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监在河东,距此千里,坐马车,走官道,中间不停的话,明日天黑前能到。”陈绰显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费工夫解释,直接站起身道,“所有人,准备出发。”
陆婴闻言眼前一亮,紧跟上去,激动地追问道:“所有人,也包括我吗?”
“当然。”
“那珺珺呢?”
“哦……”陈绰恍然一叹,竟漏了这茬,随即陷入了凝思。
陆婴生怕她反悔,抓紧了她的手嘤嘤祈求,可怜兮兮的模样很是到位。陈绰被她逗笑,往旁边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高攀的身上。
“你。”
被点名,高攀左右看了看。
“对,就你,留下。”
高攀愣了:“为什么呀?”
为什么所有人里不包括他呀?他已经不算是人了吗?
想到刚才她们二人说的话,他大胆猜测:“养狗?”
“养狗是第一件事,另外,明日你便去岁寒学舍旁听,对师长,就说是我手下的学员,对旁人,不要暴露你的公家身份。”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养狗还是旁听?”
“都有。”
“你是我手下学员,关于你的器质培养,我还是可以决定的。至于这狗……”陈绰似有若无地嘴角一勾,默默地摘下翡翠耳坠的一只,弯腰搁在了他跟前的案几上。
高攀:“……这是什么意思?”
陈绰又摘下另一只,含笑半敛道:“你希望是什么意思?”
高攀心头压抑不住窃喜,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指挪了过去,嘴上却还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那为什么不能说我是审刑院的学员?”
这么响亮的名号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她抿着笑意,缓缓摇着头:“我可不想一回来就来办理你受贿的案子。”
“什么呀?”高攀没怎么听得懂。
陈绰抬了抬下巴,点下他正伸长了够耳坠的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禁不起考验。”
高攀:“……”
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陈绰继续大步往外走。陆婴边走边回头,不放心地叮嘱他。
“出了院门要给它牵绳,不然一会儿就没影了,进了院门就让它自己蹦跶,你溜不了它的。记住啦!”
“别的呢?”诶,这么顺口?他何时答应了?
“它会告诉你的。”
高攀:“……”倒是说一说,一只狗怎么告诉人它的想法?
不防陈绰猛地刹步,与回头不看路的陆婴撞到了一处。或起身或跟随的人纷纷为之一顿。
陈绰极缓慢地环顾了整间屋子。“我的组里,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没少啊?”陆婴的声音因茫然而不确信。
“那颗……”当时褚介怎么形容他来着?陈绰回忆道,“……沧海珠呢?”
“什么珠?”
陈绰看着她的脑子,无声叹气:“我交到你手上的时候是五个人吧?”
“哦……那个人啊……”她终于想起来了,“褚详议带走了。”
“带哪去了?”
“不知道,”陆婴后知后觉,“他也是组员吗?不能让褚详议带走吗?”
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储谟之,可一想到自己还没看清楚历经环生险象带回来的人到底是颗怎样的沧海珠,就被人捷足先登、挪作他用,总归是有几分不快的。
陈绰张了张嘴,到底不忍斥责。褚介惜才,也应不至于助纣为虐。
“走了也好,看着心烦。”
目光随意一晃,她便看见那狗子仍一动不动地坐着,差点忘了要给它解禁。她向高攀指了指狗子:“牵住了。”
护食的狗子会咬人,高攀被咬过,当下有点害怕。但他还是走了过去,捡起了陆婴搁在桌上的狗绳,惴惴地扣上了狗子的项圈。
无关其他,他更怕陈绰。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被定住的狗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吃!”
陈绰遥遥发号施令。
随着这一声,狗脑一晃,肉干掉落,准确无误地被狗子以迅雷之势吞进了狗嘴里。高攀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这个过程,他只是惊讶于它的血盆大口和吃东西时的凶残本相。
手里的狗绳一下变得极为烫手。
狗子吃完就往陈绰那方向上窜,他差点没抓住,虚惊一场的同时,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果断抛弃了他的背影和善良地替他关上了门的陆婴的笑脸。
只有窗户开着,高攀看见外边飘下了零落的雪,像春日柳絮,不压冬季的枝头。
这雪看着比江南的大。
且,越往北,雪势会越大。
一架马车,六个人,侯生已候时片刻,他手执缰绳立在马头旁,侧首与马儿低语的模样一如既往。
有多久了呢?据上一次结伴远行。
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受伤,他应还是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也应有更好的出路,而不是如今整日与机甲一干死物为伍。
陈绰上前,夺过了他手里的马鞭,对他道:“你身体不好,这种事让别人做吧。”
不等侯生说什么,她就回了头找人。转身之际,一个人影正好擦着她上了马车,她一愣,随后立刻将马鞭塞给了其后还没来得及上车的倒霉鬼。
赵遹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深深皱眉:“你不是挺财大气粗的吗?怎么不干脆找个车夫?”
陈绰听了就笑,对辛翙翙说了句“你来开导他”后,就心安理得地在陆婴的搀扶下登了车,还不忘催促侯生一句。侯生抱歉地朝他看了一眼,才说过人可封帅挂印,转眼就亲证他成了车夫,自己都觉得脸烫。
最后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赵遹看着辛翙翙,认命地叹了口气:“你上去吧。”
然而上去之后,马车里的气氛也并没有多好。桓麟第一个上车,径直坐了主位,陈绰没和他争,屈坐在了左首,其下陆婴,对座是侯生。
辛翙翙在侯生旁边坐下。她注意到主位上除了桓麟,还有一摞厚厚的册本,指了下问陈绰:“矿难的卷宗?”
陈绰却道:“不止。”
“什么意思?”
“交城、平定两地两月内发生的所有刑狱案件的卷宗。”
辛翙翙逐渐了悟:“你到底在查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陈绰是真的不知道要查什么案子,她只是怀疑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被埋在大通监或者平定军。
二者并非毫不相干,至少方位上比邻。平定军下辖平定、乐平二县,治所位于平定。大通监下辖绵上、交城二县,治所在交城。
既要查案,陈绰便当交代起了前因。
“侯生锻造机甲,所耗生铁,光靠朝廷下拨的远远不够,他偶尔会拖我从大通监购来铁矿原石——”
她说得已经很客气了,侯生花她的银子,单生铁一项,就已是他几辈子的俸禄。
辛翙翙瞪大了眼:“你走私?”
山海之利,列入官营,自古归国家所有。与盐的民制官收不同,铁是管控最紧的一种,开采、冶炼、铸造、流通都受到了官府最严格的把控。
这孩子也太嫉恶如仇了……陈绰缓缓咽下一口气:“我没有。”
“当然不须你亲自经手,但即便委托了他人,难道其中撇清你的关系。”辛翙翙摆明了一副不信任的神色。
陈绰理所当然道:“都为公家所用,从何渠道、何人经手,又有何关系。”
辛翙翙不甘示弱,仍欲辩证,侯生这方适时地接过了话,也引开了一触即发的火势。
“三日前,最近一批矿石到了东京城,被转送去了大理寺的库房。那时我已在审刑院,不知此事,直到昨天碰见了那位帮我托运的朋友。我在矿石中发现了平定军的军符,辨不出真假,就联系了阿绰。”
平定军的军符,出现在了大通监的矿石里。不管是谁,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都是——假的吧?
但如果是真的呢?那事情绝对就大了。
辛翙翙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可疑。她看着侯生:“你发现了军符,不上报大理寺,也不上报审刑院,反而是……”怀疑随着她的目光转向了在她审视里仍旧气定神闲的人,“只告诉了她?”
她讽刺地笑了声:“这是司法之人该做的事吗?”
这次陈绰没有辩解,只捡了几本卷宗递过去。“你先看吧,再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辛翙翙皱眉:“你还给我出考题?”
陈绰神色认真地道:“我需要另一双眼睛,替我去看,我看不见的地方。”
肉眼所见,为墙、为山所挡,心眼所至,为情、为利所困。她不要当一个看不清前路的瞎子,或者自以为洞悉了一切的瞎子。
“大理寺那个地方太特殊了,能出现在那里的东西不能视作巧合。”即便如今多了个审刑院,被瓜分了一半权力,它也依旧在庙堂之高。“矿石只是被送到了东京城,可藏起了这枚军符的人,似乎就是知道它最后会去到哪里。”
辛翙翙顺势问道:“那知道此间内情的人都有谁?”
“我、侯生、陆婴……除此之外,还有两人。”
“南斋?”迟钝如陆婴,也不禁睁大了眼,呐呐道,“是南斋吗?”
侯生道:“或者,从澍。”
辛翙翙见他们都熟悉,几乎确定道:“他们也曾是大理寺的司员?”
“他们……”陈绰的目光在狭小的马车里一下变得幽远,仿佛看到了无限远处的昨日时光。“曾是我的组员。”
辛旷迟疑地看着侯生:“你也是……”
侯生点头,语气里多了秋凉的气息。
“去年,断丞甲组……散了,过程不太平顺,我们都以为再无相见之日。不论出现在那里的人是谁,都非常清楚这么做会教我们作何想,而引我们过去,一定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辛翙翙一直在观察着陈绰,可她只在陈绰脸上看得到平静,万般情绪都被压抑在了心底的那种平静。
“若是为了查案,为何不通报当地衙门,反而是舍近求远找来你们?没有证据,可以提供证据,怕就怕官官相护,也许衙门不立案,也许已经查过了,但没有查出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你们才调出了交城、平定两地所有经大理寺的已结卷宗,想从中找出线索。”
侯生点头道:“没错。”
“找到了吗?”
侯生没有回答了,只看了眼她手上的册本,示意她自己去寻找答案。她便打开册本,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很快合上,再翻开另一本。
陈绰见状,忍不住道:“你看仔细些。”
“淳化二年十月十七日酉时三刻,大通监交城县外突发地震,狐突山丙字矿洞坍塌——”
“可以了。”陈绰明白过来她在逐字背诵,立马扬手阻断,“继续吧。”
辛翙翙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读书阅字,十行俱下,一摞卷宗从这一边堆到了另一边,也不过片刻光景。
但是,她并不觉得这些案子有什么蹊跷。
“是吗?”侯生迟疑不定,他看了眼陈绰,“可她认为,大通监矿难一案有问题。”
“哪有不对?”
“死十六人,伤二十一人,地方结案,十一日前卷宗传至大理寺,所有的细节都对得上,只除了一点,太快了。”陈绰对上她探寻的眼睛,缓缓道,“地方官府办事拖沓,发生矿难,还是这样的伤亡,一般不会只用六日。”
辛翙翙不置可否:“矿难比命案更容易裁定,地方若拖得久,也不过是为了粉饰言辞。用时短,反而更说明地方长官的讲实。这个疑点,根本站不住脚。”
“或许吧。”
辛翙翙提醒道:“你不会想不到吧,也有可能是大理寺未结的案子。”
“审刑院的职责是复查,对于大理寺没有定论的案子无从置喙。”这是陈绰的回答。
辛翙翙也就洞察了她的私心,嘲弄道:“我可从没听说过,为了查案,可以不择手段。”
“这是必要的手段。”陈绰毫不避讳道。
“那你想要什么结果,不也是你一句话的事?”
“那倒不会。”陈绰不以为忤,淡淡道,“朝廷查案,亲者避嫌。这一次,由你主查。”
十九日前,大通监境内发生地震,引发了矿难,死十六人,伤二十一人。这样的伤亡,放眼全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归类于天灾,最后基本无人担重责。降职或者罚俸,都无关痛痒。
在其他的案子都没有疑点的时候,这个风声大、雨点小的矿难,便是最可能被隐藏了阴谋的疑案。
若不是,也没关系。
陈绰其实不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疑点,她只需要一个顺理成章能去查案的理由。她要以这个案子为云桥,去弄清楚那人真正想让他们查明的到底是什么。
她将私心表露无疑,幸而辛翙翙不认同她的做法的同时,能认同这一点。
但辛翙翙仍有顾虑:“我可不会按照你想要的方式来查。”
陈绰点点头道:“到地方后,侯生与我一行,在城里找人。你们一道,直接去狐突山矿场。”
“分开行动?”辛翙翙疑虑更甚。
“有你们在场,我担心他不会轻易出现。”
“然后呢?你要做什么?”
陈绰道:“避嫌的意思是,我不会参与此案。侯生也是一样。”
陆婴立刻发言道:“我也跟着陈姐姐。”
“你就没必要了,”陈绰摆摆手,“就你那脑子,能左右什么。”
“可我不也是——”
这一段不是官道,路上坑洼不平,马车陡然一颠,晃得里边人系数歪倒。
侯生扶了辛翙翙一把,道了声唐突。桓麟也扶了陈绰一把,却又莫名其妙地将她推开了。
道谢的话卡在就喉咙里,被恼意冲撞了个粉碎。陈绰不敢置信地瞪过去,而对面人已摆起了漫不经心的架子,不慌不忙地挑眉回视。
一刹那,落针可闻,火花可见。
陈绰倏地敛了神色,只踢了踢他的脚:“去驾车。”
“你说什么?!”桓麟微微眯起了双眼,语气里隐含薄怒。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把自己当大爷了呢?你觉得我的组里会养没用的人吗?”陈绰先前不与他置气,可不是说她就没脾气。她捏着他的七寸,已然把他摁在了命运的砧板上,自然应是她说什么他照做便是。当下她突地笑了,“出去吧。”
桓麟怒瞪了她半晌,恨恨而出,换得赵遹入内。他比桓麟好一些,也许是因为见过了她下三滥狠毒手段的缘故,对着空出来的主位颇为迟疑,看向陈绰,意在请她定夺。
陈绰懒得动,努了努眼,让他坐了。
方才他们已谈得差不多,被这么一闹都不再开口。陆婴还想为自己争一争,谁知陈绰先拍上了她的肩。
“别动,让我睡一会。”
“……哦。”陆婴问,“陈姐姐昨晚没睡好吗?”
“接到消息连夜赶回来,天没亮就先去调了卷宗,估计一直没合眼吧。”陈绰已经闭上了眼睛,这话是侯生替她回的。
说话间,陈绰已经睡相平和,气息舒缓。众人见状皆默,连手脚都放轻,就是路有些颠簸,陆婴时刻注意着不让人摔下去。其他人也昏昏欲睡,纷纷靠在车厢壁上假寐。
马蹄踏踏朔风里,车轮辘辘荒野中,耳畔万籁轻响,天边重云微垂。
昭示着更大的风雪欲来。
许是马车里补眠过多的缘故,是夜陈绰罕有睡意,她走出驿站,看晚间的山野。
风很冷,星很亮,一应物色如酒,略解烦嚣。
她想起过去那段年少疏狂的岁月,也是可以道一句风流的。可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在去年的秋天。
大理寺断丞甲组的五个人,一个身死,一个在逃,一个嫁人,一个伤退,只留下了她,守着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和一把不复存在的虚荣。
好在,侯生以另一个身份没有走远,陆婴也始终陪伴在她身边,还有一只雁子,一只狗。
没有太过孤单,也就撑了下来。
而今,眼望月,心酹酒,多少还是怀念。
一场雪后,寒意渐增,月光更明。雍雍振翮翻身,无忧无虑,拨弄玄阴。
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侯生踩着泥泞的细壤,走到了矮墙后她的身旁。有些话不好明着问,担心她别有他意和安排。
比如,关于她兵分两路的真正用意。
陈绰声色平淡道:“说了呀,我们要避嫌。”
“还没见到南斋,也就还没最后确认,这个时候谈避嫌,是不是有点过早了?”侯生直接戳破道,“而且,大理寺从未有相关明文,审刑院想必也是一样,你若不想避嫌,也是可以的。”
她在心里缓缓叹气,反问道:“你觉得是南斋?”
“嗯。”
“何以见得?”
“我太了解从澍了,污名未净,他不会出现在我们跟前,死也不会。”
何止他与从澍太过了解,他与她也太过了解了。否则何以独独骗不过他呢。
叹息外露,她不再藏掖,好奇地问道:“哪里让你起了疑心?”
“一个成立不过数日的谳问小组,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们去查案?”
陈绰一默,无言以对。
“怎么说呢……”侯生回想了下,“除了辛司员,你在其他人身上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她一下笑了:“不是白日才刚夸过么?”
“我夸的都是实心实意的,但他们不适合成为谳问司员也是真的。”
这些时日,匠作房忙于搬迁后的整理,暂腾不出地容他研制机甲,就帮陈绰留意过这几人。bïmïġë.nët
“赵遹军中出身,若经驯服,必恪守本分,不懈职责,但他欠缺了一些观察和思考的能力。桓麟倒是机警过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够,可他性野,不知内敛,也不易驯服。”
陈绰默默等着,却不听他继续说了,只得自己问:“那高攀呢?”
“有些谈吐,却流于俗了,小心思蛮多,但还算正道。人是聪明人,你若肯好好教,将来也未必无所成。但……”他看过来,神情笃定道,“你有耐心教吗?”
陈绰淡淡一笑,她当然没有。即便是她亲手选中的辛翙翙,她也没有耐心按部就班地等待她的成长。
她如实回道:“审刑院只是他们暂时的落脚,以后,他们都会有别的去处。”
“我就说呢。那辛翙翙……”
“不包括她。她是我选中的人。”
“她确实优秀,就是有点冷峻,看着不通人情世故,查案可以,但官场之中多的是与查案无关的事,她能应付得来吗?”他蓦地轻声笑了下,“别说,和从前的你倒还挺像。”
“她才不像我。以前的她更冷,可目中无人了,后来见过了我,到了东京城,已收敛许多。她啊,”陈绰嘲了一声,“精着呢。”
不能严肃,不能让人对她有微词,不能温和,不能让人认为她可欺。其中分寸,还需在岁月磨砺中增添火候,但于此刻的辛翙翙,已是最好的面具。
“她会超越我的。”陈绰迎向侯生投过来的诧异的目光,“她是我选中了来接替我位置的人。”
为什么要分头行动?
是为了让辛翙翙能够主查,能有足够的余地施展她的才华。
陈绰不是把她当成组员在培养,而是当作了将来的谳问甲组的组长。
在她离开审刑院之后。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心枕长戈更新,第 28 章 4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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