孝文华一次意外撞衫。
程老师见她在笑,问她为什么。
夜薇明筷子在碗里扒拉;“没有,我想嫁衣文化,我喜欢红色的嫁衣,白色的太容易被污染了。”
“在西方世界里白色代表纯洁。”
纯洁?说的是身体还是灵魂呢?夜薇明心里问着,但没有跟程老师说。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她能想什么,想了什么,怎么能跟程老师说呢?
身体与灵魂,她都不会跟他讨论的。
走出饭店时,程老师提到他以后会去南方东省,那里的培训机构很多,他想去那里当老师。
夜薇明回想起程老师吃饭时,有提到南方省的三所大学,“好巧,程老师你说的那三所大学有我喜欢的专业。”
“那么巧?”程老师笑,布局这么久,她终于有些反应了。
“嗯,我回去好好想想。”
“对,好好想。”程老师认真而期待的看着她,伸手拦下一辆的士,绅士的扶着车门,“送你回去。”
“我可以坐公交。”
“请吧,夜薇明,不要拒绝一个对你好的人。”程老师声音温和。
夜薇明怔了一下,被推入车中,落坐后,心里倒有些不安,回头,看到少年单手插兜站在店外,眼睛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他早就看到了他们。
从她由店外进来的那一刻起,少年皱着眉头,很想掉头走开,但那个方向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把他的目光牢牢的锁住。
周围行走的人,车,伴以嘈杂的声响,霎时间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她,坐在车里,扭头,看着他。
几秒后,车子滑动,汇入了车流。
女孩不见了。
饭店传来吆喝声,是大姨让他去收拾饭桌上的残羹剩饭。bïmïġë.nët
他进去,白色的瓷碗叠加起来,拿在手里厚厚一摞,送进厨房里,扔在水中洗。
白腻的沫子,淹没他的双手,汗水滴落,吱吱作响的巨大风扇吹得身上发燥。
洗完最后一只碗,腰已经直不起。
大姨走过来,拿着一只小学生用的算术本,打开,写下一行,六月十号,六十块。
写完冲白冬炎扬了扬:“给你记上了。”
白冬炎看都不看,沉默甩掉手上的水,转去一间杂物间,换衣走人。
大姨追出来:“一万块慢慢还,大姨不急。”
白冬炎瞥了一眼,满头大汗,正拿着桶子提冷水冲凉的姨父,“欠债还钱。我欠的我还。”
“那……她的呢?”
“……”
他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他不喜欢“欠”这个字。
欠债还钱,欠情拿什么还?
吴静堵在张军的住处——一间三层楼的民房楼底。
张军在打暑期工,在一家KTV做报务员。
每天下午五点以后上班,一直到第二天的凌晨。
“你为什么当着同学面,说夜薇明是你女朋友?”
张军斜眼从她的肩头上看去,余光里都没有吴静的影子。
“我们结束了。”
“你说结束就完了吗?”
“还要怎么样?我不是在打工还医药费给你吗?”
“我跟你,只是那张药费清单的事吗?”
“不然呢?”
吴静背心发寒,死死盯着张军,脖子向前抻着。
过了一会,她缓和口气:“好,药费的事先放一边,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张军上下打量她,眼前的女孩其实也还行,他不讨厌她。
甚至在她崇拜的目光中,能找到一些优越感。
但相处了半年,他觉得自己的女朋友学历低,将来找不到好的工作。
他并不想养一个能力低下的女朋友,即使他不讨厌她,那并不代表他愿意在她身上花钱。
他没法忘记,他被欺负时,吴静偷偷躲在角落里拍视频,老师追问时,她把那段极度屈辱的视频交了出去。
他的痛苦如果在被打时让他失了尊严,那段视频的拍摄和传播足以让他的骄傲崩溃。
那种被人围观的情绪,被异样目光扫描般的打量,如打了死结的缰绳套在脖子上。
他曾窒息得快要死掉。
以前一张演算的草稿纸,就能让她着迷,只能说明她太不聪明了。
他想大学里,有一个聪明漂亮,而且不怎么花钱的女生,做女朋友。
夜薇明更合适,她符合他选择女朋友的标准,且她也同样被霸凌过。
她能懂得他的痛。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的永恒伤疤。
面对温柔的吴静,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败类,换上温和的面孔:“等高考成绩出来了,再决定我们的关系吧。
毕业了,你要去打工,我呢肯定是要主读大学的。
如果你能在我读大学的地方打工,或者我可以考虑一下。”
吴静勉强的笑了笑,心底的期待落空。
他是要离开这里,而她已经追不上眼前这个少年的步伐。
天空扯出一片白光,不可阻挡的雷霆万钧,落入了两人的耳内。
吴静带了伞,她总是在这种小事上很细致。
打散,撑开,习惯的举在他的头顶,“下雨了。”
张军退后一步,推开她的手:“我不用了。”
“你喜欢的人,她心底想的是谁你知道吧。”她冷不丁的说。
张军的脸被抽了一记耳光般,故作镇定:“他们没有开始过。”
“哦?你说的开始,是像我们这样吗?”她嘴角带着微笑,笑中带着寒意。
她故意的。
他伤害了她,却要远去外省,奔他的大好前程了。
她呢?
她得到的是一场战战兢兢,不可见光,到结尾都不由她结束的残破爱情。
她心好冷。
“不说了,”张军担心跟她陷入死循环般的审问环节,“现在已经夜里两点了,你自己回去要小心点。”
那句曾经让吴静会脸红的话,现在听来完全虚伪得真真实实。
原来不被人待见时,连客套能也听出残忍的味道。
她站在楼下,定定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像个逃跑者,往楼上跑。
几乎他背影消失的一刹那间,她的泪如天边的雨般,浇落在身上。
她捂住嘴,不敢哭出来。
她甚至连跑上去跟他狠狠撕的勇气与暴躁都没有,无力感小蚁般的啃噬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黑夜里扯出的闪电,打在了空旷地,上天与地面牵连出一路曲折的光色光线,鬼棚的方向,爆出一团红色的火焰。
她站在路灯下,看着那片在雨中烧起的红色,艳丽无比。
电线杆上贴着胡艳的寻人启事,提供线索者,重金酬谢。
下面10万块的黑体加粗字样,与胡艳的相片相比,还要大上一倍。
钱,万能的金钱。
能遮掉一条年轻生命的光芒。
也能让张军不再明里嚣张过后,又假装体面的拒绝她。
她要让他没法跟夜薇明一起上大学。
心念起,她伸手在那张纸轻抚了一下,嘶一声,猛的扯下,狠狠的攥在手里。
雨滴被下咒般的不期而至,淋湿了路人,夜薇明匆匆忙忙跑到顶楼去收衣服。
抱着半湿的衣,冲入简单的宿舍。
里面的灯亮着,灯下多了一个。
程老师正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雨伞,水一滴一滴的流下。
“老师?”
她意外。
他很淡定,上前拿出一叠高校招生简章。
“这是那三所学校的简介,又过了好几年,环境和师资比我之前跟你说的还要好。”
他说完,放下,并没有多做逗留。
“谢谢。”她除了这一句,不知道说什么。
程老师扶了扶眼镜,上面有水渍,看不清他的目光。
他走向门口时,停下,目光掠过她刚收回来的那件格仔衣,突然转身说:“你毕业了,不用再叫老师了。我叫程子蓝,程,前程似锦的程,子,子夜的子,蓝天,蓝天白云的蓝。”
夜薇明心头怦然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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