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马兰在丁香公司附近办事,找丁香聊了一会儿。
“丁香,最近你和小骆闹矛盾了?”马兰开门见山地说。
“没有。”
“你同大姐也不说真心话?”马兰看着丁香,接着说。
“人没有权利选择父母、家境,但可以选择伴侣和幸福。老天总是很公平的。我父亲是厅级干部,母亲是处级,家境也算不错。当年,我死心塌地地跟随了我先生,一个父母都在县城里的教书匠。当时被他的才华所吸引,根本没有考虑他父母的因素。那时不觉得,如今相处久了,他的很多言谈举止或多或少地透出他在那种环境里留下的习气。不是我看不起县城里的人,虽然我和先生感情很好,但我们时常会有摩擦,基本都是因为生长环境不同而造成的分歧和矛盾。环境造人,家庭真的很重要。小骆很有才气,有发展前途。只是他有时候有点骄傲,可能是因为有很强的优越感吧。人无完人。最重要的是,他对你那么真心那么好……”
“马老师!骆文捷有女朋友。”
“小骆有女朋友?听谁说的?”
“有人看见他和女朋友在冰屋里……”
“是不是误会?我看小骆不是那样的人!”
“马老师,其实我和骆文捷没什么,他有女朋友很正常。”
“很正常?他连我一起骗?不行,我得去问问他。”
“马老师,谢谢你的好意,我真有男朋友!”
“丁香,你有男朋友我也要去问骆文捷,这是我的事情。”
唉!如果自己不那么轻易的被打动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丁香懊恼地叹道。
马兰过了两天打电话到丁香家里。
“丁香,我说是误会吧。我都问清楚了。小骆原来是有女朋友的,但性格不和,早就分手了。那天在冰屋里,是他的表妹。”
“谢谢你,马老师。”
“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觉得同你很投缘,想帮你把把关。小骆的事情,我也是为了自己去问他的,要不然我不是稀里糊涂的成了帮凶了吗?”马兰爽朗地笑了。
“丁香,今天小骆同我说了不少心里话。我只当个传声筒吧。不是我多事,你也该好好地考虑一下小骆的感情,给他个公平的机会,是吧?他说,追他的女孩有的长得很漂亮,可越处越没意思。你呢,是认识、了解之后,越相处越觉得好……”
“我哪里有这么好……”
“你很棒的,只是你不知道。最近你对他很冷淡,他倍受折磨,苦不堪言。小骆是个比较稳重的人,不喜形于色。他一定很苦恼,才会这样对我说……”
丁香不想伤害任何人,听马兰说着骆文捷的近况,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是不是自己太冷漠、心太硬了?
骆文捷、于晓飞,自己只要心动,必伤其一。在自己还没有真正考虑清楚之前,还是冷静下来,不给任何人希望。
长痛不如短痛。
“丁香,你——是不是听到那些嚼舌头人的话了?别理她们……”马兰见丁香沉默不语,不放心地问。
丁香想起那天打球时听到的对话。今天马兰提及此事,说明这话已经有模有样地传得很远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滥交男友,还与那么多不雅的词联系在一起。她的心一沉。
“连你也听说了……”丁香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自己的心摇摆于两个人之间,不也是“脚踏两只船”?算不算“狐狸精”?是不是“红颜祸水”?
“那是她们嫉妒你而编的谣言。优秀的人总是会被人说三道四,同她们计较、生气不值得……”
丁香只听到马兰的声音,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她突然很怀念大学清心寡欲专心学习的生活。
丁香决定不再接受任何邀请,不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不再动情。这是让谣言终止,恢复平静生活最好的方法。
丁香表面上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模式,下班就回家,中午不在公司里看书。她又有很多时间陪爷爷聊天,和奶奶说话了。老人们都很开心,丁香很高兴。
只有丁香知道,平静的日子不再平静了,夜里常常失眠,骆文捷失落、于晓飞憔悴的脸一直在眼前晃动,他们似乎都在怨恨自己。她希望身边的人都是快乐的,可事情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丁香甚至觉得自己是祸水,亲近她的人都不轻松快乐,为此她十分痛苦。
丁香常想起一篇文章里的段落:
“……生命的这节列车,自己是没有权利随便选择停靠站的。上苍赐给你的生命,就是让你来感受冷暖人情,酸甜世界,就是让你欣赏世间万物各有各的美丽,就是让你不断的战胜自己,完善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自己喜欢、别人也喜欢的人。
“男朋友并不是你永远的避风港……男朋友或者丈夫当真就能成为女友或妻子的保护神?与其把空洞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靠自己的坚强与自立。”
作者好像是在同她谈心而说的话。
生命就是感受人间冷暖,完善自己的过程!自强自立是幸福的本源!
酷暑渐渐散去,天气一天天地凉爽。
九月二十六日,骆文捷约丁香一起吃晚饭,丁香拒绝之后他没再多言。
丁香如往常一样回到家。进门没多久,听到电话铃声,她拿起电话。
“是丁香吗?我是骆文捷。不好意思,有些话我还是想当面同你谈谈,不耽误你很久。晚上能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吗?”
“好!”半个多月,丁香第一次接受邀请,对象还是“谣言是非”的当事人之一。
“七点钟方便吗?”
“可以。”
“那我七点在你家门口等你。”
“好的。一会儿见。”
丁香觉得是该面对面把话都摊开来说了。
七点整,丁香看了看钟,同奶奶打了声招呼,推门而出。
一阵摩托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到了丁香的邻居家,摩托车熄了火。
桂花树下,一个人从大大的摩托车上下来,看到一袭白色连身裙的丁香立在家门口,他停了车,直起了身,卸下摩托车头盔,用温润的嗓音同丁香打着招呼。
“Hi,丁香!”
丁香低头看看长长的裙摆,低声说:“不知道你开摩托车来……不好意思,我去换身衣服。”
“不用换。这样挺好,如果觉得冷,就穿件外套。”骆文捷温和地笑着。
“不冷。这样行吗?”
“没问题。你侧身坐,我开慢点。”
骆文捷黑色的短夹克,背后有红色的图案,靛蓝色牛仔裤。他利落地戴好黑色头盔,放下透明的护目镜,跨骑在摩托车座椅上,发动了车。整个动作流畅帅气,令丁香想起了刘德华在一部电影里的扮相。简直酷毙了!
“上车吧。”骆文捷的声音充满磁性。空气里流动着令人心动的气息。
丁香小心的侧身坐在骆文捷身后,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扶着我的腰,抓紧了!我走了。”骆文捷似乎身后有一双眼睛,半命令道。
话音刚落,车就动了起来。丁香无暇思索,只能双手揽着骆文捷的腰。
清朗的秋夜,一弯新月斜挂在天空一角,分外清亮,几颗星星淡淡地闪着光,似乎在看着月儿想着心事。薄薄的云时而掩住月牙儿,不一会儿,月亮的清辉又露了出来,好似调皮的月亮在云中做着捉迷藏的游戏,她没有耐心等待别人找到她,自己就探出了头。bïmïġë.nët
坐在摩托车上,略有凉意,风扬起了丁香的长发。车速不算快,偶而减速时的惯性,让丁香的身体靠在骆文捷的背上。骆文捷的背很宽很厚实,蜜柑混着叶木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隐约还有点点烟草的气味。
丁香很想轻轻的把脸贴在他的背心,一定令人安心舒服。但她知道不能那样做。丁香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微微一笑。发丝时而撩过她的脸颊,时而轻触他的背脊,在黑夜中飘舞,如灵动的黑色仙子。
丁香第一次坐摩托车,微风轻拂,空气清凉,眼前的景物在黑暗中急速后退,她享受着发动机轰鸣中的速度。如果速度再快些,一定很过瘾。丁香这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驾驭摩托车。她闭上眼睛,好似在梦中。
没多久,摩托车渐渐减速,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前。
咖啡馆里静悄悄的,除了一两位侍者空无一人。屋里的氛围很好,暖色的黄色灯光,每张桌上一支小小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随着骆文捷和丁香在一张靠近角落的桌旁坐下,小桌上的烛焰轻轻地跳了几下,似在欢迎他们的到来,以解这一室的寥落。
丁香喝了口柠檬茶,闻着空气中因刚研磨过咖啡豆而散发出的清香,微笑浮在脸上,目光清澈动人。
骆文捷有些憔悴,因为消瘦,脸上得棱角更加分明。他用小勺轻轻搅拌了一下杯中的咖啡,浅酌一口。表情平静温和,十分专注地看着丁香,眼中光芒闪烁。
“丁香,你瘦了......”
丁香躲过了对方灼热的目光,低头不语。
“你还记得舞蹈比赛的那天吗?大客车里,我们俩坐在一起,我唱歌给你听,一首接一首,车窗外黑黑的,只有建筑物的霓虹灯闪过,看着你静静地靠在椅子里,我心里暖融融的,无比幸福,真希望我就一直这样唱下去,你就一直坐在我身边。当时,我很想拉你的手。”
丁香的心莫名的一暖,思绪飘到那个美好的夜晚。低沉的嗓音,耳语般轻柔的旋律似在耳畔,她的唇间不由地漾起浅笑。橙黄色时而轻轻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她微笑的脸,全是暖意。
“我相信,人这一辈子,注定要遇到一些人,只是有的早来,有的迟来罢了。认识你之前,我有个女朋友……”
咖啡馆里只有骆文捷和丁香俩人,烛光摇曳。骆文捷娓娓道来,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十分养耳,他将与女友如何分手的事情也一一倒出。
“我的心很野——不是那种野,就是平时喜欢打打扑克、麻将和桌球。可是,自从认识了你,和你在一起,我就变得十分的静,可以不想不做任何事。很奇怪,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即使和以前的女朋友在一起,也没有这种感觉……”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谈话间,骆文捷至少重复了三、四遍。
丁香默默地听着他的独白,真挚而动情。只有好朋友,才可以无话不说。
“快一个小时了。你该回家了。”骆文捷用低沉的嗓音提醒道。
丁香如梦初醒,心中不觉叹道:他真守信啊!
“我以后还能约你出来玩吗?”骆文捷问道。
“不行。”
“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嗯。”
她很高兴认识了这样优秀的他,给了她人生中一段华美的记忆。她却简单的应对他的问题,没有多言。只在心里悄悄地对他说:“你为我做过得很多事,我都不会忘记。往事可追。谢谢你!”
有些美妙的感觉只能珍藏于心,那是属于自己的财富,不能分享。
骆文捷没再说什么,双眼的光彩忽然黯淡了下去。
这意味着,今晚是他们的第一次单独约会,也是最后一次。
有时候,很投缘的一对人,不能成为情侣,就是陌路,为什么不能成为好朋友?
也许,这是对彼此最好、最负责任的一种选择。
走出咖啡屋,丁香抬头看见那弯新月,细若工笔画中的柳眉,细巧精致,却清辉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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