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太和殿中的上官鸿信满目不可置信地听着侍者的报告,他不敢相信昨日还见过的人,今日竟然已经丧身火海。
上官鸿信止不住地苦笑,他挥退了侍从,眼神空洞地盯着书案上的奏折,“老师,这就是你给徒儿的答复么,徒儿宁可吃亏去全力清算了那些老臣,也不愿意要你这样的答复啊!”
上官鸿信抬手遮住眼眸,不让眼中的脆弱显露出来,一手握拳狠狠地敲在桌案上,“可恶的世族,推行墨学是孤的旨意,大量提拔寒门士子也是孤下的令,可寒门士子科举入仕自父皇在位时就有先例,为何将一切的罪行都推到老师的身上,就因为他是孤的师尹,是灵相的师尊么,可老师一无官职二不掌权,哪里挡住你们了!?”
就在上官鸿信怒火中烧之时,太和殿外响起了侍者的声音,“启禀陛下,比鹏将军求见。”
上官鸿信闻言收敛了神情,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唤道:“让比鹏进来。”
“是。”侍者应道。
不一会儿,比鹏大步流星地走入太和殿,行至上官鸿信的桌案前单膝跪地,“陛下,臣有急事禀报!”
上官鸿信闻言,眉宇微皱,自他登基以来,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先是推行墨学提拔寒门士子的政令受阻,其后民间流传关于老师和父皇的谣言,紧接着批判老师罪状的折子纷至沓来,如今师尹府大火,就侍者禀报的内容可见老师早有准备,遣散了家丁,偌大的火海残烬中至于一具尸骨不明其面目,比鹏又有何要事要报?
“免礼,比鹏有何要事,速速道来。”
“谢陛下。”比鹏起身,神情凝重地说道,“前几日,臣名下的一名士兵,突然全身溃烂身不如死,臣起先以为他是患有旧疾,便不曾在意,却不想时至昨日,臣名下的士兵已有数人出现了此等状况,便命人请了冥医先生前来。冥医先生为几人把脉治疗后,几人虽已痊愈,但冥医先生离开时的一句话却让臣心惊。”
“何言?”上官鸿信问道。
“臣在看望过几名伤员后,想要亲自感谢冥医先生,却没想到偶然间听见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当日为破前太子的包围而使用的神药,竟然是以耗尽人体潜力且具有可怖遗症的催命药,且是策太师提议使用的。”比鹏神情愤慨地说道,“冥医话语间流露出他曾劝过策太师,可策太师仍然一意孤行使用此药,视众人的性命于无物,若此事被那些士兵知晓了,岂不是让众人对陛下失望啊!”
“比鹏,不要说了。”上官鸿信呵斥比鹏,让他不要继续谈论此事,当日使用的奇药是他命人让冥医先生制作的,师尊也曾问过他是否想好这样做的后果,可那时父皇之死、小妹和老师的安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顾不得做这件事会带来怎样无法挽救的后果,一意孤行。
如今要付出代价时,这事却被按在了师尊的身上,让他忍不住去向是他做人太失败了么,还是他太过弱势了,让众人皆不把他放在眼中,那些能够震动朝野的事情竟然一个个地被分别按在了两个师尊的身上。
想到这,上官鸿信不由自主自嘲地笑了起来,唇齿间流露出苦涩的意味,“那些都是孤的主意啊!”
比鹏听到上官鸿信的话,却以为他是在位策天凤开脱,痛心疾首地看向上官鸿信,“陛下,你不会是被策天凤迷了心智吧!为何到现在还在为他说话!”
“比鹏,孤都说了,那是孤的意思,你怎能误会师尊。”上官鸿信猛然站了起来,怒目而视,瞪着比鹏,“从雁郡到羽都,师尊为孤出谋划策,劳苦功高,你为何要咄咄逼人,污蔑师尊!”
“臣咄咄逼人,呵!”比鹏嘲讽地轻笑,他看着上官鸿信的眼神也有所变化,从之前的亲近尊重到恨铁不成钢,他垂下眼帘,掩盖住慢慢浮现在他眼底的名为野心的光芒,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还不知道吧,先生昨夜葬身火海。”
上官鸿信闻言神情一脸,眼底划过一抹浓浓地悲伤,“孤已听人所说,老师的死,孤痛彻心扉。”
“那陛下可知,昨夜师尹府起火之时,有人瞧见策天凤策太师就站在师尹府的门外,冷眼旁观这火势的蔓延,没有喊人救火,也没有告知其他人,在火势包围了整个师尹府时转身离去。”比鹏的眼中划过一抹恨意,若说这整个羽国谁能让他敬佩,除了无衣先生,再无第二人,策天凤出现之前的上官鸿信能被他看重,一是因为他是皇子,二是因为他是先生的弟子,可除了这些,比鹏自认为自己身上没有比不上上官鸿信的地方,他可是皇室和这羽国存在最久的世家的孩子。
“这不可能!”上官鸿信高声喝道,“师尊不会伤害老师的!”
‘老师那么深爱着师尊,师尊怎会伤害老师!’上官鸿信在心中补充道。
“呵!”比鹏冷笑,“有什么不可能的,有人亲眼见证策天凤在师尹府大火前进了师尹府,而在大火燃起时离开了师尹府,他和先生的死脱不了关系。”
“孤相信师尊。”上官鸿信沉声说道,可心底却也因为比鹏的话升起了一丝怀疑,师尊是否真的去了师尹府,他去找老师是为了什么?
“陛下。”比鹏单膝跪地,沉声说道,“还请陛下给臣,给先生,给与陛下一同征战的众将士一个交代。”
上官鸿信闻言,转身闭上了眼眸,藏于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良久才答道,“孤知晓了,给孤一点时间。”
“是。”比鹏的眼底划过一抹寒光,“臣等陛下的答复。”
“退下吧。”上官鸿信摆了摆手,命比鹏离去。
“臣告退。”比鹏冷静底说道,随后起身,转身离去,可他眼底的寒光却越来越亮,‘小鸿,雁王,陛下,臣等的起,可臣的那些部下等不起,羽国的那些元老也等不起啊!还望你早做决定,不要让臣等失望啊!’bïmïġë.nët
比鹏离去后,太和殿内独留上官鸿信一人,他颓然地坐在木椅之上,神情木然,在心中不断地说着,‘师尊,不会是你,对不对,老师的死与你无关,是不是!一定是这样的,哪怕师尊你再冷清,可你对待老师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你一定不会伤害他的,一定!’
此时,上官鸿信不敢去见策天凤,也不想去见策天凤,他害怕自己见到策天凤就会忍不住质问策天凤,无衣的死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可是他却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怀疑,唇角微微翘起,流露出的却是苦涩无比的笑意,“师尊你要我怀疑所有人,包括师尊你自己,可徒儿一直都做不到,如今孤开始怀疑你了,师尊你会高兴还是失望呢!?”
“皇兄,皇兄!”上官羽衣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太和殿,“皇兄,他们说老师死了,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不是真的!”
上官鸿信侧身看向泪流满面的小妹,摸了摸她的脑袋,“木已成舟,我已派人去收敛老师的尸身,如今应已入棺停灵,小妹若是可以,代为兄去吊唁吧。”
“皇兄你为何不去。”上官羽衣哽咽地问道,“老师他一定很想见你的。”
“是我无能。”上官鸿信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丝阴暗,“是我护不住老师,是我害死了他。”
上官鸿信说着眼底的悲痛更胜,是啊,是他无能才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他无能才让老师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他无能才让师尊背上那般罪名,是他无能护不住小妹的笑颜,是他……一切都是因为他啊!
“皇兄你怎么钻入了牛角尖呢!”上官羽衣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颇为震惊地看着上官鸿信,“你是老师最疼爱的弟子,也是老师最放心不下的弟子,若让老师看到你这样,又会怎样想呢!皇兄你这么想简直让人失望。”
“小妹?”上官鸿信不解地看着上官羽衣。
“皇兄,你若不想让老师失望,就给我振作起来!”上官羽衣一把拉起上官鸿信,扯着他走出了太和殿,一路避开众人,来到了皇宫一处的角楼之上,“皇兄,你在这看到了什么?”
上官鸿信放眼望去,从这里可以看到羽都内外城的景象,还有城外的大片土地,“江山、百姓。”
“没错,就是羽国的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上官羽衣冷声说道,“别忘了你的出师课题,老师不在了,皇兄你连回到老师身边继续学习的机会也没了,如今,唯有做出一番成就,交上一份令人满意地答卷,才能祭慰老师的在天之灵!”
上官鸿信闻言,浑身一颤,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恢复以往的清明,他远眺远处的羽国大地,沉声说道,“是我魔怔了,幸好有小妹你在,否则为兄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皇兄你明白就好。”上官羽衣松了一口气,“不要辜负老师的栽培。”
“为兄明白,如今朝野不安宁,先前比鹏言语间流露的意思,似有反意,朝中老臣也在为加开科举之事而不断对孤施压,小妹你今日就别离开皇宫了。”上官鸿信担忧地看着上官羽衣,“老师棺椁,我已命人送入宫中雀翎殿,守灵之事就交给你了。”
“霓裳明白。”上官羽衣答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老师的尸身的,哪怕……哪怕……”
上官羽衣未尽之言,上官鸿信知晓,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说些安慰的话语安抚她的情绪罢了,“不要再伤心了,老师的后事还要你去操办。”
“嗯。”上官羽衣收敛起悲伤,坚强地说道,“霓裳明白。”
“朝中之事,为兄还需要去找师尊商量,便先行一步了。”上官鸿信说道。
“兄长慢走。”上官羽衣轻声说,“让策先生不要太伤心了,老师不会希望他看重的人因为他而伤了身子。”
“放心。”上官鸿信轻声答道,随后转身走下了角楼,沿着宫墙走到洛云门,坐上他早已备好的马车,朝着太师府驶去。
那一日,太师府内策天凤和上官鸿信商讨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自那一日之后,策太师在朝中的权利越来越大,可谓是权倾朝野,而在羽都城外数百里驻地之中的比鹏得到了这消息后,气愤地砸了手中的茶杯。
“来人!”比鹏喊道。
“将军!”他的亲卫答道。
“传信给族中和各大世族,再纵容陛下放权给策天凤,这羽国就快没有我们世族的位置了。”比鹏压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根说道,“策天凤城府深沉,造谣言、捏罪状污蔑陛下师尹;手段狠毒,火烧师尹府,杀人灭口;巧言令色,蛊惑陛下,欲挟天子以令诸侯,提拔亲信,霍乱羽国!今比鹏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诛奸臣以清君侧。”
“是!”亲卫领命,带着比鹏地口信前往羽都。
而在那名亲卫离去后,比鹏召集自己驻地的所有士兵,告知了他们自己的决定,比鹏名下的士兵,多是与他和上官鸿信一起从雁郡出来的,对比鹏言听计从,对上官鸿信更是崇敬,但却与策天凤交集不深,此时他们听到策天凤挟持现任羽帝想要颠覆羽国时,一个个战意激昂,愿杀进羽都救出雁王!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金光)薄凉青衫紫竹客更新,第 27 章 比鹏谋反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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