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没有等到琴素离府,却等到了易子焕出征。一日她与易子煜下棋,棋子忽然从指尖坠落,她整个人昏了过去。
再醒来,看到易子煜一双如往常一样笑意温柔却沉寂漆黑的眼。bïmïġë.nët
老太君在一旁眉开眼笑的拉着她的手道:“月倾啊,你也太不小心了些!有了身子怎么这般不自知呢!这可是我们镇南王府的嫡子啊!”
长安惊讶地看着老太君没回过神来,慌张的看向易子煜,却见他点头道:“大嫂,恭喜。”
眼里霎时间溢满了泪水,长安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紧紧攥住老太君的手,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王府上下相安无事,就像没了琴素其人。长安的心情极好,笑容整日整日挂在脸上。那张脸本就倾城,挂了暖阳一般的笑,便更是灿烂夺目。易子煜在她有了身孕之后来往的很频繁,经常为她把脉开药调理身体,似乎很是看重这个孩子。
一晃四个月,易子焕班师回朝,闻讯喜不自胜,易王府上下人人红光满面。
事情来得突然。
晚饭过后,长安有些胸闷,早早的回了房间。最后胸闷愈演愈烈,她突然开始大口呕血,整个人毫无血色。易子焕大惊忙叫了易子煜来,易子煜见状面色霎时间惨白,眼底是一片阴冷死气。
长安中了毒。
原本这毒没有如此厉害,不过是动些胎气折腾长安几天。可长安当年为老太君挡了一箭,那箭上的毒去了之后长安此生便断然不能再碰一味叫做青霓枝的药,“上天有好生之德”,这青霓枝刚好在这种毒里。旧伤新患加在一起便是要人性命的一场大劫,可怜的是长安的孩子,为她抵了这一条性命。
半个月后,长安才醒过来,整个人魔怔了一般,拖着残躯病体死活要杀了琴素。
她这一闹,众人皆把视线投入了芳泽园。可琴素每日在里面弹琴,与世隔绝,根本没有任何的把柄。
长安在易子焕怀里哭的声嘶力竭,她拉扯着易子焕的衣服告诉他是琴素夺去了他们孩子的命,真的是琴素,要让她血债血偿。易子焕紧紧抱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长安的泪水打湿衣衫。
却是过了不久,一个消息惊天霹雳般毁了长安的一切。
她以为她失无可失,只有他了。
就算孩子没了,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没关系,与他一世长安就好了。
可是……
长安杵在琴素的房间外,两眼放空,面色惨白。
她本是趁易子焕上朝,拎了剑要来把琴素砍了。却不想撞见房间里大夫在为琴素把脉。那三个字长安听的分明,是“有喜了。”
哦?有喜了?
有喜了啊……
是谁的?
她听见脚步声,疑惑地回过头去,看见了自己的丈夫。
是谁抬起双手,慢慢抚摸爱人的眉眼,笑的如雪如莲?
是谁满眼后悔,凝视着心上人的泪水,想起曾经诺言?
又是谁一声轻笑,笑的肝肠寸断,笑的恨意延绵。
“子焕,”她跌跌撞撞走到琴素的床边,从病态和哀伤中牵出一个美的刺眼的笑来,“我们的孩子,转世投胎来找我们了。真好,知道娘的肚子不能再怀孕了,
就去了旁人的肚子里,还未出世就这样的聪明,真好啊。”
“长安,不是你想的那样。”易子焕眉头紧蹙,英挺的面容满是心痛自责。
“怎么?”长安笑弯了眼睛,春风化雨般温柔的声音,“我想的哪样?”
“那天晚上……你说是琴素下了毒,我便来问她……那杯酒……”
“哦——”长安恍然大悟般打断了他,笑眼里流出两行泪来,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指着琴素:“那夜我知道失了孩子之后,难受的快要死了,你知晓我一心爱你,你开心我便能开心。于是你来与她□□好,是想要让我开心对吗?”
这话说的诛心了。
易子焕愕然,一双鹰眼肃若寒星,双唇碰出几个低沉的音来:“你不信我。”
“信?!”长安惊讶的看着他,哭喊起来:“易子焕!你现在说这个[信]字还有什么意思!你叫我信你?我现在问你,从你我相逢至今,我说过的话你可曾有半句深信不疑,我不说不代表我看不出来!我叫你让她搬走何其容易?你为什么留她至今!易子焕,别说什么她一个人可怜这样的鬼话!我就不信这偌大的镇南王府不能在外面安置一个女人!!”
“长安!”易子焕拽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有些事你不说,我没有再问你;你为什么这样针对她,我也没有再问你。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你就善良些不好吗?”
长安荒唐地看着他,扫了眼床幕上琴素的影子,苦笑道:“善良?”
她的脸慢慢没了表情,眼底氤氲着复杂的情绪:“小时候我总想着善良些,父母去得早,留下我一个人,我想着我得好好活着,不能让抚养我的人讨厌啊。可是我的善良,换来的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欺辱和不屑一顾,直到毁了我这张脸。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在想,我究竟是善良呢?还是软弱呢?后来我才明白——
子焕,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善良。自私些不好吗?狠厉些不好吗?为什么伤害别人就是十恶不赦,伤害自己就是可歌可泣了?难道那些为了不让我去伤害她们而逼我伤害我自己的人,他们就不自私吗!”
长安抬起头逼视着易子焕,漂亮的眼底是满满的讽刺和痛苦:“易子焕,你这样说我,你可曾有半分为我想过!我为你究竟付出了多少,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桌子上的茶盏被她啪的捏碎,扎出满手的鲜血。易子焕神情一凛要去抓她的手,长安后退一步闪开审视地看着他,眼中是拒之千里的冷漠。
她摇着头慢慢后退笑的凄绝,易子焕满眼痛心,伸出的手滞在空中。两人四目相对,却是天涯咫尺,沧海桑田。
在那之后,两人陷入了冷战之中。易子焕出征,不幸全军覆没。他们之间连道别都没有,就这样天人永隔。琴素的孩子变成了易子焕唯一的血脉,只是那孩子还未出生,就被老太君过继到了长安的名下。
二十四重烟雾在完成任务之后猛然分崩离析,如时光倒流一般幽幽退回至二十四鼎香炉口中。苏千影看向那十二把小刀,闪光的那把,却依旧是[不悔]。
被油泼的伤疤难以复原,千影只能恢复长安之前的眉眼。抹去那名花倾国的明艳,其实长安的模样生来便十分的清秀可人。
一炷香过后,长安缓缓睁开眼睛,已是另一副她熟悉,却陌生的样子。
“你知道他是谁吗?”
苏千影摇着折扇看她,没缘由的发问。长安微微一愣,垂眼笑道:“朝夕相伴了那么久,我怎会认不出他?”
“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
“公子若能知晓最好,便去长安的坟前,细细讲给我听吧。”
马车踢踏,踩着长安破碎的心缓缓驶向地平线,残阳里,一路三年。
梅卿站在门外,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落寞悲伤,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和寂寥:“先生,宋夫人走远了。”
“嗯。”
苏千影在屋里淡淡应着。见惯了生死离别的他自认不会轻易被外物所动,只是忽然间,他望着座下的红梅茶杯出神,竟是完全没有自觉。
宋长安,易子焕。
易子焕,宋长安啊…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索魂落梦更新,第 14 章 冰魂不悔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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