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昱看向他道:“你说怎么办,要不要杀了他们?”
他讲话有点直接,众人的脸色都变换了好几番,这让谢子婴说什么?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犹豫着没开口。
有人壮着胆子骂道:“你谁啊,这么大放厥词,谁他娘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张大绪有所忌惮,拉了那人一把,示意他别作死。
谢子婴现下倒是没空纠结这些,只是想到温昱刚醒,也不知道好全没,要是硬撑过来的、跟这些人没过两招就倒了,那他俩都完了。
谢子婴刚想说“我们走吧”,话到嘴边,却发现说不出口了,略微一沉思,试着解释道:“人命在我眼里向来如草芥,这是实话。你要当众杀了他们,我也许会感到一时害怕,但很快就会忘了的。我虽被张大绪算计,可毕竟欠了他人情,再者我最初也是想算计人才来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就这一次,行吗?”
温昱欲言又止,到底只是看着他,没说什么。
“没有司阴,他现在又这副德性,别让他乱动阴符令之力,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子婴耳畔忽然响起了这句话,吓得他一惊——是那个也疑似是阴符令的家伙。
谢子婴小声忽悠道:“温昱,我现在好累,我们回去好不好?”
温昱眼睫颤动了一下,收回目光将他拉到身边,只搁下一句,“我带你出去。”
然而他俩还没走出半步,就被张大绪挡了去路,“想走?这位公子,好歹报一下名头吧,我看你这身装扮,应该哪个世家子吧,谢禅可是戴罪之身,你可掂量清楚,明哲保身才是啊。”
温昱目空一切,淡声道:“滚开。”
他忽然脚步一顿,眸光随之冷了几分,只听“嘭”的一声,背后的棍子在地上滚了一遭停在他脚边,背后想偷袭的人也随之“嗷嗷”直惨叫。
众人眼看局势不妙,相互间对视一眼,又纷纷抓起棍子砸向他们,温昱正要动手,谢子婴急道:“别跟他们周旋!”
温昱倒是挺乖,真的就不跟他们周旋了,一手揽过他的腰,再足尖一点,便带着他飞身而起,直往墙头而去,堪堪躲掉了那十几根棍子。
稳稳落地之前,温昱特地朝大门挥了下手,随着“嘭”的一声,大门摔上了,过了一会又传出重重的拍门声来,像是里面的人都被困住出不来了。
谢子婴算得没错,他俩刚落地,温昱一松开他,人就单膝跪了下去,还捂着心口撕心裂肺地呛咳了好一阵,等他看过去时,温昱已经沾了满手的血。
他下意识想扶他起来,但又不好意思伸出手,只得心急如焚地干看着,“温昱?”
“没事。”温昱这不爱干净的,胡乱擦干净唇角,再把血三两下蹭衣服上,又拉上他要走。
脑中的家伙又冷嘲热讽:“提醒过你了,活该。”
谢子婴懒得回应他,急道:“我们先找个医馆好不好?”
温昱却只顾拉着他往前走,什么也不说,谢子婴便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温昱这回嗔怪地看他一眼,终于开口道:“除了他,找谁都没用,放心,过一会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谢子婴还是很担心,好在及时把温昱叫出来了,要是在里面,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时候说“对不起”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谢子婴便不再多嘴了,偶尔感受着他手心的温热,脑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个念头:其实这样也不错。
谢子婴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温昱察觉了,偏头问道:“怎么了?”
谢子婴哭笑不得,一时也忘了他俩正闹别扭,摆手道:“没有,我们快走,免得他们追上来。”
温昱只好道:“哦,那你跟紧。”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破庙?”
温昱又咳嗽了一声,才道:“我一路跟你过来的,方才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会,没想到你会出事。”
“那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离开之前,我听见你跟夏轻的谈话了。”
谢子婴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又觉得见怪不怪,本来当时也猜到了,便道:“那夏轻他……”
温昱道:“放心,他还在那里,不会有事。”
谢子婴好歹松了口气,想起之前的事,忙又问道:“对了,你跟巫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要把你伤成这样……”
他说到这里就心虚地闭了嘴。
温昱伤成这样,不也有他一份功劳吗?
温昱倒没在意,只说:“也许是看我不顺眼?”
谢子婴:“你这个理由听起来就很假。”
温昱:“……”
温昱不愿回答,他也不好再追问,随即他的神情又严肃了些,一本正经地看着温昱,道:“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温昱一脸茫然,谢子婴直接问出口了:“你是不是陶温煦?”
意料之中,温昱愣住了。
谢子婴看他神情,反而笑了,“为什么要易容?”
温昱道:“因为这张脸跟任……任思齐很像,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对吗?”
谢子婴没否认,初次见面他就感到很惊讶,为什么温昱会长得那么像任思齐。其实也不算很像,但若他换上白衣狐裘,再远远一看,就很容易认错为任思齐。
温昱又道:“我初次见任思齐的时候也很惊讶,好在那时候刚来长安,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换了张脸。”
谢子婴好奇道:“那任叔父跟你……”
温昱摇头道:“不知道,也许当年温近月或穆里卡娜诞下了双生子也不一定。”
提到双生子,他忽然想起了谢余真,也不知道那小崽子如今怎么样了。虽然小崽子很可能不是谢家人,但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他俩也算是互掐到大的,最后小崽子还狠狠坑了他,但他还是很担心。毕竟巫覡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犹记得幻境的末尾处,是任清冉要去找穆里卡娜,他八成是去抱回了任思齐。可问题又来了,任清冉跟穆里卡娜根本没发生什么,任思齐为何会跟任清冉长得很像?
温昱见他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谢子婴调侃道:“早知道是你,我肯定不会在你面前扭扭捏捏,该揍的早就揍了。”
温昱:“……你不恨我?”
谢子婴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无论你是陶温煦也好,温昱也罢,我们和好如初好不好?”
温昱怔愣地看着他。
他便道:“要是你不答应,那以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换言之,下次我再陷入险境,请你不要来救我,我也不会再听你的。”
温昱抿了下唇,道:“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你也能原谅?”
温昱指的,应该那天强吻他吧?谢子婴倒没觉得有什么,以前温昱没事总喜欢抱他的时候,他就觉得某些地方不对劲,但到底也没拒绝,甚至有时还感觉被他那么抱着挺舒服的。
温昱有病,可能他也病了。
谢子婴捋了捋思绪,又综合了下措辞,才开口道:“不知道要怎么说,有些事我还要一点时间才能接受,原谅不原谅的,我其实过后没多大感觉。就当过去了吧,如你所说,我有圣父病,但这样也不是不好,对吧?”bïmïġë.nët
温昱眼底终于有了光彩,话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参杂了喜悦,“对。”
温昱带谢子婴去了客栈,外面有司的人越来越多,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又只要了一间房。但温昱进房后,二话没说,人往桌上一趴,就算睡了,最后还喃喃自语道:“我醒来之前,你不要随意离开。”
谢子婴知道没法拒绝他,便任由他了。
温昱也许是伤得重了,入睡很快,没多久就没声了。
谢子婴试着叫了他两声,没得到回应,便走过去,试着抱起他搁到床上去,好在这小子不重,又睡得死,还是容易抱起来的。
但他很快又察觉了不对,温昱怎么会睡那么死?
他无意间扫了温昱的脸一眼,却见一道血流从他唇角滑出,轻缓地顺着脸颊淌入了脖颈,而温昱人还是毫无反应的,脸色相较之前也异常惨白。
谢子婴愣了,有些无措地推了推他,又试着叫了他几声。
温昱却毫无反应,身体又变得跟那天一样冷了。
谢子婴嘴唇有些颤抖,他喃喃道:“巫觋不是说没问题了吗?”
这时,温昱忽然动了动,谢子婴慌忙拉被子给他裹紧,就见他就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能是冷的,又开始瑟瑟发抖。
疑似阴符令的家伙又冷笑道:“说什么都不信,非要出问题才后悔。”
谢子婴听见了,一时病急乱投医,就冲那家伙道:“温昱不能出事,你救救他好不好?”
那家伙清了清嗓子,讽刺道:“为了他你至于吗?”
“至于!”
对方不耐烦道:“你没办法,我就有办法了?这小子是被阴符令反噬伤的,好容易开始恢复了,有毛病又乱动用阴符令之力。这是要命好不好?”
谢子婴听不懂,只能苦苦哀求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求你救救他。”
对方哼了一声,道:“放心吧,没性命危险,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自愈了,只是重伤程度远超自愈能力,所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罢了。毕竟是阴符令寄主,现在的反应算是自愈过程,你别担心。”
谢子婴显然不信,他便道:“我没骗你,三天,他若死了,你把笛子摔了给他报仇,成不成?”
“三天太长,我等不了,他们更等不了。而且三天后更严重怎么办?”谢子婴还是不甘心地道:“有没有办法让他好快一点?”
“有啊,你抱着他,用你身体的温热去温暖他,没准能好快一点。”
“……”
那家伙咳嗽一声,终于开始讲人话,“没有司阴提供力量源,使用那份力量消耗的便是寄主自身的精气神。所以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俩不是共生了吗,你把你的精气神分他一部分,只要能填补超额消耗的部分,他的自愈力就会加强,人也会醒了。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预感到对方可能不会说人话,但他还是焦急地追问:“怎么分给他?”
这王八羔子出的馊主意果然让谢子婴犹豫了,他一看到温昱那苍白的脸色,就会想到那天被强吻的感觉,一时心有点发慌。
他将温昱推进去一点,自己躺在他旁边,然后侧身盯着温昱的嘴唇看了好一会儿,可能是怕的,一直没下得去口。
直到后来王八蛋提醒他,“你俩都亲过几回了,这就怕了?怕就算了,反正他早晚会醒的,你别为难了。”
“你别说话。”
“害。接受不了还问。”
“你闭嘴!”
“……”
他最后眼一闭,真的捧住温昱的脸亲了上去。借助那家伙的力量,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渡入了温昱口中,而温昱痛苦的神色也明显随之得以缓解,一时欣喜若狂起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不慕更新,第 116 章 宿主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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