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前一天,谭争鸣刚去拍摄了某个广告,这是封声帮他争取来的机会,广告导演就是封声的大学学长,在那之前，谭争鸣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到封声家去了，《海岸线》就定档在下个月,封声最近要忙着做宣传计划,他自己的工作也多了起来。
下午结束了广告的拍摄，谭争鸣没有回自己的租屋，而是让助理冬仔拉他去了封声家附近的大型综合超市。选购了一大堆食材之后,他又让冬仔把自己送到封声家去。冬仔同时任职封声和谭争鸣两人的助理，虽然对两人之间的关系知道得不大清楚——纯直男在这方面总是缺了一根弦似的，只知道两人关系好——但是对谭争鸣跑去封声家里做饭甚至留宿的事却早就习以为常。
他载着谭争鸣到了封声家楼下,并开心地通知谭争鸣,他之后有连续三天的假期。
“我的假期,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兴奋？”想到晚上也许会发生的事，谭争鸣心情大好,难得开口调侃助理。
“这几天您没工作,封导演那边也不需要我帮忙,所以我也算是有了三天假期呢。”冬仔满脸笑意,“正好女朋友放暑假了，可以在家里好好陪陪她。”
“那可要恭喜你了。”天知道，在这一刻谭争鸣最想恭喜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他满脸堆笑地敷衍走了冬仔,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按了门铃，在开门之后，就提着两个大袋子飞速跑上了楼。
封声给谭争鸣留了门之后就又钻进书房工作去了。谭争鸣在封声家也是走熟了的，进屋关门，自己换了拖鞋，探头见封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知道他在忙工作，也不过去打扰，径自进了厨房。
这天，谭争鸣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手艺，整出了一桌大餐。他深知，只有先喂饱了封声，封声才能喂饱自己。
吃晚饭的时候，谭争鸣心怀鬼胎地盯着封声吃得满脸餍足的表情，开口问他，“这两天工作忙不忙？”
“还有一点就弄完了。”封声一边咬着排骨一边回答。
“哦。”谭争鸣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开始在脑里彩排晚上的活动。
两人吃过晚饭，封声放下碗筷一抹嘴就又进了书房，谭争鸣任劳任怨地收拾桌子洗碗。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的迫不及待。
当封声终于结束了工作，两人全都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谭争鸣一翻身就覆到了封声身上，一边在他脖颈处吮吻，一边伸手到了身下。这一切举动，封声都默认允许——谭争鸣来他家会发生什么，这已经是不用多说的事了。
他只需要放纵自己去享受就好。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封声比谭争鸣先醒——谭争鸣年轻贪睡，又喜欢缠人，封声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谭争鸣箍在怀里。交颈而卧的姿势，就好似是两人是多么恩爱的情侣一般。
这个莫名生出的念头，让封声心里一震，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试图在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只这一动间，他就感觉到了身上的清爽，看来昨天晚上完事之后，谭争鸣应该是帮早就累昏过去的自己清理过了。室内空调的温度调得恰到好处，但是室内未能完全散尽的余味，以及腰间隐隐的酸痛，依然不断提醒着他回忆起昨夜激烈的战况。
他犹豫着，要不要一巴掌挥到谭争鸣脸上去？让他这么折腾自己……
不想，这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谭争鸣。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到封声脸上的时候却带着餍足，就像是被投喂过肉骨头之后的狼狗在向主人表达自己的忠诚。“封哥……”这个生疏而客套的称呼被谭争鸣唤得永远好似在撒娇，与之相反的，是他接下来大胆地举动。
他的身体又贴了上来，轻轻地、轻轻地、蹭了封声一下。
封声脸色一僵，这是还要继续的意思？
果然，下一刻，谭争鸣飞速翻身压住封声，却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双手轻轻捧住封声的脸，像是捧起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他虔诚地低头落下一吻，“封哥，我爱你。”
然后就又来了一次。
封声倒是半点都没有反抗。谭争鸣不知是悟性颇高还是最近经验丰富练好了技术，总之，在这件事情中，两人都很能爽到。既然能爽到，那封声就只管享受就好。
不过在享受的同时，他又忍不住分神去想：谭争鸣的那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世人都知道，男人在床笫见说的话是最不能信的，尤其是床笫见的表白。只要能满足自己的下半身，哪怕面对的是一只猪，他们都能够没有半秒钟犹豫地吐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并在事后半点不心虚地翻脸不认人，就好像刚刚躺在床上抱着猪的是另外一个精神分裂出去的自己。
但是谭争鸣显然不在此列——这倒不是说谭争鸣在封声这里的信誉度有多高，只是封声自信自己能通过谭争鸣的状态、眼神、语气，判断出谭争鸣当时的真实状态。他，应该是真的爱上了自己。
然而，这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没有人当面跟封声提过这三个字。
包括他名义上的初恋，谢子辉。
当初误打误撞地跟谢子辉在一起，是在两人发现自己和对方性向相同、又不同于周围人之后，封声嬉笑着问发小，“你说，要不咱们两个在一起试试得了。”然后谢子辉就在他慌张地想要收回那句话的时候答应了。
那一切的发生都跟开玩笑似的——并在事后证明，这确实只能、也最适合被定义成一场玩笑。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在想出最妥帖的回应之前，汹涌而来的快感就把他给淹没了。谭争鸣似乎并不急于得到他的回应，也不逼问他——但是他正在做的那些事，却比逼问更加让他感到难熬。
当他回过神来，能再次开始思考如何回应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中间谭争鸣趁着他还沉浸在余韵中的时候，起身去厨房煮了一锅咸粥，煮好后端进卧室，和封声一人一口地对付着吃过了。之后把锅和勺子往床头柜上一搁，又抱着封声滚到了一起。
封声是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榨干了！在又一次结束之后，谭争鸣不知道第多少次纠缠上来的时候，伸手坚定地推开了这个确实持久又缠人的毛头小子，并背过身子不再理他。
“封哥，我爱你。”
被推开也不气馁，谭争鸣呢喃着这句话，轻轻吻上封声的后背。这一次，他得不到回应就不轻易罢休，像是要进行持久战一样，只用手缓慢地撩拨封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封声懒洋洋地答了一句。他没有力气起身，只好伸手往后一勾，揉了揉谭争鸣的头发。
但是谭争鸣却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委屈一般，他伸手紧紧箍住封声的腰，头埋在他的后背上，不停地说着，“我爱你。”
封声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不想妥协的。
但是……
他费力地挣开谭争鸣的胳膊，在谭争鸣似带绝望的目光中，翻身，第一次主动吻上了谭争鸣的嘴唇。
“争鸣，我爱你。”
在唇舌接触的间隙，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说出了这五个字。
终于……
终于！
不只谭争鸣的身体在发出这样的狰吼，就连他自己的内心，都似乎发出了呐喊。
***
有了相互告白，确定关系这件事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在那之后，谭争鸣很快退掉了自己租的那间小屋，收拾了本来就不多的行李，彻底搬进了封声家，和封声分享了同一间衣帽间。
他们激情又甜蜜地生活在一起，偶尔也会吵架，又很快和好，就好像普通情侣那般。直到第二年春节之后，封声在某天下午收到谭争鸣发给他的短信，【我们分手吧】毣洣阁
五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封声清楚地数过，从告白到分手，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七个半月。哪怕从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开始计算，也没能数满一年。
只是这不到一年的关系，却让他沉沦了这么多年。
有的时候封声也会想，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谭争鸣的呢？思考出的答案，却让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是他的身体先熟悉、爱上了谭争鸣，然后心才跟着爱上他的吧。
很符合自然界内雄性生物的作风。
但是，这个答案，却让他再次被谭争鸣控制住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封声认命似的向后倚到墙上，借着墙的撑力，才不至于腿软得跌坐在地上。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谭争鸣的头发，口中不断溢出惑人的□□。
听到声音，谭争鸣更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他卖力地吞吐，周全地服侍着封声，似乎在此刻，他又变成了封声的宠物，只想着要讨好主人，完全顾不上自己。
封声不期然又想到了那句话：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笑与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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