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阁>都市小说>心枕长戈>第 16 章 12
  倘使辛旷更认真一些,就会发现她的客房里尚有迹可循。

  辛旷他们能如此顺利地从窗户往她客房中塞进被她射杀的那具海隅帮人的尸体,都是因为那扇窗户原本就是开着的。入海前她便在窗上做了一个延时的机关,算的就是尸体海上漂流的时间,时间一到,窗户打开,雍雍便能飞出客栈去寻她。

  所谓的绝笔书信和梅枝也是她提前准备好的。绝笔书信是以备她被发现身在船坞时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梅枝这种突兀又累赘的东西则是为了让海盗们相信她不会是个奸细。

  就是在那个清晨,她在船坞找到了失踪的那艘船,船上有火烧的痕迹和火后的积灰,但上面没有脚印,也不见官银。那时她便也知道了,燃火冲破港口关卡的那艘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官船。

  然后,她就需要回到岸上去了。

  ***

  眨眼间两个案子都飞走了,辛旷又气又无奈,更遑论赵遹。

  李毕盯着陈绰凝视不留行的样子,盯着盯着便盯出了一丝怪异之处,回想此前种种,试探地问:“你若真要抓海盗,之前为何会放了他们?”

  陈绰不妨一怔。

  李毕又道:“你还为他挡了一刀。”

  陈绰握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嘴角微微僵了一下。

  李毕:“你还——”

  “我自有更长远的计划,”陈绰耐心耗尽,仓促打断了他的说话,这次她不再解释,只敷衍了一句,“但被你们打乱了。”

  她没看到的是,就在方才,她沉默时,一缕若有似无的念头在不留行心底悄然复活,眉前阴翳微扫,眸底暗生微光……

  而她开口后,痛仍是痛,耻辱也仍是耻辱,他立刻又被攥入了荒芜的深渊。

  片刻里,她的两次迟疑,都是对他的凌迟。

  她的冷嘲热讽、她的通观全局、她指挥若定的气度、她展现的锐气和才华,都是他全然陌生的样子。只有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愈渐绝妙。她是一个他完全不曾真正了解过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演成了另一个人,让他万劫不复了。

  不留行在这最狼狈的时刻,一直死死地盯着她,把她各种样子装进脑海,深深地记住……对她蚀骨不灭的恨意。

  “你们……”陈绰看着所有人,脸上尽是一副戏谑的神色,“可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也可以留下继续查案,听我的号令。”

  犹记得数日前赵遹邀他成为同坐一条船上的人时,他自己提的条件——“首要的一点,你得听我的。”辛旷颇感世道轮回,原本对一个人说的话、震的威风,竟以同样的方式,由另一个人回报给了自己。

  无法接触案子,是最糟的选择,但屈居于陈绰手下,又是最糟心的选择。不知怎的,辛旷就是喜欢不起来眼前这容貌也算端正的女子,怀疑自己妒心作祟,但看赵遹的神色,显然也不止自己不喜欢她。

  “我觉得一起查案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见没人说话,高攀小声建议道,“不都说,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能成大事者,必能先忍一时之屈。”

  见辛旷的神情微微动了,高攀趁势道:“大人,你说是吧?”

  辛总辖的脾气,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的了,一肚子的主意,根本不需要别人帮他决定。他需要的是别人适时递来的台阶。

  果然,辛旷虽没说什么,但看向赵遹的眼神已有所松动。

  赵遹比辛旷更没有选择,官银若找不回,辛旷面对的是只是父亲的贬谪,整个江南东道共担此罪,朝廷杀不起一片。但他不同,他本就是替罪羊,罪一旦落成,他首当其冲。

  他先朝辛旷点了点头,暗示他的决定。而辛旷垂下双睫,彻底盖住了眸底的情绪。

  这些天的相处二人已稍具默契,赵遹见他若有所思之状,便知他这是默认的意思,不过碍于一时之气,需要时间认命,故而没出声打扰。

  陈绰突然站起身,惹得几人朝她看来。她摆摆手,并无催促之意,只道:“事关重大,不可不深思,你们继续。”bïmïġë.nët

  可她这么一动作,谁还能静心思虑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她身上,随她步履挪动,来到满是可疑物品的桌上。原先藏匿腰牌的木盒仍打开着,钥匙横陈,长弓斜置在桌沿,箭筒中箭簇微散。

  而她拿起的却是一把不属于她的短刀。

  众人心中莫不随之一紧。谁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那是木匠的短刀,被衙差翻出后随意扔在桌上。此时已证实了他的疑点,辛旷再看这把刀,便觉出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没有迟疑,陈绰走向不留行。她垂着那只受伤的手,静静地在他跟前站了半晌。

  不留行抬头,迎着她的居高睥睨,眼里的火不因沉默而灭。

  但陈绰的眼眸没有过多的情绪,嘴角依旧微微弯起,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毒的话:“我怎么……那么不放心你呢。”

  “陈大人!”赵遹眉心猛地一跳,急忙上前阻止,“留着他的命会更有用。”

  陈绰缓缓一怔,狐疑地瞥去。

  “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赵遹朝下头怒视着他的海盗王看了一眼,尽力规劝。“杀他一人远不足以平海患,不若以他为饵,引出更多的海盗,彻底将祸根斩除,如此才是真正谋此地百姓之福祉。”

  “高攀!”

  陈绰看着跟前人,突然朝旁喊了一声。

  高攀十分害怕这位一连压制了赵遹和辛旷的陈大人,不妨被她点名,惴惴不安地求助于身旁的辛大人,后者不明所以故而皱眉,见此他就更慌了。

  “怎、怎么了?陈大人?”

  陈绰道:“拿着桌上那把钥匙,去楼上把锁拿下来。”

  “什么锁?”高攀一紧张,脑子就不活络,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门上那副吗?”

  “嗯。”

  说话挺温柔的,语气也和缓,应该就真的只是拿把锁这么简单吧。毕竟……高攀环顾一周,他是这里陈大人叫得出名字的人中地位最低的一个。

  陈绰收回目光,转身走开两步,停在了木匠的跟前,蹲下身子,用短刀抬起了他的下颌,兀自审视了片刻。

  “你认得我?”

  木匠沉默,躲避着她的注视。

  陈绰握住刀柄随手一甩,直接去了刀鞘,冷冽寒光看得人心惊肉跳。她低笑一声,刀刃一闪,径直挑开了绳索。

  木匠一愣,没有逃,反而将头垂得更低。

  辛旷深感怪异,刚不还问他是谁派来的么,怎么这会儿却要放人了呢?“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不知道,”陈绰站起,头也不抬地继续盯着短刀琢磨,按下刀柄上微微凸起的一处,刀身瞬时往上窜出了一截。“但不会是敌人。”

  “起来吧。”她对木匠说。

  木匠依言站起,仍是不敢看她。

  “同出一门,我不会为难你。”陈绰反手一转,将刀柄递给了他,“但要记得,不准把我受伤的事情传回汴京。”

  木匠接过刀柄:“小人、小人……”

  陈绰厉声道:“听到了吗?”

  木匠:“小人明白。”

  陈绰一高兴,挥了挥手道:“走吧。”

  木匠迅速捡起地上的刀鞘,收妥短刀于腰间,拿起桌上被衙差搜走的物品,向着陈绰一拱手,立时一闪跑了。

  辛旷算看明白了:“他也是你们大理寺的人?”

  陈绰避重就轻道:“东西,是大理寺的东西。”

  难怪会觉得那把短刀怪异,其实不是怪异,是熟悉。木匠的短刀、陈绰的弓箭,还有辛旷记忆中客房外的那把锁,都是黑色的,幽暗光滑,没有纹路,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辛旷气笑:“以物断人,你还真就这么放他走了?”

  这时高攀带着锁下了楼,因着锁外形罕见,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圆环组成,他一路走一路研究,刚到楼下就听到辛旷这充满了硝烟的一句,略显尴尬地止住了步子。

  “你们不也看到了,他不想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陈绰指了指地上海谯的的那具尸体,所指不言而喻。“况且,他还保护着我呢,总不能将人吊起来打一顿吧。”

  辛旷心上一凛,原来此人是木匠暗杀的。

  陈绰朝高攀勾了勾手,高攀不解其意,只得靠近她些,小心地把铁锁递上。但她没有接过,只在锁上一按,铁锁突然一分为二,吓得他一扔,哐哐地落了地。

  好像更尴尬了……

  锁的圆环虽分开了,但中间连着一条链子,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一副镣铐。

  高攀缩着脖子苦笑,一见陈绰皱眉,吓得都快哭了……他会不会被她吊起来毒打一顿?

  他立刻把锁捡起来,毕恭毕敬捧到她跟前。

  陈绰若有似无盯了他一眼,随即朝着不留行轻抬下巴:“铐上。”

  高攀:“……”

  还不如将他吊起来毒打一顿呢……

  带上镣铐的不留行更像一个阶下囚了,即便站起,也失了往日风采。陈绰将他和钥匙一并交给了赵遹,他暂时会被关押在军船,和被抓获的海隅帮人一起。

  临走之前,他没有再看她。

  接下去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官银,这也是所有人唯一的共通之处了。

  辛旷按捺前嫌,将事情的进展和他们下午讨论出来的结果告之于她,当得知他们要重新排查原先排除在外的江道各段时,她扑哧一声笑了。

  辛旷皱眉:“你笑什么?”

  “若是这点自信都没有,何苦一顿分析,装作厉害。”陈绰哂笑,“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从头到尾搜一遍,也不会心累至此。”

  “你——”辛旷吸气,再吸气,平静后道,“不知陈大人有何高见?”

  陈绰道:“江阴军船埠上下三里,反正也不多,直接搜吧。”

  赵遹直觉摇头:“陈大人有所不知,江阴军船埠虽是商人所办,但既然能在那落址,必然与军州相连甚深,不好硬闯。”

  “是赵副尉你有所不知,大理寺职权甚大,汴京之中水深鱼多,也许要投鼠忌器,但下了各州府,哪里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陈绰冲他眨了眨眼,“再者,我何时说过,我要去查船埠了?”

  赵遹彻底没了声音,微微睁大了眼睛去看辛旷。陈绰的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

  ***

  今日下午时,赵遹问辛旷:“你怀疑埠头那群故意为难我们的刁民?”

  辛旷摇了摇头,诚实道:“原先其实不确定的,似乎谁都有可能,也似乎谁都不可能。但既然你怀疑埠头,那我就怀疑军州了。”

  “这是何意?”赵遹一惊,同时深感被辱。“军州向来纪律森严,等级分明,不可能上下合谋犯如此滔天大罪。”

  “你自己曾说过的,你的想法已经被人计算其中了。”辛旷深深地看着他的双眼,点到为止,“别忘了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赵遹沉默了,根本不敢往深了想。澄川军同袍的背叛,他尚可以归根于某些当权者利欲熏心使然。若是澄川军与江阴军合谋,那便是整个国家军队的腐败,是他从军信仰的坍塌。

  他还是不肯信:“军州治所何等森严,岂会任我们搜查盘诘?”

  辛旷道:“没有十足的把握,光凭着你我的猜测,根本无法动其汗毛。只有排除掉其他所有的可能,我们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赵遹:“谁的支持?”

  “昇州知州,我的父亲。”辛旷道,“知军直属中央,政无从治军,但可以层层上报,总有能治得了他的人。”

  ***

  军州的入口就在船埠的下游,凹进去的一段长长水道的尽头。

  入口处竖有旗帜,除此外别无标识,平日若无船只进出,就是一处不起眼的水道分岔口。经常穿梭于扬子江上的船舶都知它是何方地界,莫敢冒犯,也有不识路的外地船只偶会闯近,当然,早早就被会拦下。

  所以当他们乘坐赵遹的军船行至入口外时,毫不意外就看到堤岸后树下冒出了几个守兵。守兵们骂骂咧咧地上前来,准备把他们驱走,随着靠近,才看到船上的军旗,一下止住了声音。

  守兵愣了半晌,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才开口询问:“来者何人?”

  “大理寺查案!我等抓捕的要犯已逃入江阴军中,前来搜查。”

  “大理寺?”守兵拧眉,估计听说过威名,神情一下就慌了。“请各位大人稍等,末将这就去通报。”

  辛旷问:“真会让进?”

  陈绰摇头:“不确定。”

  “你不是说——”

  陈绰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我只说我能进,又没说我一定进得去。”

  辛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汴京之中,我们若要搜一处地方,只管带足了人硬闯,当然也会遇到一些不自量力的阻拦,该打的打,打怕了,就没人敢拦了。这里嘛……”陈绰远眺尽头处,“一整个军队,怎么打?”

  辛旷不满道:“那又何必来?”

  陈绰:“拒绝与否,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军州以军事要地机密为由,拒绝了军船的进入。陈绰退而求其次,要求单独拜见知军,守兵再次进去禀报,这次同意了。不过,知军事忙,让她三日后再来。赵遹留了几人日夜监视军州入口,以防他们偷偷转运。三日,能做很多事情,也能藏起很多东西。

  军船掉头,就近停靠在了船埠。

  大概是这里名声不好,船只来来去去不少,但鲜少会有停留。船工仍是那副嘴脸,纵是军中来者,也要变着法子多收费用,待收了钱才给他们安排了个偏僻安静的位置。

  辛旷推开窗,便有霞光涌进来。今日晴朗无云,江上依旧风大,她看见陈绰的身影消失在了墩子后面,又从另一头冒了出来。

  身后赵遹走上来,也看到了陈绰的身影,悠悠地叹了口气。

  辛旷能听出他的叹息别有意味,疑惑地掉头看向了他。

  赵遹道:“此人不可靠。”

  辛旷收回了斟酌的目光,人也离开了窗台处。

  赵遹跟上去,继续道:“她和那海盗王之间远没有那么简单。李毕和我说,之前不留行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与她说的什么更长远的计划相悖。”

  辛旷淡淡道:“本可以,但没有……如果她算准了那人会回来,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赵遹不屑:“人心岂是轻易能计算的?”

  “也分人。”辛旷用极淡的目光点了他一下,咽下了意有所指的后半句话。

  赵遹一噎,脸腾地热了。

  “我也没就相信了她。不过,在这件事上,我相信她也想要找到劫船。”辛旷重新打开了他们曾一起研讨的山川图,江域各要处分别标注其上。“江阴军前后三里,除了军州,还有一处可以藏船。”

  赵遹道:“哪里?”

  辛旷道:“这里。”

  赵遹见他手未动,又问了一遍:“哪里?”

  “这里。”

  辛旷提起脚尖踩了踩脚下的船板,“笃、笃”两声,一声更比一声催人惊醒。赵遹双眉微拧,一时间沉吟不决。

  “这里早在官船被劫那日就盘查过了,我的士兵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犹豫了片刻,赵遹又道,“我的人,我都信得过。”

  辛旷看出了他的纠结,只道:“我不是怀疑你手下的兵,但是,你确定他们都找过一遍了吗?还是只找了船工告知的船埠范围?即便当日都找过了,可那日之后呢?若是劫船绕了一圈回到这里,你真能确定船不在这里吗?”

  赵遹答不上来,这艘船上也不是只有他的亲信。“你之前不是不怀疑这里么?”

  “我没有不怀疑船埠,我只是更怀疑军州。”辛旷的手指虚虚比上山川图上的一点,顺着扬子江水道流向,一点一点地从润州埠头描摹至江阴军下游高攀被撞翻的那处,“事实上,除了那些你们搜查过的水道,别的,我都没有办法全然确信……人心是最不易确定的因素,并不在我擅长的范畴。”

  原先对自己计算的结果有多确信,如今对可能的答案就有多怀疑。

  辛旷自小引以为傲的推演禀赋,在复杂多变的人心跟前,惨淡铩羽。这一点,陈绰早就看出来了,而他自己也终于说出来了,关于他的馁怯。

  辛旷叹了口气:“所以,不妨先信一信她吧。至少,她和我们一样,也想要找出劫船。”

  赵遹问:“何以见得?”

  “她已经去查了,这座船埠。”

  赵遹沉默了下去,难怪她伤还没好就要下船吹风,过问了一句就被她冷嘲热讽。可刚在甲板之上她为什么不说?难道她是不相信他身边的士兵?

  再看山川图,辛旷所在只有昇州段被他排除在外了,大概是对昇州府兵的信任。那昇州之前呢?值此之际,赵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教他耿耿于怀的问题。

  “为什么你从未想过往上游追查?”

  辛旷耐心地向他解释:“江南东道悍匪当权的那些年,淮南道上已盛行伯夷之风——其非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淮南江南背道而驰,扬子江上没有有力监管,便给了私贩可乘之机,漕运腐败不堪,祸害两岸。后来,陛下严整江南官场,我父亲上任昇州知州,他亲往扬州拜访,消除了两州之间多年的罅隙,就漕运整改达成了一致。”

  说到这里,辛旷停了下来,但见赵遹仍旧看向自己,显然是没听懂,稍顿,又继续道:“扬州辖区的总辖借用了我的辖治之法,所以很早时候起,两个船埠就连同治江了。事发之时,扬州船埠也是同时得知了消息,早早便严加排查,不会给贼寇任何可趁之机。后来一直没消息传来,就是没有发现。”

  赵遹点了点头,心想,辛旷此人确如第一次听说他时差兵对他的评价——“聪明灵性,神机妙算。”

  “你呢?为什么也从不担心这一点。”辛旷问他。

  “寻常情况下,这样的押送,士兵都是随船,这次情况特殊,但还是要保证船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前头既有军船,后头当然也有。”赵遹坦诚道,“三艘。”

  这是辛旷头一次听说上游还有三艘军船的事情,不由得神色一怔。因为昇州差兵给他传递消息时并无汇报这一点,显然是军船还未到昇州界内。

  辛旷问道:“是得知劫船之事,便停在了昇州江道之外吗?”

  赵遹点头,怅然低低一笑。

  如此,辛旷便也懂了,抬头看向对面人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些许怜悯的意味。

  “你真可怜!”有人道出了他的心声,口无遮拦,且肆无忌惮。

  陈绰不知何时回来了,倚在门口,目光不阴不阳的,扬眉得意地嘲讽他人的悲惨境遇。“不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么,居然就这么看着你垂死挣扎。”

  她这话还没说完,赵遹的脸色就铁青了,张口欲驳斥却无言以对,干脆撇过脸去不看她。

  辛旷皱了皱眉,直觉这人更讨人嫌了,看了眼这段时日相处更为融洽的赵遹,只得压低了声音,引开了话题:“你有发现劫船的痕迹吗?”

  “没有。”陈绰没有进门,仍依在门上,毫不在意地笑,“不过他们看我的眼神,有鬼。”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心枕长戈更新,第 16 章 12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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