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言久轻声道。
谢屿眼里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下去,像是突然亮起来的星光,还未照耀大地,却已经骤然熄灭了,只余下漆黑的表面和暗沉无边的心。
言久道:“我要走了,你保重。”
谢屿问:“你杀了梁孟德后会回来找我吗?”
言久郑重地点头:“会的,你也走吧。”
然后,好像生怕谢屿再问什么似的,她足尖轻一踮地,身影就瞬间上掠,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濮城城门口。
她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总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谢屿想。
他抓紧了手里的玉玺,转身也消失在城门口,飞快地往湖阳城的方向而去。
将军府果然如谢屿所言,被重兵围得水泄不通,言久怕被发现,并没有靠得太近,她趴在距离最外层重兵十多米远的房屋的屋顶,眼睛一直盯着将军府的大门。
谁知她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将军府的门口有任何的动静,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进去,言久的小眉头就不动声色地拧了起来。
楚军还未攻下濮城,两军还在交战,按道理,这个时候正是军情紧急的时候,会有一波又一波的人进将军府寻求指示才对,但是将军府却半点动静都不见有。
言久隐约明白了什么,低低地咒骂了声,飞身跃下屋顶,朝北边追去。
她在半路上抢了一匹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立刻就撅蹄子跑了起来,言久不认为自己真能追得上梁孟德,毕竟梁孟德武功高,身边带的人定然也是武功高的能人,逃跑的速度绝对不会慢,没想到她刚追出濮城没多久,就发现了梁孟德他们的踪迹。www.bïmïġë.nët
那是一串马蹄印。
城门外不远处,就在官道的旁边有一口水井,附近很多的人都在这口水井里打水吃,弄得水井周围的路面一年四季都是湿漉漉的,若有人马经过,便会留下印记。
言久一勒马缰,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堪堪停住脚步,言久粗略地扫了一眼,从这里疾驰而过的马匹有十三匹,印记非常明显,还未遭到人为破坏,必然是这一两个时辰之内的。
沈慕白那怂货的亲随差不多都死干净了,倘若他真想逃跑,为了不引起注意,身边也不可能跟着这么多人,除了沈慕白,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梁孟德。
言久未做多想,跟着马蹄印追过去。
忽然,她后背蓦地一凉,言久将幽冥剑倏地往后一甩,剑鞘挡开一根朝她后背飞来的短箭,短箭落下,又被言久轻轻地一抬脚提起来握在手里,她二话不说,扬手就将短箭朝向她偷袭的人掷去,那人身手不错,一个闪身躲开,短箭扎进泥土里。
言久根本不想同这些狗腿子耗费时间,幽冥剑赫然出鞘,一剑劈向对方。
那是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估计是梁孟德留下来拖住追兵的,言久嗤之以鼻地想,就这等不中用的货,能拖住什么追兵?
梁孟德那老东西是不是已经无人可用了?
谁知那小矮黑衣人看着是个稀松平常的货,身板却十分灵活,连着在言久手底下躲开了十来招而毫发无伤,弄得言久鬼火直冒,幽冥剑忽然横剑扫向黑衣人腰腹,黑衣人灵巧地闪身,言久和他过了十来招,也猜到这人大多都是些什么路数,见黑衣人果然朝她预想的方向闪,她手里的幽冥剑忽然诡异地转了一个弯儿,自下而上挑向黑衣人的下巴。
黑衣人眼见那幽冥剑的剑尖就在眼前,只要再稍微近一点儿就能挑了他的下巴,他却丝毫不慌,那身板忽然柔软得跟条蛇似的微微蜷曲了一下,脖子诡异地向左扭曲成已经断了的样子,竟然险而又险地再次躲开了言久的幽冥剑。
言久:“……”
她觉得自己有点轻敌了。
这梁孟德手底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好好的人,脖子还能那么扭的?
她思维闪了一下神,手里的幽冥剑却丝毫没有走偏,一招“雨打云销”悍然扫出,再次挑向黑衣人的下巴,黑衣人再次朝左边躲去,然而,言久这招却只是虚晃,剑尖行至末端处,剑刃忽然朝下劈去,剑招由“雨打云销”变成了“乘风破浪”,刚巧劈向黑衣人的左脸。
黑衣人瞳孔陡缩,直觉一股悍然不动的劲道将自己层层压住,幽冥剑的剑刃在他的左侧划出一道圆弧,他赶忙扭动脖子,手中袖箭忽然朝言久射去。
言久修为既然已入宗师之境,又岂是区区暗器能伤的,她左手微动,竟然精准地接住了那只袖箭,手腕一番,袖箭从她的手里飞出去,她以幽冥剑在黑衣人压制在方寸之地,而那袖箭则挟裹着她的浑身劲力,不可阻挡地刺入那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猛地不动了。
言久缓缓还剑入鞘,竟未被鲜血溅到一滴鲜血。
她翻身上马,继续朝北追去。
马蹄声阵阵,暗夜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言久这一追,就追到了北江,她浑身都是汗,跑了一整夜,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头发全湿了。
即将天明,路上三三两两地能看见些行人,几乎都是流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个个都是从生下来就没吃过饱饭的样子,看得言久一阵心酸心痛。
她风驰电掣一样地骑着烈马从官道上一阵风似的刮过,刚过了北江不久,就追上了梁孟德与他身边剩下的十一个亲随,可笑的是,这些人跑了大半夜,似乎是跑累了,估摸着不会有追兵赶上来,竟然没有死命奔路,而是在路边停了下来稍作歇息。
路边有个茶棚,他们就暂时在茶棚里歇脚。
言久一身黑衣,谁也分不出上面到底是汗还是血,她身板娇小,纤细得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她在茶棚边上落马,十几个糙汉的眼睛就像是饿狼看见猎物般直愣愣地往她身上瞅。
言久假装一无所觉,取下马背上的水壶到茶棚里找老板灌水。
这时,有人朝梁孟德走去,附在梁孟德的耳边轻声对梁孟德说了句话,言久耳力极好,虽然隔得远,但是她还是听得十分真切,那人对梁孟德道:“将军,这人好像那日跟在燕十三娘身边的一个运送爆竹的小厮。”
梁孟德老鹰似的双眼往言久的身上一瞥,目光落在言久手里的剑上,然后他轻轻地以摆手,那附耳在他面前说话的男子便退了下去。
“姑娘,你的水。”茶棚老板将水壶递给言久。
言久道了谢,一抹身上,却没摸出半个铜板,她一脸尴尬地朝老板道:“糟糕,出门的时候忘记装银子了。”
老板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但是估摸是生逢乱世,早就被欺负惯了,言久手里有剑,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根本不是好惹的,老板不想因为这点小钱招祸事,堵心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一个姑娘家……”
此时梁孟德朝身边的一个亲随一抬眼,那亲随心有灵犀地起身,道:“您老人家一个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做生意,着实不容易,一点水钱,我帮她付了。”
老人家见有银子收,满口应道:“好好好,好人呐。”
那亲随走到摊位面前,将手里的银子递给老板,老板去接,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大刀猝不及防地坎向站在旁边的言久,言久的幽冥剑陡然出鞘,扛上那亲随的一刀,剑尖猛然一划,那亲随还未看清言久到底是如何出剑的,就被言久抹了脖子。
鲜血喷出来,溅了那正巧伸手接钱的老板一脸,老板整个儿傻了,一屁股蹲坐到地上,瑟瑟发抖,下一刻,梁孟德身边的其中八个亲随持刀迎上来,言久从那倒下的亲随身上取下大刀,一招“雷霆万钧”出手,大刀旋转坎向飞身而来的几人。
宗师到底有多厉害言久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在进入这个境界之后,偶尔能感觉到别人好似被刻意放慢的呼吸、被刻意放慢的声音、还有被刻意放慢的动作。
但其实并没有任何人放慢了,只是她的五感变得更灵敏了,
同时,她出招的动作就变得更快了。
大刀席卷这骇然之力坎向迎面而上的几人,竟没有任何人敢当其锐利,那大刀毫无阻碍地从他们身边飞过,坎在梁孟德面前的小桌上,小桌瞬间四分五裂,梁孟德一个旋身躲开小桌碎裂时飞溅的残木。
而就在此时,言久已躲开第二把朝她当头砍下的大刀,反身一剑捅进一个亲随的腹部,幽冥剑从那亲随的身上抽出,鲜血溅了他的同伴一身。
那亲随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吼道:“将军,快走!”
梁孟德神色一凛。
他这些亲随的武功虽然不能跟江湖顶尖高手相比,但是到底也算身经百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年轻女孩子年岁估摸着不超过二十,竟然眨眼就杀了他两个亲随。
梁孟德身边的人道:“将军,以防万一,还请您立刻离开。”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帝女难为更新,第 96 章 第96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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