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阁>都市小说>心枕长戈>第 12 章 8
  赵遹行军迅捷,锐不可当,在军中尤以奋迅著称,不舍昼夜接连三日,他就回来了。一众鞍马劳神的士兵在军船修整,只高攀独自回了客栈,可他不知这几日发生的事,仍是冲进了原来的客房。

  辛旷一直倾听着一墙之隔的动静,对那处的开门声置若罔闻,直到听到了高攀的声音。

  他悄悄将门开了道缝,只见他原本房间的门大开着,但这里看不见人影,只闻得其声。他担心这间一直无人的客房突然有了动静会惹海隅帮人怀疑,沉吟片刻,轻轻走了过去。

  脚步往前,耳朵仍留在身后。一连几日没逮到兔子,这几个守株人已然懈怠,今儿中午还叫了两壶小酒,不过,贪小杯,不足以醉。

  高攀察觉到门口处的人影,随意一瞥,只觉眼前女子不着靓装却使人眼目一派清新,不自禁地想多看两眼。

  谁知此女子竟直直朝着他过来了,不请自入,反手将房门合上。他大惊,刚想质问,却被狠狠瞪了一记,鬼使神差地弱了气势。

  辛旷见他两眼都没认出自己,无奈翻了个白眼。

  高攀一愣,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以前就说过,辛总辖翻白眼翻得独具一格。

  只是……这一身鲜洁的女子衣裳又是怎么回事?

  他傻愣愣地问:“大人?你为什么会是这副穿着?”

  “那里,”辛旷随意往身后一指,“住着三个海隅帮的余孽。”

  高攀短促地惊呼了一声,一时只觉小命休矣,不由地惊慌失色,已语无伦次了。

  辛旷实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直接甩了一句“出息”过去。“就三个人,能拿你怎么着啊。”

  看着对面警告的眼神,高攀堪堪闭上了嘴,但又羞于承认自己心底的不甘,转而反问:“那可是杀人如麻的海隅帮啊,大人当真一点都不害怕吗?”

  辛旷毫不迟疑地摇头:“从未。”

  他这边说着的时候,已全然忘却当初的自己也曾一度惴惴难安,迫切地希望得到李毕等士兵的保护。

  当然,害怕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时候,他英勇、果敢、无畏、不惧。

  为民舍身,气概摩天。高攀大受震动,对他的敬仰之心无以言表。

  “大人……”

  而那头的辛旷又哪里晓得他内心一番波动,伸食指于唇下,示意他噤声。高攀兀自沉浸在感动的情绪里,虽不明缘由,但自当是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辛旷压低了声音问他:“怎的回来得这么快?找到沉船了?”

  高攀回以一个不尽如人意的表情,难掩颓丧地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辛旷多少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又问:“赵遹人呢?”

  高攀小声回复:“在他自己的船上,等你过去,有要事相商。”

  辛旷迟疑了一下,转头朝身后的门看去。

  于声誉上,她是贪心的,找出沉船位置、阻止余孽复起,都是他志在必得的事情。但也能拎得清轻重缓急。当务为急,还在劫案。

  到底哪个环节有了偏差,致使他的推演出了错误?这般想着,脚步已经往前了,却被高攀一把拉住。

  一瞬间,辛旷有些发愣,目光从高攀手上回到了他的脸上,搁以前,他可不敢这么对待自己。

  高攀没有察觉,委婉做提醒:“大人就这样过去了?”

  “我前你后,”辛旷将他的手拨开,“当着点心,别让人看出你和我是一起的。”

  高攀:“……”

  大人到底听没听懂他的意思?还是说,他没听懂大人的意思?

  高攀想了想道:“大人放心,当年我只是个无名之辈,和海隅帮人没打过多少交道,四年过去了,我变化也很大了,他们更是认不出我来了。”

  辛旷定定看了他一眼。道:“现在也是。”

  高攀:“……”

  这次,他终于一下就懂了。

  辛旷观察了一会外面的情况,见长久无人出入才放心开门,可人刚走到回廊上,斜对面的房门就开了。那个与他打过一次照面的新客女子,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二人目光隔空淡淡一会,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他们都沉默地选择暂时忽略对方眼底那点不良的光。

  辛旷朝着她那边的楼梯走去,心中回顾了一番,确定她没看见自己从哪里出来。陈酿则将目光对向了玄蜂,行所无事地与他寒暄。

  原是玄蜂听到了她这处动静,很快也打开了房门,探出了一半身子。“陈姑娘?”

  “太闷了,我出来走走。”她这样解释。

  “这才对嘛!”玄蜂不疑有他,欣慰笑起,“前几日你一直闭门不出,老大可担心坏了,就怕你是不是生了病。”

  陈酿攒了攒眉头,就算生病也不是要死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按捺下疑问,想着身后房间的人,心下便有些虚,慢慢朝着玄蜂走去,一边轻声说:“你回房吧,我不去别的地方,就在楼上走几圈。”

  玄蜂很高兴:“陈姑娘真是太体贴我们了。”

  陈酿含笑以对,心里却嘲他自作多情。她不再避开海隅帮人,是欲制造混乱以期谋求自己的一线出路,与他何干。

  玄蜂没有跟着,却也大开着门,防备她逃跑的心思可见一斑。

  陈酿只作不知,煞有介事地踱起了步子,不可避免地与迎面走来的人错身而过,短短一瞬,看进了对方的眼底。

  那一头,辛旷也没有放过这个观察她的机会。于正面,悄悄将她的模样收敛于心,于背后,注意到了她对着刚从房里出来的高攀看了很久。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下楼,只暗暗握紧了拳,心道,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离开客栈附近后,高攀追上了辛旷,保持着一些距离问:“能一起走了吗?”

  辛旷道:“过来。”

  “诶。”

  高攀应了一声,走到他身侧,迁就着他因若有所思而迟缓的脚步,谁知他突然就停下了。

  辛旷神色严厉,即便身着女衫也无一丝柔和之色,劈头就问:“你认识她?”

  高攀一愣,茫无头绪:“谁啊?”

  辛旷气质清冷,街上人来人往,迎面而来之人皆会避让。他未转头,三言两语作了提醒:“你出门后撞见的那个女子,穿着一般,气质不俗,有几分姿色。”

  还别说,高攀对那女子确然印象深刻,一个女子盯着一个男子看那么久,总是会让人印象深刻的,尤其他还是被盯的那个。

  但他很快摇了头:“不认识。”

  辛旷:“再认真想一想。”

  高攀想都没想道:“海隅帮那些个小喽喽,我见了都能不忘,更何况这么个美人。”

  “很美吗?”辛旷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你怎么就尽留意些没用的地方。”

  “不是你说的……”气质不俗,有几分姿色?

  辛旷从鼻子哼了口气:“也就那样吧。”

  高攀后知后觉地从辛旷不以为然的语气里发现了不悦的情绪,识时务地住了嘴。

  而辛旷在意的是那女子的目的,一个明显不是当地的人长久留在这间客栈的目的。排除了那女子见过高攀的可能,那必然是她得知了高攀与他的关连,更进一步,很可能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海隅帮人都还没发现他是谁呢。

  那么,她会不会也是为了官银劫案来的呢?

  三日不见,赵遹与辛旷都对彼此更为刮目相看,一个身着女衫坦然自若,一个见此也若无其事。

  只有高攀像个傻瓜,见到赵遹他们的身后多看了一眼,立刻自作聪明指了指辛旷:“赵副尉别找了,辛大人就在这里。”

  赵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无话可说,再看辛旷,问道:“李毕?”

  高攀默默闭了嘴。

  辛旷抿了抿嘴角,藏住了几许被高攀惹起的笑意。“我们已经找到了海隅帮的余孽,李毕正带人追踪。”

  “我是让他保护你的。”赵遹的语气似有不满。

  “客栈里也有海隅帮的余孽,我与李毕各司其职,他跟踪外面的,我监视里面的。”

  顿了顿,辛旷还是为李毕多解释了一句:“赵副尉手下的士兵训练有素,我毫不怀疑他们的勇猛,但我要行隐蔽事,他跟着我不合适,他们谁跟着我都不合适。”

  赵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比了比一旁的椅子,示意二人坐下。辛旷看到桌上正呈着他们当日所作的扬子江一带的山川图,想询问他进展,却又被他抢了先。

  赵遹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辛旷明白,他问的是海隅帮。

  “你留下的人手不够,所以我只让李毕跟踪核实,目前在华亭县的海隅帮人或与之相关的人,已不下三十。他们此行是为了找一个陈姓书生,那书生原本住在聚宝客栈,但现在下落不明,所以他们才会住在这里等那书生出现。我也是。”

  辛旷一五一十将他的谋划和盘托出:“不出意外,陈姓书生最迟明日也该现身了,海隅帮人磨刀霍霍,要抓要杀,我们都要阻止,只有离成功仅一尺之遥却不可及时,他们才会向身后的人求助,届时整个华亭县的海隅帮人齐聚客栈,便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赵遹皱了皱眉:“明日?”

  辛旷:“是。”

  赵遹:“为什么不传信于我,如果我不是今日回来,你们几个能对付得来三十多人?”

  “对付不了,”辛旷诚实道,“所以我准备去一趟当地衙门。”

  赵遹噎了一下,沉吟片刻又问:“你不是说,不宜声张此事?”

  辛旷道:“官银劫案是你我的过失,必然步步谨慎,可四年前的灭门案余孽,说到底与我们何干,那是整个江南东道官场的耻辱,只要我上报衙门,朝廷定然尽心尽力,全力助我围剿余孽。当然,功劳和声誉会被削弱,但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辛旷再次提醒他军政之别,以及官场最大的忌讳。

  “你出自军中,在这里查你的官银案已经是知州够给面子的了,但若还要私自查当地的案子,那就是你太不上道了。”

  赵遹反问:“那如果我说,官银案与海隅帮也有联系呢?”

  闻言,辛旷面上一诧:“你查到什么了?”

  赵遹道:“我们找到了一具尸体,死了十日左右,胸口有箭伤,应该就是他的死因。高攀认得,他是海隅帮人。”

  辛旷看了一眼高攀,心说这么大一桩事,怎么刚来的路上他能忍住竟一个字没提。

  高攀还是怕怕的,见辛旷看自己了,忙一个劲点头:“之前在华亭县的地下赌场见过一次,应该是个管事的,他脸上有两颗痣,很好认,我不会弄错的。”

  “果真出息了呀,”辛旷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赌场你也敢去。”

  高攀暗自咬舌,不忘辩驳:“我没赌!”

  辛旷道:“那你去做什么了?”

  高攀回:“讨债。欠我银子的人去赌了,我得把他拉回来,不然他血本无归,我借给他的银子也就要不回来了。”

  辛旷眨了眨眼,略感不可思议:“你有银子可外借?”

  “……就那一年行情特别好,攒到了一些银子,然后听别人说可以借给有需要的人……”

  辛旷顺嘴接了下去:“顺便加收点微薄的利息,对吗?”

  高攀轻轻“嗯”了一声,出于忐忑,微不可闻。

  辛旷看都不想看他了,扭头去问赵遹:“还有呢?”

  “……”赵遹一时懵然,方才被他们的说话打岔,神思早就跟着你一言我一语飞出去了。

  辛旷说:“即便是海隅帮人,也不能证明与劫案有关,可是还发现了别的?”

  赵遹想了一会,先问了他:“当日你推演的结果经核查有误,倘若复盘,你会最先推倒哪个环节?”

  “有关于人的。山水、石头、草木,所见即所实,狐狸、豺狼、猴子,都会伪装,而人,会说谎。如果推演出来的结果错误,我会先怀疑所有有关于人的线索。”

  赵遹点点头:“水下搜寻,停在了军州外三里,依然没有结果。但我没有再继续,当时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沿途的漏舶贩子、渔民、村民,有人说了谎,或是隐瞒不报。就像沿途打听,看这几日有没有谁死于非命。结果一出华亭县就打听到了这具尸体,在县外不远的芦苇丛里被发现,一直搁置在这里的义庄。”

  辛旷总觉得他的话没有说完,脊背上一凉一凉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那现在呢?”

  高攀淡淡道:“在我的船上。”

  也许在他刚刚经过的某个房间,也许就在此时此刻他的脚下,与尸体共处一室,这种感觉单是想想,辛旷就不由毛骨悚然,仿佛有一种令人麻痹的触感爬上了他的四肢,聚拢在了头皮上。

  赵遹对他的异常毫无察觉,抬了抬手,便有士兵立时上前,将一团白布包裹的东西置于桌上。打开里面还是一块布,似乎画着什么,略显脏污。

  辛旷麻迫使自己双目凝视,以求忽略掉如影随形的恐惧,但赵遹一句“这是从尸体上发现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的努力悉数摧毁。

  “布上画有图案,被水气晕开了些,但我能认出来,这是官船幡旗的徽记。”

  赵遹已说到了最为关键处,神情越发严肃了。“如今我们至少可以确定一点,海隅帮也在寻找被劫的官船。”

  迟迟没有听到辛旷的声音,赵遹也就慢慢现了他不同寻常的沉默,以为他有不同见解,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辛旷回了神,但意志仍有些跳脚,他看向赵遹那边,使目光避开桌上那一团。

  人即便能控制战栗的身体,也很难掩饰如土的面色,赵遹看见他的目光在逡巡,当下没说什么,随手将白布重新包裹上,交由士兵带了出去,便见他的身姿坐正了,说话也从容了。

  辛旷想了下,说:“虽不清楚他们如何知道了官船的秘密,但既然和我们一样在寻找,那官船被劫大概与他们无关。”

  赵遹却意有所指道:“是无关,但你不能当成有关么?”

  辛旷一愣,琢磨出了他真正的用意,只有二者相关,澄川军才能顺理成章地抓捕海隅帮人。

  他们如今都想抓海隅帮人了。辛旷是为了给父亲谋一条退路,倘使官船找不回尚可以功抵过。那他呢?当真是因军旅之人护国护民的本分?

  辛旷淡淡道:“可以。”

  赵遹:“按你方才说的,与人相关之事都有作假的可能,那乡村渔民、漏舶贩子所在的地方还是要盘查一遍……不对,定安乡和野鸡乡的说法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还有船埠的簿册……能信吗?”

  远在千里外的澄川军,不可能收买得了扬子江道上所有人,人证若有假,也在少数。辛旷心中计较了一番,没有急于道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看向了撑着下巴坐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高攀。

  “你说呢?”

  高攀有些不确定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辛旷道:“你。”

  他有些犯难:“我说……”

  “说。”

  既被点到,高攀便说了几句:“说谎也不是人人都会的,越是淳朴不经事的人,其实越不容易保守秘密。问我的话,我觉得乡民渔民皆可信。江上贩子倒有可能说谎,但我已经打听过一遍了,再问,也不会问出别的来。”

  辛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说了下去:“江上贩子经常出没的地方,也是江道巡查最密集的地方。澄川军若要收买,就要收买立场截然不同的两拨人了,异地军队在江南东道官匪通吃,你觉得可能吗?”

  赵遹被问懵了:“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可结果就是这个样子,那到底是谁说了谎呢?”

  辛旷微微垂了双睫,似有话在心口难开。

  “辛旷。”赵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辛旷闻言,抬起双眼,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

  赵遹朝他笑了笑:“想说什么,就说吧。”

  想起刚才他让人拿走布头的动作,辛旷的心定了定,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双诚挚的眼,明道:“原先被我们排除在外的,还有一处没经讨论。”

  赵遹想了一下,道:“江底暗流?”

  辛旷摇了摇头:“高攀真正撞见那艘假船的地方是在江阴军下游三里处,而你搜索截止的位置是在上游的三里处,这段距离的江道,我们还没有查呢。”

  “也可能更近些,”高攀小声地补充,“当时从水里爬起,天黑看不清路,但我很快就赶到埠头了。”

  赵遹照旧忽略了他,只问辛旷:“你怀疑埠头那群故意为难我们的刁民?”

  ***

  客栈里,二楼,陈酿转了一圈又一圈,那些个海隅帮贼人竟一个都没出门,直到连她自己都觉得转悠得够久了,无奈回了房。然后她听到隔壁房门开了又关,等着不留行来敲门,却听见了他下楼的声音。

  独自一人下楼,许久没有回来,她好奇,开门欲探,不远处玄蜂也开了门,伸出了半边身子和整个脑袋。

  陈酿直接问他:“你们老大出去了?”

  “嗯,办点事。陈姑娘也想出去吗?等老大回来让他陪你啊。”

  这不就是在告诉她,她不能出去么。陈酿言不由衷地一笑:“不必了,我就在二楼走走。”

  “还走?”玄蜂惊讶道。

  他的诧异给了陈酿警醒,她今日言行确实太过反常了,思量了下,还是要尽力弥补反常初现的端倪。“前些日子病后懒散,一直没有心情调理,也怕病情反复。”

  玄蜂嘻嘻一笑,把门大开。“那陈姑娘接着走吧,有事喊我一声。”

  陈酿每次转到海隅帮人门口时,脚步声都会稍微重些,想着就算不会引起他们的疑心,至少也会惹出他们的怒意。只他们要出门来,她装作大吃一惊,即便什么都咬住不说,不留行也定然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只要不留行怀疑,稍加详查,得知他们出自海隅帮,必要斩草除根,弄出一场小小的血案。

  当他沉溺于仇恨之时,便也是她自由之日。

  不留行突然的离去,并不在她的计划内,但对她的计划并无大碍,毕竟玄蜂一行都在,足可以和海隅帮人闹上一闹。且不留行才是她最为畏忌之人,若他在,她多少有些提心吊胆。

  良久,海隅帮人的房门终于动了。

  陈酿放慢了脚步,准备与他们在楼梯口撞面,她的想法很简单,海隅帮人恨她入骨,她得尽快逃到玄蜂身边。bïmïġë.nët

  她站定了,看着对面不断走近的两个海隅帮人,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一个要留在房中……一边酝酿着情绪,要做到震惊与慌乱融为一体,还要跌跌撞撞地跑向玄蜂,这还是很难的。

  陈酿这般想着,随即一愣。

  海隅帮人的目光堪堪落在了她身上,只看了两眼后,便毫无留恋地移开了。

  陈酿追着他们下楼的背影,满脸的不可思议。脸不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吗?莫不是她换回了女衫,竟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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