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将将站起来,还未开口,孔夫人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急急拉了她的手,又换了另一道坐下。
“这茶桌是矮了些,霜儿是坐累了,咱们换个地方。”
……
“……嗯。”
孔夫人脸上的笑容虽一如既往地平和,这样子却分明有事要说,谢元霜便也不再提要走,静心等着,同孔夫人又开始闲话。
“上回你嫡母做宴那件事,可是就为了你那妹妹的婚事?”
孔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谢元霜的神色。
但凡见到一丁点不适,她就打算住嘴不再提。
但谢元霜好似已过了那个坎,回答地时候都是云淡风轻,
“不错,她们已谋划多次。”
谢元霜何尝不知道孔夫人在用余光觑着自己。
只她是真的对上官才和谢元瑾那对儿没什么兴趣,又不愿孔夫人担心,便也没再提她们筹谋之中对自己的暗害。
孔夫人家虽后院干净,却何尝不懂得这些弯弯绕,心里只更加怜惜谢元霜的体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上官家的虽向有才名,依着姨姨的眼光看,却不是个好的。”
孔夫人撇撇嘴,很是不屑的样子,
“你年轻,或许从外面瞧着是个人模人样的翩翩公子,但我觉得,除开一股子酸腐气,倒同他父亲相反,看着还有几分软弱。”
谢元霜见惯了孔夫人端庄大方的模样,如今看她换了张面孔,不由失笑,故作疑惑道,
“哦?姨姨此话怎讲,我过去瞧着是顶好的了。”
谢元霜这话半真半假,过去她虽不觉得上官才是“顶好”,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十分合适的夫君。
先不提他年纪轻轻便榜上有名,家世又好,还生了副俊俏脸蛋。
便是整个宁广,也找不出几个连一个陪房丫鬟都没有的官家未婚男子了。毣洣阁
孔夫人闻言,却摇摇头,
“你且看,倘使他是个靠得住的,断不会同自己未来的小姨子有那么许多牵扯,就算是空穴来风,三人成虎的流言,便也该避得远些,省的让人拿住把柄。”
“此番换亲,你是女儿家或许不知,上官夫人先前可是动了怒,骂你那继母骂得可有积分难听的,但你决计想不到那上官才可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谢元霜这几日忙得头点地,这些事儿倒真不知道,便舀了勺莲子,颇有兴味地问。
“呵,”
孔夫人冷笑一声,
“他竟说,如今事已至此,是自己对不住谢元瑾,以后都是一家人,还望嫡母留些情面。”
“还有这等事?”
谢元霜这回倒真有些诧异了。
想不到上官才同谢元瑾竟真的感情深到这个地步,当众对自己嫡母说这么难听的话。
孔夫人知晓谢元霜误会了,便忍着笑意,弯唇道,
“他是小着声同上官夫人说的,不算落了嫡母面子,被我相熟的夫人听到罢了。上官才约是两边都不想得罪的,只上官夫人还是气得不轻。”
“这倒真像上官公子做得出来的事儿。”
谢元霜听罢,也被逗笑了。
上官才真是谢平晏天生的女婿,无论何时都要面子好看,现在就已经想着讨好未来岳家了。
她听得开心,杏眼便如弯了一池星子,熠熠闪着光。
精巧的樱唇略张,露出里面整整齐齐排着的贝齿,褪去了平时的沉稳,倒罕见有了几分天真。
“正说何事呢?母亲竟这样开心。”
一道润朗的男子声音自帘后响起,顷时便见一个笔挺的身影渐渐出了来。
男子着了一件圆领的玄青色净面绸衫,进门时将苍蓝色薄氅脱下递给了小厮。
玉冠将发丝束在了头顶,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挂着温润的笑意。
“文柏,快来见过你谢家的元霜妹妹!”
孔夫人瞧见儿子,眉目间的笑意更浓了,伸手唤他过来,在谢元霜同儿子只见扫来扫去。
孔文柏见有外人,却不卑不亢,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直接叫她谢妹妹,只有礼唤道,“谢小姐。”
谢元霜也不是扭捏的女子,亦落落大方回礼道,“孔公子。”
既有外客,孔文柏也不宜多留,略略问候了孔夫人两句,便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孔文柏一走,孔夫人的情绪便显然更为高涨了一些,对谢元霜道,
“咱们这宁广地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上官才我看还排不上名号,实不是姨姨自吹,我这儿子早些年也是云游从医耽误了,如今年岁大了些,却在盛京太医局谋了份差事,比之上官才也是不差什么的。”
谢元霜忽听此言,眼睛都睁大了,倒吸一口气。
孔夫人如今……是要给自己牵红线吗?
她自知孔夫人是好意,可如今实没有心思想这些,便道,
“孔公子是姨姨所出,自算是我半个哥哥,当然是好的。”
孔夫人闻言便了然。
如今谢元霜方经了那糟心事,又是第一次见孔文柏,意不在此也是有的,便嗔了一声,“你这孩子!”
她亦知这些事更需得看缘分,也不欲逼谢元霜,更不想谢元霜因此同自己又远了,于是追述道,
“你既是把他能当半个哥哥,便也可把我当半个血亲,有事切莫再自己一人扛着,也别再远着我。记得常来我这里坐坐,姨姨往日里就羡慕你娘亲能得个女儿,如今只望你多陪陪我,也算了我心愿了。”
谢元霜闻言,心里倒热乎乎的,有几分动容,却说不出好听的话,只郑重应下了。
如今天色是真的有些昏了,孔夫人怕谢元霜行路不便,本想留她过夜一晚。
谢元霜想着家里还有些杂务,便谢过了孔夫人的好意,自己上了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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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黄妈妈等了一天,惦记着自己的事儿。
好不容易等到门房那传来消息说大小姐回来了,便当即整了整衣衫,想着待会儿谢元霜或许就要召自己过去了。
但直到夜已深了,黄妈妈眼睛都熬出了血丝,也没等到鹤温居的人传唤。
她内心思忖着,凭着自己的身份,鹤温居的那小丫头是断然不敢压着这消息不报的。
因着自己平时张扬的行事,说不定,大小姐都已经查明自己是主母孟氏的手下。
更甚之,说不定已猜到自己同那件事有关?
难道如今是在故意晾着自己,打算日后一网打尽么!
黄妈妈向来自视甚高,无论如何是想不到在冬雪那里,就已经不知道她是何人了,在谢元霜那,更是查无此人。
她惊惧了几日,已是越想越多,越想越怕。
掰着手指头眼见三日过去了,谢元霜那边更无人关心自己,黄妈妈便越发地害怕。
她觉得这样待着实在不是办法,便咬了咬牙,又朝鹤温居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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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元霜如今掌管中馈,却有一件麻烦事。
谢元瑾那厢婚事定的太急,不出两个月就要嫁过去了。
如今孟氏被关了禁闭,替谢元瑾操持婚事之事竟然离谱地落在了谢元霜的头上。
谢元霜不愿在自己当家的时候出现大的纰漏,叫谢平晏抓出把柄,又把孟氏给放出来,干活便不得不尽心尽力。
另一面,谢元霜也想借此在谢平晏面前博得一番好感,倒不是忽然起了孺慕之情。
只是她倘若想取得谢平晏的罪证,必须得同谢平晏多多接触,方能有更多的机会发现蛛丝马迹。
“小姐,洗衣房的黄妈妈说有要事要同您报。”
月影挑了帘子进来,便见谢元霜着了素色的家常衫子,百无聊赖地脱了鞋踩在榻上。
一手撑在曲起的膝上捏着笔,另一只手卷着账本。
月影便咳了两声,提醒她整肃仪容,又添了一句,
“奴婢听闻,黄妈妈是抚青的姨妈。”
谢元霜姿势未变,只黑沉沉的眼珠缓缓滚向月影,带了些漫不经心道,
“她来我这儿干什么。”
月影脸上不见不耐,却也有些无奈,
“许是夫人如今不得外出,怕小姐记恨,来表表忠心吧?”
这些天,实有不少人已来鹤温居倒苦水了。
各个绝口不提从孟氏那厢拿到的好处,只说自己过去欺压谢元霜只是被逼无奈。
谢元霜本从未把这些人放在心上记恨,他们现在一一来忏悔,反而叫谢元霜记起了恩怨,借机放了点罚下去。
这些人倒也是怪,领了罚反而心安,谢元霜也乐得接着轮着惩处下去。
“带进来吧。”
谢元霜伸了个懒腰,放下了脚坐好,月影才满意地出去了。
不多会儿,便有一个身形微胖的妇人被月影领了进来。
她那身蓝花布的衫子瞧着有些不起眼,但谢元霜细细看了,才发现缎子的质地颇有光泽,当时值几两银子的。
又见她脸色虽有些蜡黄,又被安置在洗衣房,这般年岁,身形有些圆润,手指却并无老茧,一颗颗饱满地如同脂玉。
谢元霜虽不认识这黄妈妈,对抚青却颇有几分了解。
抚青的母亲是孟氏入府之时,谢平晏赏给她的丫鬟,后来病故了,抚青在这世上便也就只有姨妈这一个亲人了。
瞧着黄妈妈的样子,在府上怕是借着抚青的名头,日子过得极为滋润了。
谢元霜瞧黄妈妈,只略略扫了,并不放在心上。
黄妈妈却第一次见谢元霜,入目便是一双仿佛看透一切的漆黑冰凉的眸子。
她心里有鬼,霎时便吓得腿肚发软,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奴婢有要事报与小姐,是……是关于先夫人的!”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将军夫人她莫得感情更新,第 45 章 晋江首发-支持正版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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