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蔓捡了块奶豆腐入口,品了品眯起眼满意地点点头,尤晦正襟危坐,他在余蔓的注意力移过来之后便没再伸过手。
“唔~是很好吃哦~”余蔓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含糊地说。
尤晦不着痕迹地伸出一根手将盒子往余蔓的方向推了推,他不知道余蔓爱吃,否则他一块都不会动。
“三弟,我告诉你......”余蔓在嘴边竖起手掌,往案中央趴了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尤晦说。
尤晦睁大眼睛,学着余蔓的动作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夫人说。”
“娘那里还有一盒,就二弟那天来吃了两口,娘嫌那东西粘牙,再没动过。”
被戳破心思的尤晦,脸唰地一红,加之余蔓的脸与他挨得近,吐息之间尽是奶香,更是让他红透了脸。
“这个时辰娘应该醒了,我们现在过去,娘肯定拿出来给你吃。”
尤晦红着脸不说话也不动弹,余蔓将盒子里剩下的几块奶豆腐都倒出来,扳开尤晦的手掌放进掌心,从榻上坐起来对尤晦招招手,就要往外走。
“三弟,走呀,我就说是我想吃......”
尤渊处理完公务闲来无事就来与尤母请安,顺便远远地看上几眼高阁美人,如果余蔓正在尤母跟前服侍还能有幸近观,只是今日却有不同。
尤晦和余蔓齐齐蹲在尤母门前,一会儿耳贴门板偷听,一会儿眼扒门缝偷看,偶尔二人目光相对,双双捂嘴无声地笑成一团。
尤渊看着眼前的一幕,皱眉重重地咳了一声。余蔓扭头一瞅见是尤渊,心中窘迫之情油然而生,她飞快地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背过手挪了两步,给尤渊让出房门。
“二哥,你怎么来了?”尤晦慢了半拍,他仰头望着二哥脱口就问。
“我怎么不能来?”尤渊面色不虞,瞪了三弟一眼。
尤晦还是没站起来,他像青蛙似的向后跳了跳,把房门前的位置让出来,并嘿嘿笑了两声。
“进来吧!”隔着房门尤母的声音传来。
尤母早就醒了,迟迟不开门就是想看看外面两个猴儿能玩到什么时候。
果真如余蔓所料,一进屋尤母便叫她拿奶豆腐上来,余蔓一本正经地捧着盒子端上桌,尤晦一手揉着脸忍笑,尤渊看不下去这两个人的眉眼官司,放茶杯的时候轻磕了一下杯底。
桌分四边尤母与尤渊对坐,尤晦与余蔓对坐。
“娘想赏花还是礼佛进香,儿子安排好了护送您过去。”尤渊问尤母道。
“这几日愈发惫懒,一步都不想挪动。”尤母摇头。
余蔓和尤晦对坐,二人嘴里塞满了奶豆腐,两颊鼓鼓的像小松鼠似的,尤母爱怜地看着余蔓,待余蔓咽下最后一口嘴里空了,才问——
“蔓儿想玩什么,尽可以和渊儿说。”
尤母见过余蔓挥剑扬鞭神采飞扬的模样,不忍见她日复一日娴静温婉地闷在后宅里。
余蔓也不客气,目光落在尤渊脸上,认真道:“二弟,我想去打猎。”
末了,余蔓又小心地加了一句:“如果形势不允许,不打猎也行......”
余蔓箭术了得,尤渊早从长勺逃出来的残部天花乱坠地描述中得知,外界传言亦将尤府少夫人说得神乎其神,尤渊正要开口,却被尤晦抢先一步,“夫人想打猎?早说就是,我下次一定带上你!”
“谢三弟。”余蔓对尤晦郑重地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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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渊稳坐连州,招兵买马重整尤家军,这一年,尤渊领兵几次三番欲夺回长勺无果,攻打飞狐口亦接连败还,最后临近入冬全城赶制冬衣,兄弟俩分头行动,拿下了阪泉和陈仓道,才不算一事无成虚度一岁。
尤母在接近年关的时候一病不起,这病也不是毫无预兆,尤母在入秋以来便身子惫懒精神疲软,大家都以为是秋乏,没想到人渐渐虚弱下去,大夫请了药也吃了补也补过了,但还是病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苕溪以北下第一场雪那日,尤母精神略好围着被坐起来,叫余蔓开窗让她看看外面的雪景。
“我老婆子死得是时候啊,不讨人嫌。”尤母叹道。这大雪嚎天,军民都在家赋闲,省得儿子们带兵出征,阵前还要记挂快要病死的老娘。
“娘,你说什么呢!”余蔓在窗前跺脚哭道,她怕窗户开久了吹到尤母加重病情,很快就关上了。
“蔓儿,去叫我儿子过来,让他们最后看看我。”尤母被余蔓服侍着重新躺下,她病了这么长时间,从来不主动召唤儿子来病床前,她也叮嘱余蔓不要打扰那兄弟俩,只是今天不同于往日了。
余蔓片刻不敢离尤母床前,叫外屋的仆妇去传话,自己匆匆回到里屋,脱了鞋从尤母脚下爬到床里,帮尤母略直起身子倚在靠枕上。
尤渊、尤晦得母亲召唤立刻放下手中事务赶过来,兄弟二人立在床前见母亲眼眶深陷,面容枯槁,心中大骇,暗叫不妙。
尤母混沌的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巡视,突然直愣愣地问了一句:“你大哥呢?”
尤渊、尤晦舌敝唇焦哑口无言,余蔓跪伏在床里默默垂泪。
“娘啊,儿子来了。”尤渊在床前跪下,握着尤母的手,尤晦亦随兄长跪下。
尤母嗯了一声不再言语,直勾勾地睁着眼,半晌才出声道:“蔓儿,娘放心不下你。”
余蔓抱着尤母忍住哭声,哽咽道:“娘不用担心蔓儿,蔓儿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
“你能在哪儿,你能去哪儿?”尤母僵硬地抬起手缓缓地摸着余蔓的侧脸,担忧地反问。
尤母呼出一口浊气,吃力地将头转向外面眼中浓雾拨开重现一丝清明,她对尤渊说:“有个叫韩清的,你叫他来。”
尤渊闻言一怔,当即就明白母亲的意思了,他眼底暗潮汹涌,道了声喏便起身出去叫人,回来时尤母已闭目养神,尤渊面色阴沉,恼恨地瞪了余蔓一眼。
尤晦在尤渊起身后便跪着挤到尤母床头,他不解母亲之意,委屈地哭道:“娘!你睁眼多看看儿子嘛,叫个外人进来做什么!”
“老三!”尤渊压低了声调呵斥道。
韩清一头雾水地地离开岗位领命而来,直到他走进尤母的居室也还是对召他前来的原因一无所知,只见尤渊、尤晦一立一跪,床上躺着的应该是病重的尤老夫人,余蔓缩在床里哭得一颤一颤的。毣洣阁
“将军,韩清到。”韩清屏息轻声言语,向尤渊行礼报告。
尤渊像是没听见一般,满脸悲痛反应全无,倒是尤晦一脸泪痕地回过头,见韩清来了不情愿地让出床头的位置。
“娘,韩清来了。”尤晦唤道,他真是不明白娘叫韩清过来做什么,他们认识?认识也不至于熟悉到要临终相见的地步吧......
“啊!”尤母陡然睁开眼,胸膛猛烈地一起一伏,吓得余蔓和尤晦一抖。
“韩清你过来,让我娘看看你。”尤晦对韩清说。
尤母打量着凑上前的韩清,声音嘶哑地问:“你多大......”她还想问问韩清可曾婚配,家里几口人,家产几何,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清过完年二十有一。”韩清答道。
“婚否?”
韩清愣了愣,答道:“回老夫人,清未曾娶妻。”说完韩清飞快地瞄了床里的余蔓一眼,感觉有些羞赧和激动。
“娘会好起来的,你别哭坏了身子......”尤晦越过尤母拍了拍余蔓柔弱的肩膀,小声劝慰道。
尤母的注意瞬间就被小儿子吸引过去了,有亲儿在眼前比较,越看韩清越不能让她满意,但......
在反复矛盾中,尤母累极疲倦地瞌上了双眼,陷入昏迷,弥留之际她听尤渊语气郑重,缓缓说道——
“请娘放心,只要有儿子一日,她都是尤家最尊贵的人。”最尊贵的,夫人。
尤母心弦一松,但还是带着少许遗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大雪纷飞之日,尤氏满门皆缟素。
尤府停灵七日,头七那夜余蔓一个人跪在灵堂前,她头戴白绢身穿麻孝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哭也哭够了只是目光沉寂的往火盆里填纸钱。
尤渊披着黑裘大衣从外面冒着风雪回来,见余蔓衣衫单薄,便要关了灵堂的两扇格门御寒。
“二弟别关,娘该收不到钱了。”余蔓轻声制止道。
尤渊依言停了关门的动作,他解下黑裘大衣披在余蔓身上,走到余蔓对面跪下,拿了一把纸钱烧了起来。
余蔓投纸钱的手一顿,片刻后起身脱下大衣走到尤渊身侧,也不说话,只是将大衣放下,然后取了自己的素色银纹披风披在身上系好,重新跪在蒲团上。
“考亭的灾情更严峻了?”余蔓眸光暗淡双目无神地盯着火盆看,今天雪大,考亭那边出现了房舍坍塌马匹冻死的情况,尤晦昨天过去现在还没回来。
“三弟回不来了。”尤渊语气凉凉道。
余蔓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全程都垂着眼所以错过了尤渊投向她的奇特眼神。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夫人,嫁我!更新,第 14 章 弥留之际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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