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安稳了许久,以至于王与后,早已没了先祖时期那般的恩爱与默契,但这些都不重要,当生死离别的时候,他们都明白对方的重要性,这样一来,权利反而落了下乘。
夏国,大概能安稳许久了。
姒华韶跟妹妹并肩走在石阶上,夏国只敬日月,祭日在高山,拜月在溪流,如今的他们,才从山上下来。
“阿云,你是可以做夏国女王的。”姒华韶轻声开口。
她的兄长儒雅端庄,从来不为世俗所动,即便是被亲生母亲下了药断了子嗣,也不让关心的人看到丝毫伤痛之色。
姒小云停下脚步,她站在山涧边的巨石上,看着溪中的水花,沉默不语。
“楚国,如今是强弩之末吧。”姒华韶站在她身后,轻声开口,这山极高,山腰以上,四季如春,有白狐的踪迹。
“一国之力,聘娶你,那位公子,能做得到吗?”
姒小云歪了歪脑袋,看向兄长,兄长历练的地方乃是秦国,也难怪起了攻城略地的心。
“太子妃呢,最近怎么没看到她?”陶洛水没有回答他,只是问起了嫂子,如今这样的情况,叫一声嫂子倒是难以出口了,只是她怀了他人的孩子,即便此事没有宣扬出去,她已经没有资格称为太子妃了。
“她在涂山,”姒华韶目光不经意的划过四周一圈,“我要退居涂山了。”
这就是不放弃嫂子了?
“兄长乃是夏国储君。”这一点,陶洛水一直这样认为,夏国百姓也是这么认为的。
“阿云,人得记住自己的承诺,当年我虽是为了救她出秦国,可确实是因爱慕而娶她的,君子诺,不可轻许,既然允了,便得做到,我没有好好照顾她,即便她犯了错,也是我的罪魁。”姒华韶面色不大好,但语气却是坚定的。
“兄长会是一个好君主,母后也会是一个好王后,”姒小云轻声开口,“太子妃自然也是个合格的太子妃。”
这一切都不会有所变化的。
姒华韶听得懂妹妹话语里的意思,这些事情,他们都是私下做出来的,宗室之内,还未宣扬,她想要隐瞒下来,让这一切如同原来一样。
“兄长,夏国储君,你当之无愧。”
“你去过秦,也当知道他们的意图,父王身体虚弱,举国之中,再难培养出一个储君了。”姒小云劝着兄长,在她眼中,兄长的能力毋庸置疑,历朝历代,缺少的并不是继承者,而是合适的王
禁宫的王室子弟数以十计,它存在的意义,最早是为了优胜劣汰,后来王权集中了起来,便专心培养嫡出的孩子,导致继承者越发少了起来,但也不是没有。
夏国没有妾的存在,或者说,在古老一些的国家,还没有一夫多妻的规矩,秦国临近蛮荒,常年与外交战,自然不能与安稳度日的夏相比。
“阿云,此去经年,你便没有机会回来了,多留两年吧。”姒华韶没有拒绝她,他在担心另一件事。
“不。”姒小云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了兄长。
楚国:
楚王后陪着楚王站在看城楼之上,着凯旋而归的项凌云,楚后其实并不想来的,但是,一日前,她见了一个故人。
楚国学宫有着丰厚的底蕴,其中有半数来自于卫国,先王想得到天下诸国的认可,于是让儿子联姻与卫国,珍贵宝物与马匹换来的,是卫国数百名学子。
划绿鹭之地为界限,环山绕水,修筑了学宫,这是楚国历代文武将才所出之地,也是身为楚国王后,曾经卫国公主的她身后的一股力量。
只是她做了这楚国的王后,完全没有心思沾染政权,也从来没有接见过学宫的夫子们,那日听闻学宫酒祭夫子来找她的时候,她还觉得意外。
但听了他一番话,她才幡然醒悟。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只是那块伤疤生在心头,她不敢轻易揭开罢了。
她那个妹妹自幼温柔听话,知道她的不容易,不敢给她添一丝一毫的乱子,可她呢,总以为妹妹被楚宫滔天富贵迷了眼睛,做出些不顾姐妹情意的事情。
以至于她从未想到过,自己天真烂漫的妹妹,是被自己这位满身正气的丈夫所强迫的。
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酿下的苦酒,从卫国遥远的故土到楚国的地界,绵延的是数以千计的山川草木,她嫁到楚国,初则是为了与先王换去利益,继则是为了保全妹妹,只是什么时候起,她的初衷变了。
她早该明白,阖宫上下的女子,只要楚王愿意,皆可为楚王之妾。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放妹妹进来,妹妹的天真烂漫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任何人都在窥视,而偏偏,母亲早逝,她还没有教会妹妹怎么保护自己,她自己也没有学会怎么去保护妹妹。www.bïmïġë.nët
项凌云是一个人回来的,因为虞小云,回了夏国,两国之间的联姻,涉及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还有两个国家,所以昭告天下是必要的。
项凌云看着城楼上的女人,停下了马,从一开始,他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疼爱,也没有拥有过一国公子应有的对待,但这些不曾拥有,造就了如今的他。
他不会去怨恨,但无法感激。
母亲这个词,到底是怎样的定义?
身边的副将提醒的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下了马往前走去。
“此次一战,吾儿颇具先祖遗风,孤已在宫中设宴,走吧。”楚王欣慰的看着项凌云,拍了拍他的肩,充满了自豪,蛮夷之地又如何,不是照样打赢了被称为强国,权势倾天的秦吗?
“多谢父王。”项凌云微微低了低头,面具下的容颜看不出悲喜。
“云儿。”王后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若是细看,还是可以的看出她的眼形与项凌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得胜归来的将军眼底皆为凌云壮志,而高高在上的王后眼中,却只有一潭死水。
项凌云从前曾经渴望过母亲的疼爱,所以现在他看向王后,可以很明显的发现她的变化,从前她即便悲伤,那也是带了一丝活力的,而如今,仿佛被剥夺了灵魂的驱壳,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他没有办法去体会她的感受,亲历者才有资格评判那些事情,若眼前这个人,真的如学宫祭酒所言,乃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么,从前那些无视与所作所为,他都无法去评判。
因为这一条命,本就是她给的。
楚王准备好了诏书,在宴席之上,宣布了项凌云为储君的事,因为随同项凌云回来的,还有他将娶夏国公主的事情。
传承乃是一个人立于这世间的最强保证,当项凌云娶妻的时候,楚王必须表态。
宴会之上,项灵夕也在,她又怀了孩子,只是身体太过虚弱了,此刻坐在王后边上,安静的喝着热汤,整个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面色苍白,在听到项凌云入宴的时候抬起了头,目光落到项凌云身上的时候,也没有从前那般狠厉,她的手抚摸着肚子,低下了头。
这一胎乃是她这一生最后一胎了,乘着项凌云不在郢都,她找了个不为人知的隐秘方子,才怀上孩子,只是她的身体早已是强攻之末,王后忧心她,便将她接到了宫里头来住。
酒宴之后,项凌云进了王后的宫殿,他大概有五六年没有来过这儿了,庭前院外,种满了花花草草,皆是这两母女喜欢的。
他跟着宫人的脚步,抬眸看着这个他熟悉的陌生地方。
他曾经就住在后院的一个小屋子里,那是这偌大的王后寝殿最后头的地方,再往后,便是这儿的宫人们住的地方,可见他的地位,有多不受待见。
“云儿来了。”王后坐在上头,看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愧疚,剩下的便是万念俱灰的迷茫之色。
“秦军埋在楚宫的细作,烦请母后交给我。”这是项凌云来后宫要做的事,潜藏在楚宫的细作,便是偷走了南楚布局图之人。
这场战争,乃是秦公子轻敌才败的,这个细作,他是需要处理掉的。
“坐下喝碗汤吧。”王后看了一眼坐在身边安静的项灵夕,声音满是疲惫,有宫人端了醒酒汤上来,时值初春,入夜寒气极重,这汤不仅醒酒,更重要的乃是驱寒。
项凌云坐了下来。
“这些年,你受苦了。”王后看着宫女将热汤端到他的面前,声音抬高了几分,项灵夕看着王后,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显然是奇怪王后的态度。
“与夏联姻之事,还要有劳母后费心。”细作之事传达即可,可是婚姻大事却是项凌云之所以要亲自来的原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两国联姻,也需要他的父母亲自请媒人去夏国。
“我和你父王正在商议,明日便可拟好人选,届时你可以看看。”关于联姻之事,在项凌云还未归来之际,王后便收到了消息,所以人选已经选的差不多了,只差确定聘礼之事了。
项凌云之所以让学宫里头的旧人告知王后当年之事的真相,便是为了今日做准备,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嫡出身份,却不能不在乎和虞小云的婚事。
而王后偏偏是把握着这一点的关键,只是不知道虞小云,能不能说服夏王,他端起桌上的热汤,喝了一口,掩盖心中的几分慌张。
他记得虞小云离开的时候笃定的模样,也正是那样,他才放她离开,可是他知道,夏王不会同意这场婚事,上一世,夏国与秦谋,共商灭楚,横兵西楚的,不止有历来的蛮夷戎敌,还有夏国的精兵铁骑。
若是她被扣在了夏国,他是不是,还得去夏国一趟?
“母后。”项凌云心不在焉的模样两母女都看到了,王后没有说话,但是积怨已久的项灵夕却是忍不住了,顾及着腹中孩子,医者叮嘱了她要戒躁戒怒,故而她这些日子,都在安安分分的,但项凌云乃是她的宿敌,她恨不得抓着他的错处便打。
“有些事情,待会儿再告诉你。”为了方便照顾,项灵夕的位置离王后很近,她伸手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
“既如此,臣先告退了。”项凌云行了礼,转身离开,比起从前,他的态度好了不少。
项灵夕心中满是困惑,待人走远了,她抬头看向王后。
“他是你弟弟。”王后面色复杂的看着项灵夕。
“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项灵夕怔怔的抬头看着母亲,想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说谎的意味,可是没有,王后平静着一张脸。
似一潭死水。
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后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笑意,就连伪装也没有了?
项灵夕心慌的想着,她张了张口,想问,可是王后已经疲惫闭了闭眼,站起身往寝宫走去了。
她摸了摸肚子,端着桌上的汤药,小口小口的喝完,等她放下碗,站起身,一边的宫人才上前搀扶着她。
“查一下,母后最近见了什么人。”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霸霸(重生)更新,第 76 章 番外二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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