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眨眼,大滴泪水滚落了下来。易子焕蹙眉:“还望郡主明白。”
她一把抱住易子焕,放肆流下的泪里漾出一抹倾城绝色的笑来:“我从未想过我在你心里这样重要,我以为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你竟然在等我,子焕,你竟然一直都在等我!?这六年,原来你从没把我忘了!子……”
“你这是做什么!”易子焕扣住长安的肩膀叫她站好,眼神中是淡淡的怒意和莫名其妙,“月倾郡主,先前不知你是群主出手搭救时或许有些举动于理不合,可……”
“子焕,你当真看不出我是谁吗?便是换了眉眼皮肉,当真看不出半分吗?”她带着浅笑打断了他,“我是长安啊,我是宋长安啊!”
“你说……什么!?”
酒意似乎在刹那间消散,易子焕的视线无比清晰。
在易子焕的征程中,曾有过一个以铁血成名的国家不战而降。为了攻陷这个国家,他提前一年便开始部署,做好了十二万分的准备之后竟收到了一纸降书,那时候他的震惊与讶异,不敌如今长安表明身份后的万分之一。
看着他的表情,长安凝视着他的双眼,缓缓道:“子焕,是我,我回来了……真的是我,子焕……”
“长……”他僵硬地抬起手想要抚摸那全然陌生却莫名熟悉的眉眼,却停在了半空。易子焕闭目使劲摇了摇头,一双鹰眼猛地睁开,透出令人战栗的寒光,“这个名字你是从哪知晓的?”
五年,所有的历练,腥风血雨中走在披上的杀气和盔甲在易子焕面前窸窣破碎。长安流着眼泪握住易子焕微冷的双手,柔声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子焕,你说过,你会守我一世长安。”
良久的怔住,忽然长安的手被反握,猛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是了,长安,他的长安。他早该看出来的!
一个人的容颜可以更改,声音可以沧桑稚嫩,但那双眼睛,无论怎样都是无法改变的啊!
那是长安的眼,他怎会认不出来?!
“长安,真的是你!?”
长安紧紧抱住易子焕,忍了五年的眼泪全部流了出来。所有的话,所有的痛,所有的思念,她全部倾吐出口。
于是,一桩皇室的逼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知银面究竟做了什么,总之长安顶了个月倾郡主的名号。这个尊贵的身份让她在王都有了一席之地,也让老太君视她为掌上明珠。但长安能得到如今的幸福,全然是因为银面。她不能忘,也不敢忘,她来这里,是因为他要让她杀了锦瑞王。
长安的心思沉重,一面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恩人,辛苦磨砺了自己五年,断然不会就此放她自由;一面与自己拜过天地结发相许的夫君,他是她的良人,她受的所有的苦都是为了能常伴他的身边。于是,无论是一同把酒同游,饮茶赏花,或是把萧起舞,她每每见到易子焕,再灿烂的笑容都不由得从心底带出一丝苦涩来。
一日长安陪着老太君在后花园散步,心中依旧郁郁不安。恍惚间忽见到花丛中寒光一闪,再回过神来只听见四周响起无数的惊呼声,老夫人在身后吓得把着自己的手发抖。肩膀剧痛,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一把白羽箭深深的插了进去。
长安痛的半分杂念也无,袖剑滑落手中无比狠厉的向前一甩,便听见重物掉进水塘的声音。她咬着牙站直了身子,喝令一旁的下人“抓活的!”。大滴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不过一会的功夫嘴唇便开始变得青黑。身子一歪,身旁的丫鬟一把扶住了她。
易子焕穿着朝服冲进房间时,长安正躺在床上,咬着嘴里的白色布条,强忍着大夫拔箭的剧痛。她的脸上汗如雨下,大夫的铁钳夹住箭身往外拔时只听一声嘶哑的大喊,长安的全身忽然紧绷,脖子上的筋骨乍然因挣扎变得分明。易子焕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冷声问向身后的随从;“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适才大夫说,箭上有毒!”
“抓住人了吗?”
“抓...抓住了...只是他服毒...自尽了....”
双拳紧握爆出分明的血管,易子焕冷眼扫向随从呈上来的匕首,眉头紧皱。
带着倒刺的箭头被拔了出来,绷带上全是乌黑的血。千金的止血药草敷在伤口上,长安一昏迷便是四天三夜。
再醒来,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并不是易子焕。
是一个与易子焕年岁相仿的男子,他的身材有些消瘦,一身紫衣衬得肌肤白的胜雪。那双眼睛熟悉的令人可疑,眨眼再看却是与易子焕有七分的相似。他坐在床头看书,削葱般的手指是养尊处优的标志。长安牵动伤口不禁“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听见声音,那男子抬起头来。
“大嫂,你醒了?!”
他的笑容极是温顺恭敬,长安眉头一皱,当即明白了眼前之人便是易子焕唯一的弟弟,传言学富五车喜爱游历山水的清贵公子,易子煜。
长安微微一个点头,易子煜的表情并没有半分惊喜和慌张。像是睡久了就该醒过来一样,他很平淡的站起身,放下书,拿起桌椅上冒着热气的药汤:“刚好,该喝药了。大嫂中的毒不深,还好箭拔的及时,不出一个月毒素就可以肃清了。”
他坐到床边盛了一勺药烫放在嘴边吹了吹,递给了长安又道:“喝药吧,是大哥叫我看着你的。”
“大嫂都不问我是谁吗?”他低头一笑,“瞧我问的。”便不再多言。
“子焕说过,他有一个才情双绝的弟弟……”长安忍着苦味乖乖的喝药,抬眼看向易子煜,眼中有些闪烁。
服完了药,易子煜叫下人收好药碗。他的性子极是安静,再加上长安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两个人便一个看书,一个假寐,房间里只有轻而又轻的呼吸声。
不多时,易子煜站起身为长安把了一回脉,说了些安静调养之类的话便离开了。长安一个人不知在床上想些什么,月上柳梢时才听见易子焕轻缓的脚步声。
“子焕……”
她睁开眼睛想要坐起身,易子焕见她醒了连忙过去坐到床边,满眼的心疼和惊喜:“长安,你终于醒了!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有没有不舒服?”
长安摇头,笑容苍白:“下午醒的,子煜在身边陪了一会——说是你吩咐的?”bïmïġë.nët
易子焕点头,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长安委屈的像个孩子:“你不在,我很不安。为什么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不是你?”
“朝中忽然有事,皇上把我们几位武将都召在了一起,一直到现在。没想到你就醒了,还好,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长安浅笑着看他,眼底是无限的温柔和满足。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长安不仅伤了筋骨,还染了毒,自然好的就更慢一些。老太君的命是她救的,便在从前对她的好上又加了许多的呵护和关怀。这叫长安回想起六年前的事来,今昔对比,生出无限的悲哀。易子煜偶尔出现为她把脉检查,不时小聊几句。长安发现这个人学识确实渊博得很——识得古书,讲得礼乐,研究兵法,博弈精湛。自是欣赏,便也有心照顾。但易子煜在府的时间极少,并且每次待她的模样都如同上宾,恭敬守礼显得十分疏远。
就在日子过得在所有人眼中的都显得幸福圆满的时候,银面找到了长安。
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长安似乎看见了那双被银色面具挡住的眼睛透出的失望和嘲讽。
两个人静默无言,长安垂首给银面倒茶,一切都如五年间的朝夕相对,只是长安华裙玉钗,不再是一身利落的劲装。
“看来你过得很好,好的让我失望。”
长安站在他身前,垂眉道:“对不起。”
又是良久无言,银面忽然执起了她的手。长安一愣,没有反抗。银面将长安的手搭在右手上,拇指轻轻抬起长安食指的指尖,细细审视,温柔地笑道:“这里执剑的膙子,他竟从没问过你吗?”
他放下她的手,站起身去抚摸那光滑白皙的脸颊,那里是长安曾经毁容的地方。
“这里的伤呢?他也没有问过吗?你经历了怎样的脱胎换骨,他从没关心过吗?”
他明明笑的温柔无双,可语气中却全是凄凉。长安因这语气微微发抖,眼眶慢慢变得通红。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打在银面的指背上。
那温柔的笑容一僵。
“长安啊长安,我竟才知道,原来你和易子焕六年之前竟有过那样一段缘分……你藏得好深,你瞒得我好苦……”
长安的眼泪簌簌落下来,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银面冰凉的指尖不断拭去她脸上的泪,露出她看不见却足以感受到的哀伤。
“你打算怎么做?若我不再找你,你便和他安分的生活下去是吗?”他的笑,如往常一样,
“你与他能够黄土白骨,相守一世,可是长安,你拿什么补偿我?恩?”
“银面……你就不能……放手吗……”长安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不知是她哭的让银面心疼,还是她酝酿了良久说出的话让银面头疼,总之面具下露出的那双薄唇紧抿,看起来并不舒服。
“你什么都有了……可我……可我只有他啊……”‘
她捂着眼睛不愿叫银面看见她,或是出于尊严,或是出于胆怯。相顾沉默了片刻,银面拨开她挡住眼睛的手。
“五年,你中过剑,摔断过手臂,险些落下悬崖,又何曾在我面前流过一滴眼泪?想来这五年你一直念着他,心里欢喜的紧怎么哭得出来?”他苦笑,“就算是为了被欺骗的这五年,易子焕其人,如何都不能留着。”
猛地抬起头,长安滑出袖剑刺向银面,几乎是一瞬间那把袖剑又被银面抵在了长安的脖子上。
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只听见银面讽刺的笑声:“长安,你以为我的心是什么做的?”
泪水滴落在匕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银面放开长安,把匕首扔到地上。一双眼睛明明被面具挡着,但不知怎的让人觉得他哭了。长安惨白着一张脸看着银面转身离开,扶额跌坐在了椅子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索魂落梦更新,第 12 章 此心负谁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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