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巡朝里努了努嘴,轻声道:“没醒呢吧。回来倒头就睡了。”
客厅的灯光挤进门缝,打出一条斜方形的光斑,微光把床上微微拱起的轮廓勾勒出模糊的剪影。
时柠只扫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那就睡吧,我先回去了。”
“就这么走了?”
随着洗手间移门被拉开,男人斜靠在门框上,半垂着眼眸看了过来。发梢湿漉漉的,似乎还在滴水,连声音都像是带上了水汽,有些含混。
“哎哟喂,沈老师你疯了啊?你现在洗什么澡啊?嫌好得不够快?真是……”
阿巡抱怨的话还没说完,被凌厉的眼风一扫,识相闭嘴。
他只好抿紧嘴巴,疾走几步,抽过一旁的浴巾远距离投掷。
浴巾又大又宽,精准地罩在沈元白头上。
阿巡踮着脚两手并用,使劲地『揉』了几下,又吸了吸水分才往下扯开。
上次那部剧之后,沈元白微卷的发型一直还没换过,现在长长了一些,发梢的卷度没有那么明显,被阿巡一顿『揉』搓,凌『乱』地搭在额前,柔软得像只什么落水后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时柠觉得自己的心尖也软了下来,忍不住放柔声音:“病好啦?还洗澡。”
“好像好了。”他抬手『揉』了『揉』额前碎发,完全无视身后还有个比王开复还喜欢叨叨的助理,厚着脸皮道:“看到你的那一秒,就好透了。”
“……”
标准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时柠没好气地退回客厅:“别耍贫嘴,换好衣服再出来。”
刚才隔着一扇门听到时柠说要走,他急匆匆地披着浴袍就开了门,腰带系得有些松了,对襟敞开了一点儿,『露』出一片冷白皮肤。
不含一丝赘肉的线条从脖颈一路延伸到浴袍底下,无处不在彰显男人的好身材。
沈元白自己低头看了一眼,兀自笑了:“哦,好。”
房间里暖气打得很足,他回身进浴室换了件t恤和运动裤,顺便把头发吹得半干。出来就撞上了阿巡“沈老师我觉得不行,你起码再穿一件开衫才对得起你病人身份”的目光。
他嫌弃地躲开阿巡手里的羊绒开衫:“你懂什么,越是不会照顾自己,才会有别人来关心。活该单身。”
“别人”两字被重音咬了一下,阿巡立马顺着思路把目光飘向门外。
高,沈老师就是高。
但前提是,您有什么资格批评我“活该单身”?好歹您先把时老师拿下再说吧?
他的吐槽还含在嘴里,沈元白就趿拉着拖鞋晃到了房门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出房间的那一秒,连背影都忽然虚弱起来。
时柠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看见沈元白换完衣服出来了。
很简单的黑『色』宽松运动裤搭白t,卸下走红毯时一丝不苟的贴身西服,也不是平时随时都要暴『露』在镜头下特意搭配的私服,整个人显得很干净清爽,充满少年感。
只不过,手臂线条『裸』『露』在外,修长的、瘦削的。
……容易受凉的。
时柠在心里补充道,嘴上也跟着说了出来:“仗着有暖气就穿这个?那你这个冬天都别好了。”
沈元白垂头打量了自己一眼,表情略有些无辜:“哦,平时身边阿巡啊王开复什么的,都是男人,心哪有那么细。我自己也想不到。反正也不是很冷。”
他扭头朝房间喊了一声:“阿巡,把我外套拿来。”
“……”
切,狗男人,还不是要穿。
阿巡拎着外套生无可恋地出来,搭在沙发边缘上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看看沈元白,又看看坐在对面的时柠,总觉得自己杵在这左右不是人,自言自语道:“那我拿个体温计吧,今天还没量过。”
说着人往房间一闪,消失得干干净净。
下午回来,沈元白就直接休息了,其他工作人员没有指示也不敢打扰,此时房间就留了一个刻意躲进去的阿巡。
另外还有客厅默默对视的两人。
这好像是时柠入坑以后,第一次与沈元白真人面对面,和以前的每一次看他都不一样。
好像真能从他每一处脸部线条,每一个眼神,每个微表情,想象出他刚出道时眉宇间藏不住的桀骜和少年气。然后一点点沉淀,棱角被磨平,开始擅长为人处世,开始变得柔和。
从“沈元白啊,又帅又挺有个『性』的”蜕化成了“沈老师啊,演技一流人也很好,大家都想跟着他啊”。
大家都想跟着他啊。
跟着他啊。
脑子里有个声音这样不停地重复。
时柠觉得自己被蛊『惑』了,胡『乱』捏了下眉心,才把手边的盒子推到他面前:“没时间准备别的,喏。探病的礼物。”
白『色』的帆布袋,外面还印着《农场物语》——一起回家吧。
应该是她在节目组随手拿的。
沈元白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小包装盒,从顶端透明的塑料纸往下看,是时柠来之前,在直播镜头下做的原谅千层。她偷偷藏了一小块下来。
沈元白翘起唇角,他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没给时老师发微信说要阿巡去接她。
时老师……可真是……可爱极了。
“时老师,除了礼物,你就没别的想和我说的?”
他声音还有些沙,电话里听不太出,但当着面还是压不住嗓子里的暗哑,只不过听起来心情着实愉悦。
他现在特别想听一听时老师在节目里,表面装得一本正经,心底那些蓬勃跳跃的小心思。
——“因为牛油果不太够,所以会加一点淡『奶』油。但比例全凭个人喜好。”
他记得时老师当着摄像头是这么说的。
但谁又会知道,喜欢加一点淡『奶』油,是他的口味。
说不定嘴上一本正经的时老师,心里想的却是:才不是牛油果不太够,是我爱豆喜欢吃淡『奶』油,我就喜欢往里加一点儿,怎么了!
心里情不自禁幻化出时老师叉腰理直气壮的小人形象,沈元白嘴角的弧度又往上勾了一下。
“还真有点别的……想和你说。”
听听,多么美妙。
沈元白心情愉悦地打开千层外面的包装盒,拿起刀叉剜了一小口含进嘴里,用吃东西来掩盖自己差点想要原地旋转的心,含混道:“我听着呢。”
“来的路上,我听阿巡说有个小号在网上和别人吵架,口口声声说你是因为生病才鸽了剧组。”时柠偷看一眼房门,压着声音道:“这事儿,你知道吗?”
“……”
就说这个?
沈元白显然没想到自己期待半天就听到了这点东西,眼皮一跳:“听过。不过是黑粉罢了,刻意博眼球,我不会在意的。”
看时柠显然噎了一下,以为她在担心自己会受网上这点小风雨的影响,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这个黑粉发言还算挺柔和的,我真没在意。”
“……”
沉默片刻,时柠望着房门方向,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了一下。
沈元白立马倾身凑上前,愉悦道:“怎么了?”
红唇就在耳边,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她鼻尖平缓的呼气,沈元白有点心猿意马,就听耳边压着声音认真道:“其实,那个黑粉是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圈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一不小心就跟人骂上了……”
“……你?”
“对的,是我。”时柠重新坐直身体,一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一手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轻点儿,别给阿巡听到。他吐槽了一路。要知道是我……”
沈元白记得当时阿巡咋咋呼呼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自己在车上补眠,只随意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没作他想。
现在想起来,这个不死不休怼人的语气,口口声声喊着哥哥发烧到40°怎么就不能鸽剧组的耿直发言。
除了可爱到爆炸的时老师,还真没人能发言发得如此精彩。毣洣阁
刚才落下去半寸的心情一下子冲上了云霄,他装作若无其事哦了一声:“时老师这么维护我的?”
“不是维护。”时柠义正言辞,“就是实话实说。”
“我知道我知道,实话实说。”沈元白好心情地顺着她的意思道:“本来还想和你计较一下,这两天节目,你和吴景单独接触说过三次话,其中两次他都对你笑,我这儿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既然时老师心里都是我,上个节目都没忘了追我,那就……不计较了吧。”
时柠觉得奇怪:“你不用拍戏的吗?哪来那么多时间盯着直播?”
“我让阿巡录了,时老师要不要自己看看?啊,对了,我还有剪辑版。就是把和吴景聊天的镜头都剪掉的特别剪辑版,想看吗?”
“……”
并不想。
不过既然话题带到了吴景,时柠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话说回来,吴景是真的脾气很差吗?我本来觉得不是,但又确实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一样,有点……”
她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以“奇怪”收尾。
沈元白眯了下眼,沙沙的声音似乎就咬着她的耳朵出现在旁边:“这么想我计较?”
他尾音微微上挑,像是疑问,但眼神里凝聚的黑沉却在告诉她:不,我就是计较了,你一提别人我就不高兴。
“不是,我在和你说正事儿。”时柠向后仰着身子,躲开一点距离:“他好像也生病了,不过没说。镜头前还好,其实一直在出虚汗。我就是不太明白贵圈,到底什么可以摆在台面上讲,什么需要藏着掖着。怕我一不小心在节目说漏了嘴,就这么简单,你想什么呢?!”
时柠一口气槽完,还是觉得自己离沈元白太近了,有些压迫。只好仰着下颌对房门提高音量:“阿巡,体温计是不是找不到了?要不我出去买一个?”
“哦哦哦,有!我刚找到,这就拿来!”
客厅有了阿巡的加入,沈元白身上强硬的气息收敛了不少,顺势靠回自己半边沙发垫上。
耳温枪滴一声,显示38.6°,阿巡办事还算牢靠,量了一下不放心,又取出一根水银体温计,让沈元白压在舌头底下。
细细一根体温计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压得如跷跷板一般上下晃动,轻微带卷的碎发软软地搭在前额上,显得整个人无辜起来,好像刚才咬着她耳朵醋意十足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时柠觉得自己也算探望过病人,该说的也都说了,整了下衣襟对阿巡道:“我晚点还要回s市,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哎?时老师这就要走吗?可是来之前沈老师已经让我订好——”
沈老师好奇怪,明明就让他订好房间了,现在又不让说。
阿巡顶着对方的眼神,默默闭嘴。
“嗯?你刚想说什么?”时柠疑『惑』起身。
目光一点点下落,停在依旧在眼前一翘一翘玩儿似的体温计上,她忍不住上手扶住另一端:“别『乱』动。”
“唔。”男人含混道。
“别说话。”
这次是乖巧地默默点头。沈元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喉结上哼了一声,又指指桌边的水杯,暗示得很明显:我想喝水。
“知道了,给你倒。”
时柠转身到套房附带的茶水间洗了一遍茶具开始烧水。
而客厅,阿巡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向敬重,虽然觉得此人甚狗但好歹还算是个人的沈老师,拧开保温杯,把体温计温感一端放在还在冒水蒸气的热水上小心翼翼地蒸着。
蒸一会儿观察一眼,少了再往上蒸一蒸,多了往回甩一点。
他觉得自己错了:此人甚狗,是真的狗。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和爱豆互粉之后更新,第 45 章 日式长崎蛋糕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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