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阁>都市小说>不问阴阳>第 18 章 百丈竹梯
  一口下去,腐肉如浆泥,恶臭黏腻。男子被恶心到立即呕出一地胆汁,眩晕无力感使他瞬间失去反抗力。再次被群尸嘶咬分食,令他痛不欲生。但报仇的执念支撑着他的求生意志,他再次反咬了回去。目眦欲裂,双眸腥红,狠到咬碎了这具走尸的颈椎白骨,半吊着腐肉的骷髅头骨滚落,泥浆四溅。这一幕似乎震慑到了尸群,竟是纷纷退散,狼狈逃窜。www.bïmïġë.nët

  男子恶心的喷吐混着骨渣的腐肉,蛆虫却在他口腔四处蠕动,他想用手去抠,却发现被尸群围攻时,全身都早已落满活蛆与尸虫。他顿时感觉一道刺骨的冰凉冲上脑门,激得他寒毛炸开。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刺疼痒痛,但他只能胡乱的拍打抓挠,自己摔倒在泥浆里来回打滚,奋力的驱赶着向他五官靠近的虫子。扒拉到蓬乱脏污的头发,月光下竟然依稀可见还是少年的发髻,瞳孔放大瞬间映出的恐惧与绝望,是那般稚嫩的破碎感。

  尸群不堪一击的散开,黑雾聚集着向少年冲击而去。尖锐刺耳的喧嚣声,仿佛响在人的灵魂深处,在脑海翁鸣,透穿心魄。黑雾擦过巨石,巨石轰然碎裂开来。黑雾扫过古树,如城墙般厚实的树杆寸断。

  还在泥浆里翻滚的少年,被如潮般尖锐的声音刺激到骤然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起身体。感知到比满身蛆虫还让人头皮发麻的危险,少年翻身而起想迅速逃离。然而他却茫然无措,没有方向,无处可逃。他眼前阵阵发黑,饥寒疲惫,只是靠着本能意识在求生,靠着满腔仇恨在支撑。他的身体因虚弱而剧颤,双腿沉重抬起都费力,刚迈出步子却脚步虚浮,一个趔趄的抱扶住古树杆。

  黑雾还尚未真正贴近少年,他便在还来不及喘匀气息的间隙倒飞出去。一堵城墙般厚实的劲风撞得他五脏翻搅,几乎肉碎骨裂。他像突然断线的风筝,猛然升高再突然坠落。脖颈与手臂“喀嚓~”几声响过,少年趴在了泥浆里,再无声息。

  次日,晴空万里,风清云淡。

  而少年所在的山头依旧昏暗死寂,风雨不敢过,寸草无可生。只有少年趴着的身形,因微弱的呼吸还在几不可见的起伏。

  另一片山林间,魏知灵在空山鸟语的清晨详静中清醒。依旧是一脸茫然的看看四周环境,再爬起身扒开门爬出了窝棚。她这次没有着急的下树,而是坐到老榕树宽敞的枝杆上,倚在窝棚门口眺望远方。神情慵懒的用榕须茶漱着口,俯瞰目之所及的风景。

  “好像又是一夜无梦,是这两天太忙太累的缘故吗?”魏知灵又在纠结自己好像做了梦,但却又实在对梦境毫无印象。

  “那就在这儿把生活过好吧,没想到梦竟然还成真了,呵呵。以为自己叶公好龙呢,现在还不是安安稳稳的待下来了?只是麻烦一点儿而已嘛。”魏知灵起身拍拍芭蕉裙,低头看了看,想着是否能找机会下山换点面料。但现在,还是先继续她的造屋大计。

  “唉?现在是什么年代?我拿什么交换面料啊?啧,我好穷!”魏知灵想到自己身无分文,而且也不会做生意。就算能下山,好像也没什么用。古代的女子,想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似乎挺难。一般就是刺绣或者浆洗,但想要找到好的主家也不是简单的事。短工长工又各有利弊,她不是很想给人打工。而且人事不通,地域人文更不熟,这个好像比她自己提取植物纤维来纺织更难。

  “天气还很热,应该还能撑一撑。但安定方便的居所,却是第一紧要的事。”魏知灵一想到又要与人打交道,心里就有些打退堂鼓。琢磨着干脆自己来提取植物纤维,纺纱织布。她以前总想自己能居住在乡野,有套大房子:一间放纺轮和织布机用于织布,一间放电脑与画板颜料做设计,一间放人台做打版室,一间放裁剪桌和缝纫机。还要书房、琴室、茶室、各种乐器的收藏室,在宁静详和的世界里,慢悠悠的过完一生。

  “这原始森林里,麻与葛应该不难找,如果有可纺纱的野生棉就更美好了。等房子解决了,我要开始做衣服。还是尽量不下山,山下的人们是老虎,哼。”魏知灵洗漱完又吃板栗打发了自己的肚子,开始一边磨手上的石具,一边到处寻找着合适居住的基地。

  “移动是不可能的,那要不就围着它建茅草屋?”魏知灵手上磨着石具,眼睛却打量着石灶四周的环境,思量着可用的资源。

  “啧~住地上我怕,住树上……怎么上去啊?还要搬那么多东西……”魏知灵转了一圈,决定直接围着石灶搭建一个茅草厨房,连着厨房顺着山坡往山上的竹林里建住所。但可用的古树都在高丈余的地方才有分枝,她昂头看着大树叹息:根本没办法爬上去。

  “唉~我好像有办法了。”魏知灵看到林间的竹顶端直冲云宵,突然将打磨得还不成形的石具,丢在了石灶边。开始拔地上半人高的野草搓绳子,一边搓着绳子一边以灶台旁的皂荚树为起点,在竹林与古树间圈地。沉迷劳作,一天过得很快,当她饿到肚子都咕噜作响时,黄昏又将尽了。而她看着自己圈出来的范围,不禁在心里鄙视自己的贪心:这么大一块地方,是要建别墅吗?一个人住那么大空间,有必要吗?!

  魏知灵在夜色袭来前,又赶紧洗漱完,爬回了她的小窝棚,她还是怕黑。

  “啧,我的石具……呃……好像也没多大事儿。”魏知灵不喜欢将东西乱放,至少在她睡觉前只要想起来了,那就一定会把随手放的东西收起来放在固定的位置。否则,她会睡不着。但现在所处的环境,按时响起那撕心裂肺的凄厉嚎啸,她没办法那么讲究。

  另一边的荒山上,夜幕降临后又是一派炼狱之景。

  黑雾聚在少年伏身所在的上空盘旋,喧啸,一斑嚣张。逃散的尸群也都再次向他身边迟钝的靠拢,一路桀桀出声,似在为有食可分而欣喜。

  明明满山头都是笨拙前进的身形、漂浮的黑雾。听之,潮涌般的厮杀声、坍塌似的轰隆响。观之,却又一片死寂,毫无生机,实在是一片天地,两般形容!

  万籁俱寂时,静默半晌的少年动了动,缓缓的躬身而起。他耷拉着头颅,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只能半跪着靠腰腿的力量移动着,艰难的起身。他没去理睬似乎在怔愣当中的黑雾,与陡然轻颤着止步的尸群。

  少年移步到一桩古树的断根处,让右手搭在树桩。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下蹲、旋身、将身体扭曲到一个可怕的角度,动作一气呵成。肩胛处喀嚓一阵作响,惊得尸群连连倒退,竟然瞬间毫无迟钝笨拙的迹象。

  而少年自己却似乎不知疼痛的活动了几下右胳膊,又转了转手腕,再用右手扶起左胳膊搭在树桩上,如法炮制。双手恢复自如后,他便左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右手按住自己的头顶。顺时针的轻晃几次突然用力掰向左肩,逆时针的轻晃几圈又突然发力掰向右肩。期间,他淡定自若,似乎连脸部的肌肉都不曾抽搐过。黑雾也一时间全都静止的浮在原地,不曾发出一点儿的声响。都似乎呆愣般,看着少年换右手抬起下巴,左手扶住后颈。右手抬起下颚,左手又按压回去,面无表情,反反复复。最后他缓缓地回头、转身,抬起冷漠冰寒的眸子,盯着他面前的魑魅魍魉。

  黑雾好似受到挑衅,再次尖厉的暴怒,横冲直撞的袭向少年。少年一蹬树桩旋身凌空的侧翻,落地的瞬间曲指呈爪穿透黑雾,并顺着它的力道搅动加速。在另一团雾气冲击过来时,他顺势甩出了的手上搅动着的黑雾。

  两团黑雾相撞时,如电闪雷鸣,似排山倒海。少年就地一滚,躲过因空气炸开而产生的气波。离得近的枯树黑石碎成齑粉,躲在树杆与大石后的几十具走尸四分五裂。

  黑雾因强列的碰撞而气散,浓黑快速变成青灰再变成灰白,直到散尽时,雾霾里滚出一大一小两只鬼魂。小鬼一边匍匐着小身子瑟瑟发抖,一边嘴里还在嚼得咯吱作响。大鬼一身鲜红轻纱,斜着身子跪趴着。长发铺地,却不染一滴泥浆。微微扬起的姿容,绝色而凌厉。红唇如血,艳美刺目。眼波流转间,是臣服,是心悦诚服!

  原本还在空中来回游荡的黑雾似乎彻底狂躁,向少年袭击而来。原本还跪在地上的大小鬼魅,一跃而起护在了少年身边。

  少年终于得以喘息,却是淡定的坐起身椅着树桩。鬼魅焦灼间,他撩了撩额前滴着血泥浆的碎发,慢条斯理的理了理破碎的衣衫。而后开始一片片的捡地上裹着血泥浆的碎皮肉。那是群尸曾从他身体上撕咬下来的,只因被他的狠厉吓到,才掉落了一地。血已经干涸发黑,沾着蠕动着的蛆虫。他用同样裹满血泥的手拍了拍碎肉,甚至还好像轻轻吹了吹并不可能吹走的蛆虫。他眯眼盯着蛆虫,缓缓地轻勾起一边的嘴角,这般笑容出现在他那泥污到五官都不堪辨认的脸上,极其的邪魅诡异!

  突然,少年一把将手中的碎肉全都塞进自己嘴里,那里面还裹着血泥与蠕动的蛆虫,他也视若无睹。只是很用力的咀嚼,似乎想连自己的牙齿一齐嚼烂。神情麻木又刚毅,双目空洞又炯然,状若邪魔厉鬼又一派云淡风轻。

  而与这座炼狱形成鲜明对比的另一片丛林里,魏知灵又在她自己幻想出来的恐惧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的世界因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恐惧而继续使她倍感恐慌,少年的世界却因为与真正的恐惧厮杀搏斗而无所畏惧。

  月无分明照两端,山半孤暖半孤寒。静好空眠梦艰苦,血战笑罢倚残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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