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怎么又溜出去了?”李茂楠焦急问道。
“大小姐前脚刚一走,二小姐后脚就起来了,我怎么拦得住,我又不是两位小姐的差使。”
李茂楠气结,眉心微蹙,刚想发火,赶儿马上又说:“已经叫李当家的跟出去了,这次金小爷不在,李当家的跟得紧,不会跟丢。”
听到这里,李茂楠一桩心事放下,终于轮到最大一桩心事,他不知从何开口,竟然有些嗫嚅,“住儿呢?”
“刚想跟爷说他,跟了穗穗姑娘出去,见姑娘往葡萄庄去了,天黑尽了也没见出庄子,想是在那里过夜,他就回来了。”赶儿说着说着开始吞吞吐吐,“现在被横水聚山两位姐姐拉着,去太太院里请罪去了。”
横水聚山冷眼看着李茂楠移情别恋,谁都没有说一句不是,想必是看出来了什么,能够忍到今天才发作,已经算给足了李茂楠面子了……
“那……”李茂楠总不想让人给他收拾烂摊子,可距离杨穗一语不发地走人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凭杨穗洒脱的个性,恐怕已经离开得干净利落了。他现在就只能赌一把杨穗对自己的不舍了……
“二爷,你出去罢。”赶儿十分善解人意,还狡黠地一笑,“不过是去太太院子外跪一夜,应当还没有人会心疼爷。”
李茂楠会心地一笑,拍拍赶儿的肩膀,凝神听了听屋内的动静,“交给你了!记得使人叫大小姐早点回去歇着,不要什么热闹都来凑。”说完一个转身,循着李棋后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入秋很久了,晚上天凉露重,李茂楠只身一人出门,没带多的衣裳,也没坐骑,到了葡萄庄,鞋袜已经尽湿,可他浑然不觉,甚至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竟然不觉着累,反而异常地爽快舒适,毕竟村子里有他“里应外合”打拼出来的桃花源,还有他打小便相识、绕了这么多年,终于绕到他身边的杨穗。
村内犬吠声声,不断有人撑起窗户纸从屋内往外瞧——这么些年过去,贼寇他们早就不怕了,只是怕有什么过路的旅客投宿。
大家见是他们敬重的楠二爷,又见楠二爷夜色都掩盖不住的满面春风,便略一问两句,依旧关窗,干相夫教子的活计去了。
李茂楠取了路,直接敲开了夏家的矮门。
夏龙弟披衣出来开门,见是李茂楠,惊讶之外却带着意料之中,李茂楠浑然不觉,微微点头便抬脚往堂屋内走。
刘婶子正守着夏怀允,手里的针线乱成一团,再一看夏怀允,桌上灯下的字帖描了一半,越来越龙腾凤跃。
“这么晚了还这么用功?”李茂楠走近去薅了一把夏怀允半长的头发,刚想俯身去看夏怀允临摹的谁的字,夏怀允突然抬头,眼里噙着泪水,“穗穗姑娘嘱咐我写完这一本。”
猛地看见夏怀允眼里盈盈,李茂楠心头一震,倒不是因为没见过夏怀允这半大小子哭哭啼啼,但这次仿佛不像之前那么胡搅蛮缠出来的横泪,倒像有千般委屈,又碍于自己男子汉的身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让泪水流出来。
李茂楠定定神,笑着问:“还是对你这么严?”
夏怀允吸吸鼻子,“她让我不准再惹你生气。”
李茂楠心里咯噔一声,又听见刘婶子问:“楠哥儿,你和那穗穗姑娘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恼起来了?”
“是我不知好歹,辜负了她。”李茂楠说得极其艰难,这才感觉到脚底沁凉,“她在哪间房?歇下了么?”
刘婶子摇摇头,看了看自己男人。
夏龙弟走上前来和李茂楠并肩站着,也看着儿子的“鬼画符”,“日落之前就走了,也没说去哪里,我们只当是她回府里了,谁知道你现如今又出来找她。”
“回府里?她说什么了没有?”李茂楠追问。
“唉……能说什么,不过是地里庄稼,山上药材,还有各家院里的瓜果蔬菜的事,又嘱咐我们日后怎么跟城门口她主张好了的药房联通……一遍一遍,把原本你忧心的那些都料理交代过,说得好像都是她分内的事,其实都是我们庄上人自己的事,她不过是为了让你别那么忧心……”
不等刘婶子说完,李茂楠已经转过身,夺门出去了,留下一句话在身后,“我去找她!”
杨穗能去哪里呢?
李茂楠这才发现自己除了屈指可数的“过往”,对杨穗的了解少之又少,如果连恬静的葡萄庄杨穗都不愿意多待的话,还有哪里能够让她驻足?
她口中的父辈的老人家家里?那里有弟弟,也许还是个牵绊,可那个地方又在哪里呢?
红升堂?李茂楠心急如焚,他觉得杨穗应该不会再回那个伤心地方了,不过毕竟那里还有一手把她带大的齐桂虎,说不定还可以去碰碰运气。
回到城门口已是夜半,李茂楠身上衣裳被身体烘干,有些发皱,不过城门口不像城内还有夜市,这时候已经家家关门闭户,灯火稀疏,倒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位潦倒的公子哥。
杨穗只带李茂楠去过红升堂一次,李茂楠记得很深,因此即便昏暗,李茂楠也认识路,也不管人家铺子里有没有人,急急地就往红升堂找过去。
不过李茂楠也不用担心铺子里没人,因为他走近门口,发现红升堂内还依然点着灯。
他迈脚进去,一眼就看见齐桂虎在那里喝酒。
李茂楠如获至宝,迎上去握住齐桂虎的肩膀:“桂虎哥,穗穗回来了么?”
齐桂虎有些醉意,他恍了好一会儿神,才看清自己面前这个人是谁。
“李茂楠?楠二爷?”齐桂虎酒劲一起来,猛地挣开李茂楠,拿起手边的鞭子,顺手就往李茂楠身上来了一鞭。
李茂楠本就浑身冻得发僵,被鞭子一抽,整个人都颤了颤,可他任然结结实实挨着,一声不吭。
齐桂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对李茂楠出手,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辜负了自己的穗儿妹子。
今儿有状元府的人到铺子里来报,说他们家的楠二爷要去红升堂的姑娘为正妻,齐桂虎高兴坏了,马上就想告诉父亲,可店铺里离不了人,他想让二娘照看,自己才能回家。可大娘却如临大敌的样子,根本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一个人就慌慌张张赶去了李府。
齐桂虎没当回事,只能使人回家请父亲到店里来,可谁想到,跟着大娘去李府的小子回来的比父亲来店里还快,“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掌柜的!李家那个什么楠二爷毁了我们家大小姐的清白!这就算了,他们……”小子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他们还造谣说大小姐是他们府里什么棋二爷的闺女,可真的好笑!”
齐桂虎心里知道李茂楠心里装着杨穗,自己不把小子的话当回事,也觉着这谣言可笑,可这话偏被赶来的齐二石听见。
齐二石只当是李茂楠真个带人来提亲了,那他得立马开口,做主把杨穗许给李茂楠。齐二石带着一路的欣喜来,在门口却撞在木头柱子上。毣洣阁
齐二石气得胡子直打颤,找出了自己多年不使的鞭子,说着就要去李府——教训教训自己不知爱惜的女儿!
齐桂虎死命拦下父亲,“爹!这小子匆匆忙忙跟去,又匆匆忙忙回来,说不定是听岔了,他们离李家好歹也是世家,绝不会造这样谣,况且书涵不在他们家!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赶去说要教训女儿,闹一阵,书涵回来,又恼你了!”
黄蝴蝶把齐书涵送走,说是送到城里的书塾里了,可齐二石比谁都清楚,黄蝴蝶及其溺爱女儿,铁定是送到李家去了,“我闹什么?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这个当爹的还不能教训她一顿了!恼什么恼!”
齐二石毕竟上年纪了,鞭子几下就被儿子夺了下来,被扶到了旁边椅上坐着。“也是……我闹什么呢?我又教训她什么呢?她亲爹还在跟前呢?我又去做什么?”
齐桂虎好不容易让父亲消停下来,刚想吩咐人去煮一碗安神汤,再去李府打探一下消息,听到这句话,立马顿住了,“爹,你说什么呢?外面的道听途说,你怎么还开起玩笑来了?”
齐二石闭上眼,“玩笑?桂虎,你长这么大了,爹什么时候在你跟前开过玩笑?书涵是不是我的骨肉,我会不清楚?”
齐桂虎虽然对这个二娘不太满意,但听见亲爹无端说黄蝴蝶对他不忠,心里还是有些为黄蝴蝶打抱不平,“爹,二娘平时是跋扈些,对书涵是宠溺些,但你这话,二娘听了难免伤心。”
“她伤什么心?该伤心的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行医多年,却连自己的不育之症都治不好,你说该不该伤心?”
齐桂虎的面容霎时凝固,不知道该说什么,震惊之余是不信,“爹,你又来了,又没喝酒又没怎么的,怎么尽说胡话。”
齐二石意识到自己在儿子面前暴露了多年的心病,索性不隐瞒了,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无神了,陷入深深地眼眶里,像一口枯井。
“桂虎,你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自己生身父母是谁,怪我么?”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恩将宠报更新,第 65 章 第 65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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