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信号辐射在脑海里,小姑娘一骨碌从地板上坐起来,恨不得立刻夹着尾巴逃跑。
云昭也顾不得倒着拿的书,搁置在床头后,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黑色真丝衬衫,难得毛躁地说:“那我也去洗澡了。”
褚澜川顿了顿拿毛巾擦干头发的手,给她在门口让了条道。
看着小姑娘跑的比兔子还快,男人的眼神也染上片刻温情,没想到说个话吓唬一下还能如此管用。
以往女孩子洗澡一向偏温吞,可褚澜川这里没有发箍和身体乳,云昭没在浴室磨蹭太久,严丝合缝地扣上衬衫纽扣就出来了。
同样的,褚澜川的裤子也被她征用,迷彩款的战服,薄薄一层贴在腿根,由于裤管太过于肥大,小姑娘还别出心裁地给挽了几道褶皱,看上去灵动鲜活。
刚刚出浴,少女的瞳孔仿若蕴着浴室里的雾气,瞳仁黑白并不分明。
她悄无声息地从坐在沙发处的褚澜川跟前经过,掀起馨香后就回到卧室霸占褚澜川的大床。
床上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被子,还有个质感偏硬的枕头,云昭调好空调温度后就扯上被子一角盖上。
被子和枕巾全是今天新换的,干净且泛着清新的味道,今天折腾的事情不少,小姑娘躺了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褚澜川关了客厅的灯,就着电脑幽微的光线还在进行收尾工作的部分。
这位派出去卧底缉毒的谢钊专程潜伏在云城到江城的贩毒团伙内,云城靠近中缅边境,以家具制造闻名,如果说非要选择一种最合适的运输方式,把毒品藏匿家具中不失为一种选择。
家具用的木头质量大,毒品每次的投放暗藏必定得分批次,到江城后再进行卸货分装,这中间经手的环节不少,线人密布,很难顺着一条线找到制毒点。
这也是谢钊卧底期间迟迟打入不了贩毒内部中心的原因之一。
尽管现在完成了对他们交流暗语的破译工作,可还需要找准时机才能一网打尽。
褚澜川揉揉了眉心,他取下金框眼镜,打开电脑桌面的文件夹,就命名为“4.30案”,均是他苦心收集来的点点滴滴。
冯常舒白天的话他忘不了,如果说认定褚恒出卖警方的证据里其中有一段酒吧录像,那么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照褚恒当时的处境,他肯定会极力自保,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刻不会选择吸食让自己命悬一线的冰毒。
究竟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与此同时,华庭别墅内灯火通明。
仆人都知道谈厌不喜欢黑暗,他大病一场时就是被锁在黑暗的小屋子内,片刻光明不得见,被救回来后的每一晚,他都习惯点灯到黎明,否则根本不可能入睡。
管家让调查的人上了旋梯二楼,接着默默退了出去。
“这是褚恒所有的资料,请谈少过目。”
谈厌随意翻动了几页,勾起唇反问道:“你说,接下来的游戏是不是越来越有趣了?”
......
空调房内,睡到半梦半醒之间,云昭就感觉到了口渴,她蹑手蹑脚下了床,怕惊扰客厅里的褚澜川,只能猫腰到茶几前,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纸杯。
可云昭到底低估了褚澜川的警觉力量,在她踏入客厅的那一步起,男人就飞速睁开双眼,准确地发现了她的所在点。
警校那么多年的培养,让他时刻保持最高度的注意力集中。
相反,云昭就显得迷糊很多,她完全属于摸黑状态,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根本找不到原来放在茶几上的纸杯。
良久,褚澜川才叹出一口气,低声询问道:“在找什么?”
说实话,云昭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她浑然不知自己何时惊醒看似酣睡的男人的,无意中退了一小步,结果腿根撞上了沙发底部,整个人身体失衡地向后倒去。
褚澜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少女的腰际,就贴着一层真丝衬衫,手感好的要命。
小姑娘因为紧张,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来找......喝水的杯子。”
炙热的大掌从腰间移开,褚澜川不费吹灰之力地在茶几下的一层横架上找到杯子,顺带给小姑娘倒了杯凉白开。
客厅开了灯,亮若白昼,她咕咚咕咚喝着水,褚澜川这才注意到了小姑娘是怎么穿他的衣服的。
衬衫过于宽大,她就在尾摆处打了个蝴蝶结,笔直秀场的双腿被迷彩服塑形塑的极好。
思及至此,他眼尾微翘,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褚澜川难得低眉顺气,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乖,喝完了去睡觉。”
她好像因为那声“乖”沦陷了,愣了半天才说道:“好。”
在云昭快到卧室门口前,褚澜川出声叫住了她,他分神片刻,薄唇轻吐出几个字:“昭昭,你有没有对哥哥隐瞒过什么......?”
她的大脑恍惚了一瞬,接着空白一片。
十指紧攥着迷彩服裤摆两侧的中线,云昭知道自己的手心冒汗了,她僵直脖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是褚澜川察觉到了什么吗?如果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世,他会是什么反应?
......
云昭不敢想象,她清楚褚恒在褚澜川心中的份量,一天不沉冤昭雪,他就不能放弃寻求真相的信念。
可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代表褚澜川往后随后有发现她身世的可能,她的身份被他放在身边很容易联想成养虎为患。
褚澜川的眼神不复清明,他移开视线,阴鸷地看着窗外明净的夜空,星云密布,总有人游走在黑暗与白昼的边缘。
“过来,昭昭......”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夹着烟的手指却在抖,带着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紧张。
试问曾经的褚澜川,他何曾有过这么紧张的时刻?
危险将至,也不会自乱阵脚。
可他现在却藏不住了。
见云昭低着脑袋没动作,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双眼饱含深沉的情感,拍着大腿说:“到哥哥这来。”
跟许多年前一样,从他递出手帕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救赎本身。
云昭很慢很慢地挪动着脚步,还没走到沙发前,豆大的泪点就止不住了,如抽走了最后一根弦,所有的情绪决堤般倾倒,洪流将她埋葬。
终于到了男人面前,她眼底氤氲着泪珠,视线模糊一片。
看表面,褚澜川还是那般镇定自若地坐着,脊背挺直,眉峰都没皱一下。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见小姑娘无助的哭泣后,他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巨石落下,搅的池鱼四奔。
毫无防备的,云昭跌坐到了他温暖的怀抱里,糊了满面的泪水全蹭到了他的睡衣上。
她打着哭嗝,说的话断断续续却字字重若千钧:“褚澜川,我不是你的妹妹了......不是了......我是云桉的女儿,是害死你爸爸凶手的女儿。”m.bïmïġë.nët
如同苦莲子的暗恋一直陪伴她成年,本可以轻轻松松说出的告白,却因磐石的阻碍硬生生将她绊倒在半路。
说出这番话已然需要极大的勇气,她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埋头在他肩窝里,还不知死活地咬了一口。
咬的不重,褚澜川也没躲,像安抚小野猫一样用手指剐蹭她的脸颊,不一会儿就揉搓出胭脂般的颜色。
从卓停告知他辛蕊的证词开始,他就应该想到这一天,那些凡尘过往,居然延伸出了新的序章。
他哑然,旋即用手指捏着她因情绪激动张红的耳垂,那根烟掉落到地板上。
“嗯,哥哥知道,哥哥都知道。”
他都知道,还来问自己做什么?!
云昭双眼红肿地看着他,泄愤似的在他胸口砸了两下,他个骗子,一直故意隐瞒她的大骗子!
“你不是我哥哥了,你会恨我的......是不是从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后悔了,后悔对我这么好,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我好了......”
如果那时候没遇到褚澜川,她的人生早就是另一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了。
越说泪水越收不住,顺着他的指缝淌到了手背上,形成温热一片。
慢慢的,褚澜川捧着小姑娘的脸,她当即睁大双眼,愕然在原地。
交.错中泛着泪水咸味,他不允她躲,偏偏绝不浅尝辄止。
她毫无疑问在这方面是生涩的,根本不懂如何回应,只是在反抗中咬上了他,顿时血腥味弥漫。
却不知血腥味只加重了他的念头,激起灵魂潜在的占有。
直到她呼吸不稳,褚澜川才自如地停,眸色发沉,却并不狼狈。
她用手背抹了下唇,残余的血丝立刻印成一片小梅花。
“别哭了,嗯?”他嗓音宠溺:“哥哥舍不得,也不会不要你。”
“我父亲不是坏人,我们昭昭也不是。”
褚澜川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你被张呈玲收养时才五岁,有关于你父亲的存在,你都不记得了。不管你血脉里流淌着的是不是云桉的血脉,你现在都是哥哥的。”
他目光灼灼,笃定地说:“只属于哥哥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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