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嫡女的亲事,谢平晏今日还是告了假,同谢安齐一起,在正堂里迎下聘队伍过来。
见孟氏引着上官家族老进来了,面上含着笑意便寒暄起来。
谢元瑾自知晓今天是极重要的日子,她的上官哥哥也会过来。
早就躲在堂内一面屏风后,借着透过来的光线,影影绰绰地辨认出那个红色人影,弯着唇偷笑。
他们一家人此时正是其乐融融,媒人的声音响亮高亢,唱着聘礼单子,将氛围烘托地喜气洋洋。
谢元霜得了谢平晏的吩咐,自然该乖乖呆在鹤温居里,省的出去招两家尴尬。
孟氏甚至叮嘱了几个守卫在鹤温居门口瞧着,生怕谢元霜再出什么幺蛾子。
分明这场可笑的婚事里谢元霜是唯一没有犯错的人,如今却倒像是她惹了祸事。
那守卫时时在门口留意着,只见谢元霜身边两个大丫鬟时常走动,取些茶水小食之物,并不见谢元霜的身影。
便也放下了心,料定今日大小姐约莫是死心了。
那侍卫心下颇有几分不忿,亦觉得谢元霜的处境过分委屈了。
但他领着谢府的银子,不论自己心里情绪如何,只能无奈职责所在。
那几个守卫胡思乱想着进些日子谢府发生的变化,只觉得恍若梦一场,故而也没注意到一道俏丽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了鹤温居的院子里。
谢元霜穿了一身不打眼的粗布衫子,疏了丫鬟的两个髻子,垂着头一路脚步匆匆地绕远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今日这样的打扮也不是第一次了。
上回便是去敬山寺的时候,藏在斗篷下面。
今日又穿回来,便是一回生二回熟,更像一个烧火丫鬟了。
只她废了这许多心思,不是如孟氏预料的那样,要毁谢元瑾的姻缘之类。
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这些天去谢平晏书房,谢元霜早已暗暗打量多次。
书房并不算大,外间是谢平晏办公之处,里间只置了一张窄榻,供谢平晏偶做休憩之用。
今日谢府众人全部都集中在正厅待客,谢元霜如今手上也有钥匙,这回正是她进去寻找一番谢平晏罪证的好机会。
过了今日,便再也难寻这样的时机了。
谢元霜一路谨慎注意着周遭,摸索到了谢平晏的书房。
如今四下无人,她开了门,一个闪身便垮了进去。
谢元霜先是粗略翻找了书架上的摆着的信件等物,皆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往来。
直到她摸索到谢平晏书桌下的暗格,眉眼便溢出一阵喜色。
有了。
那暗盒处设了机关,须得以顺序抽开上面插着的木条才能打开。
谢元霜肥了好一番功夫,里厢的东西才呈现在谢元霜的眼前。
果真是一些信件,只信封上的落款却刺了谢元霜的眼睛一下。
上面写着乔敬一。
这三个字,谢元霜听过一遍便不会忘记。
这正是谢元霜生父的名字。
她抽开信封细细读了起来,除开字迹同今日的谢平晏有两分相似,并无甚特别的。
纸业都泛了黄色,写信之人当时大约也十分年轻。
里面不过是今日寻得什么好酒,邀谢平晏一同去赏;又或是烦扰家里父亲又催他娶亲这样罗唣的事。
谢元霜愈看下去,眸色愈冷。
也许是因着血脉相连的关系,谢元霜虽从未听过乔敬一此人,却对他天然带了一份好感。
如今这些信件不过是少年人同友人胡天海地地啰嗦话,并无什么要紧的,在谢元霜的脑海里,便勾画出一个简单的少年人,更不会同自己的友人谢平晏设防。
此时这些寻常东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谢平晏并没销毁,却被他放在这么深的地方。www.bïmïġë.nët
想必多年前,谢平晏便是靠着这些东西,临了乔敬一的字,以构陷污蔑他的。
谢元霜略看了看,便将那些东西收在了怀里,继续翻找谢平晏同江南官员往来信件记录。
只找了好一会儿,却一无所获。
谢元霜见天色渐沉,心也紧张了起来。
她吞吐了几息,坐在谢平晏的椅上,眼珠缓缓滑过这间屋子里的布置。
慢慢地,停在了一点上。
那是一幅再寻常不过的画作。
画了蝶戏海棠,只是作者笔力不精,无论是蝴蝶还是海棠都描得有些粗糙。
这样的画,就算拿出去卖,也约莫不会有人多停留几眼。
但就是在谢平晏无一不精的屋子里,仔细看过来,这样一幅平庸的画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谢元霜站了起来,搬了凳子上去细细看那画。
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熟悉……
她细细思忖了几番,只觉得这笔法实在很像李氏……
只李氏画得画并不多,谢元霜也并不十分确定。
直到那蝴蝶翅膀上歪歪扭扭的纹路渐渐能隐约瞧出“修敏”的字样,谢元霜方才敢肯定。
修敏正是李氏的名字。
谢元霜轻手轻脚将那画取下,便见墙壁上显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正是有个壁龛被掩在里面。
边角上有一出可以扣下的地方,谢元霜按着那里,便见里面正是她寻了许久的信件。
层层叠叠的信封,署名涵盖了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员,下面还掩着一本账本。
谢元霜翻开,便见谢平晏将每一笔出入都录得清清楚楚。
这本帐数额之大,他怕是连孟氏都没敢给看过。
否则无论是谁家里藏了这样的东西,都不敢教别人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吧?
又如何会同孟氏一般,常常做宴引人来看,不怕叫人瞧出端倪来么。
谢元霜将先前备好的假账本信件放了进去,将真的揽进了宽大的袖子衣袍里,随后将一切归置会原位,锁上门,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鹤温居里花影和月影见谢元霜已去得久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正心焦着,便见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谢元霜同她们对视一眼,便抿唇笑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直直迈步进了屋子。
“花影,收拾东西,月影,将这些也装好。”
她面上的喜色如今是压也压不下去,二人一瞧便知事成,各自领了命,欢欢喜喜去准备了。
谢元霜又换了身衣裳,略微修整了一番。
先前从孟氏和谢元瑾手里得来的一万多辆雪花银,如今全被换成银票,搁在花影的包裹里,反倒显得少了。
月影将账本信件分了两份,也收拾妥当,三人便一便朝外走出去了。
鹤温居安静了一个上午,如今乍然出来三个丫头还背着包袱,门口守卫便伸手一拦,冲月影道,
“月影姑娘是要去哪,怎地背这么多行李?”
月影还未说话,花影眉毛一挑,语气不无讽刺道,
“如今汤侍卫倒是来拦起来我们鹤温居了。”
这姓汤的侍卫本是谢元霜先前挑来看守鹤温居的,原同花影也算交好。
可现今孟氏出来下了令,究竟是主母,汤侍卫也不敢不从。
得花影这么一刺,面上也有几分挂不住道,
“花影姑娘且饶了我吧……也是拿银子干活罢了。”
花影“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月影素来好说话一些,温和笑笑,好意解释道,
“今日我俩来是打发这丫头出府的。”
她努努嘴,示意到身后跟着的略显佝偻的瘦小背影。
那丫头发髻梳得凌乱,衣衫和脸都有些脏污,瞧着面目模糊。
“这丫头是前些日子小姐从路上捡来的孩子,小姐怜惜她家境贫寒,本叫来做些粗活好给门生路的,今日熏衣却直接把小姐最喜欢的衫子给烧了,实在留不住。小姐便叫我二人送她回家,也免得她家里人给她苦头吃。”
汤侍卫又看了那丫鬟两眼,见她怯怯低着头,真是一幅委屈样子,心里便信了大半道,
“小姐果真心善,可要我找人送二位姑娘一程?”
“不必……”
月影话没说完,花影的声音便又凉凉响了起来,
“不必了吧,我二人不在,还劳烦汤侍卫遵主母的话,好生‘照看’我家小姐些吧!”
言毕,不待汤侍卫回应,拉着谢元霜便朝侧门走了。
月影歉疚地小小,点了头也离开了。
汤侍卫被花影说得有几分羞愧,虽觉得自己在这守着小姐不太地道,却还是硬着头皮待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花影月影并谢元霜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府,上了一辆略显破旧的马车,直直往城郊去了。
那马车挂着深锗的布帘子,瞧着有些脏污,一匹灰马牵着,走得也不紧不慢。
就这样一辆淹在人群里就找不着的马车,里间却布置地宽敞舒适。
谢元霜靠着软枕,风拂过帘子,扑在她脸上,谢元霜惬意地眯起了眼。
月影见她这样,面上也挂了温柔笑意,捧了巾子过来,
“小姐擦擦脸吧。”
“嗯。”
谢元霜接过来,却见花影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愣愣怔怔地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喃喃道,
“没想到我们就这样出来了……”
闻言,谢元霜亦略略弯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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