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回到C城,算是荣归故里。因为工作的专业需要方寒进修了N大的在职研究生,并探望了有知遇之恩的大学老师耿教授,离开耿教授住处之时,天色已经很晚。年关将至,寒冬腊月的时节,C城还和从前一样寒冷,不,方寒的感觉应该是更寒冷了些,不知道是他的心不像从前那样温暖,还是身体已不能适应北方的严寒。疾步匆匆的方寒不禁打了个寒颤,本能地裹紧身上的羽绒服,蓝色的围巾遮住眼睛以下的面颊。
手触碰到围巾的一刻,感受它的柔软质地,脸上荡起很沉重又很苦涩的笑。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个圣诞节,就是他完全拥有她的那个圣诞节。回想爱之初体验的雪夜,和现在一样寒冷,可是,那夜很美,很暖,今夜只有冷冽紧紧相随。这条蓝色围巾是他收到过的最温暖的圣诞礼物,对他而言,最珍贵的是送礼物的人,可如今,围巾仍在,那最幸福的感觉和最珍贵的人都已经失去。
熟悉又陌生了的街路,不知不觉走进阳光小区,也许是他的心引领他的脚步,也或许是脚步为迷乱的心指引了方向。寒意阵阵袭来,方寒情不自禁的走到熟悉的那栋楼楼下,伫立良久。抬头仰望楼上熟悉的窗口,漆黑一片,拧了拧眉头,黑眸比寒夜更黑更冷彻,他的痴心感动不了她,他却只能狠狠嘲笑自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禁自问:“张筱漫,你会不会像我这样后悔,这样难以承受失去的苦痛?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和洛飞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你们根本就没和好还是他又放弃了?”
方寒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雪白雪白的,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像个雪人一样站在楼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掏出手机,拨通了张琨的电话:“是我,我问你,筱漫和洛飞……”
“方寒啊,哎呦喂,呵呵,我们的方大律师还记得我呐,荣幸啊荣幸。”张琨兴高采烈的调侃;方寒禁不住皱了皱眉,语气严肃的说:“别闹了,我问你张筱漫在干什么?”张琨收起笑闹,知无不言:“筱漫啊,跟她爸妈去旅游了。”
方寒倍感意外,惊讶道:“旅游?这么说她不在C城?”若有所思,怅然失落地喃喃低语:“这个时候去旅游?她为什么这个时候走开?”
张琨言无不尽的回答道:“是啊。去韩国过年去了,你是不知道,上班以后张筱漫就变身成工作狂人了,一天假没请过,这次是因为她爸强烈要求,想一家人团圆团圆。要不然呐,她会自请值班,以前节假日都是这样的。既然出去玩了,据我分析她可能还会去一趟日本,你懂得,凭她对机器猫的狂热肯定会嫌弃韩国的不是本土生产,属于盗版。对了,云尚说初五同学聚会,通知你了没?”
方寒缓缓叹一口气,点头,应声:“嗯,我知道。”
“那也许能看见她,不过也不一定,她可能赶不回来。”
“你给我问问乐瑶她什么时候回来。”方寒的语气中有不容拒绝的急切和焦躁。张琨一口答应:“没问题。诶,我说,你还这么关心张筱漫,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联络,当初为什么一走了之?这会儿火急火燎的可晚了,现在的张筱漫可跟从前不一样了,冷冰冰的,冷得叫人难靠近。连我们家乐瑶都捉摸不透她,你要是还有什么想法可不容易搞定,诶,你不是和娄兰正……”电话中张琨滔滔不绝地讲述张筱漫的现状,好奇心还没得到满足,话也没说完,方寒便听到了王乐瑶极不耐烦的声音:“老公,和谁讲电话呢?”张琨答道:“方寒。”
听到方寒的名字,王乐瑶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呵斥:“跟他废什么话?赶紧挂了。我告诉你,不准跟方寒做朋友……”张琨立刻调小音量,声音压得极低,跟方寒抱怨道:“诶,不跟你说了,我家乐瑶现在特殊时期,脾气大着呢,可不敢惹她不高兴,改天请你喝酒啊。”
张琨的怨声在方寒听来更像是一种幸福的炫耀:“诶,要不你把筱漫电话给我,还有她和洛飞……”方寒想问的没问出来,张琨已经急忙挂断电话。
方寒苦苦的一笑,愁眉不展地一叹,对着电话自言自语:“已经打了死结,见了,结还是结;不见,不仅怕旧伤崩裂,更怕已经结痂的患处再添新痛。”
方寒不自觉的又叹气,手机放进羽绒服兜里,手碰触到口袋里的钥匙,掏出一串钥匙,盯着那把可以打开楼上房子的钥匙,不由自主地走进那栋楼。
楼道内的感应灯坏了,漆黑一片,方寒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照亮比从前更残破的楼梯,一口气上了五楼,气息微喘,木然地在门口站了很久。手里握着钥匙,盯看门锁,钥匙即将放入钥匙孔的瞬间戛然而止。
思量片刻,方寒不禁皱起眉头,脑海里迅速飞转相关的法文规定。暗自提醒自己:“这里又破又旧,她不可能还住在这儿,现在应该是别人住了吧,门锁也应该早就换了。即使没有换锁,我这么做可是非法侵入他人住宅,一但构成此罪,会被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即使不够刑事处罚,也会被处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的罚款或者警告。我可是个律师,不能明知故犯。”法律条文心中过,手臂慢慢滑落,缓缓蹲坐在楼梯口,静静地坐了很久,盯看握在手中的钥匙,自言自语式的扪心自问:“为什么这个时候走开?你不会不知道我这个时候会回来,是在躲我吗?张筱漫,我这把钥匙还能打开你的心门吗?”
“媳妇,筱漫什么时候回来?”张琨听话地挂了电话,嘿嘿陪笑脸,执行方寒交给他的任务;王乐瑶一挑眉,明了张琨的意图,阴着脸问:“方寒让你问的?”张琨又是嘿嘿一笑,仍免不了遭到老婆大人的白眼:“你告诉他,筱漫什么时候回来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觉得方寒还挺关心筱漫的,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张琨仍嬉皮笑脸的讨好分析,并帮方寒说好话。王乐瑶黑着脸,白眼相看,拍打了一下张琨的胳膊,指着他的鼻尖,义正言辞地数落和警告:“别替他找借口,娄兰他都领家去过年了,误会个鬼?我告诉你,不许再跟方寒那个负心汉联系,他对不起筱漫就是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就是对不起你,知道了吗?”
眼见王乐瑶的火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张琨立刻举手保证,不仅言听计从而且说得更是义正言辞:“是,老婆大人。小的向大人保证再也不理方寒那个负心汉。”
此刻张筱漫正和她的两对儿父母享受异国的风土人情,张琨说的没错,张筱漫和家人在韩国玩了几天,便去了日本。此时五个人,两对三口之家,异常组合,气氛却别样和谐的享用日式美食。母亲张艳琪的第二次还算成功,尚在恢复期,已经能站起来,虽不能正常行走,但给家人带来了莫大的喜悦和信心。张筱漫心里的负担也减轻了许多,大家吃得正香,张筱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打断这不一样的天伦之乐。
王乐瑶开门见山地问:“姜云尚召集大伙儿初五同学聚会,你来不?”
张筱漫眼皮微微眨动了几下,迟疑了一会儿,问:“他……回来了吗?”
王乐瑶一怔、一顿,瞬间明白张筱漫说的他是谁,坦言道:“你说方寒啊?回来了。还挺关心你的,旁敲侧击的四处问你的情况,前两天还跟虫儿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张筱漫面色一僵,不自觉的攥紧粉拳指关节低脆作响,继而淡淡的回应一声:“哦。”
“我跟你说真不要脸,还带着娄兰一起回来的。太过分了。方寒这个臭小子太不是人,太混蛋,王八蛋,我真是看错他了,居然真跟娄兰好了,还带回来了。他和娄兰几个意思?是在向大伙儿炫耀?还是在向你示威……”王乐瑶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的骂个没完,张筱漫脸色明显冰凝,已不能泰然听之,不能自控的冷声打断她:“好了,他的事我不想知道,我还想多玩儿几天,你跟云尚说我不去了。”
电话里王乐瑶义愤填膺的说:“不去也好,省得看见他们心烦,自己给自己添堵,反正我们几个留在C城的想什么时候聚都行。我是替你气不过。你们母女俩吃了多少苦,还不是因为他造成的,他们倒逍遥自在的很。”
张筱漫不自觉的咬了咬手指,语气平和:“这很正常,先不说了。回去找你,不会忘记带礼物给你的。”语毕,便急匆匆的挂断电话,随手放入身边的包里,拿起筷子,恍惚的扒拉碗里的饭菜。
张艳琪夹了一块烤好的牛肉给张筱漫,问:“谁啊?乐瑶吗?”
“嗯。”张筱漫点头,心不在焉的往嘴里送吃的。
张艳琪继续往张筱漫碗里夹菜,心疼又埋怨的说:“看你这两年瘦的,不会照顾自己还非要一个人住。自己住就自己住吧,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我看你啊,换个工作吧,你那个工作太熬人了,也没个规律的休息时间。要不你把小说连载停了,省得你没完没了的赶稿。来,多吃点,补补。”毣洣阁
赵锦程道:“要不来赵叔叔的公司帮忙吧,企划部正好缺人手,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张艳琪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关心的话,张筱漫回味刚刚与王乐瑶的通话内容令她神不守舍:“他回来了,和她……”
张启山仔细打量张筱漫细微的神色之变:“你国内有事?”
张筱漫回过神儿,摇摇头,一如往常的乖女儿形象,乖巧的微微笑笑,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同学聚会而已,我不想去。还不是乐瑶想让我去,所以多啰嗦了几句。”看向赵锦程道:“赵叔叔,您刚才是不是说让我去您的公司?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的,能见到人间百态,挺好的。等我想偷懒了再去你的公司忙,如果真的缺人,我现在也可以帮您。”
赵锦程道:“那你岂不是更累了,你妈是想让你轻松点。”
“没事,我年轻,紧张点好。”说话间,张筱漫一不留神,又碰掉手边的杯子,杯子里的橙汁洒在衣服上。服务员闻声赶来,收拾碎片,张筱漫稍显慌乱,快要控制不住内心骤然惊起的波澜,脸色苍白,站起来:“爸、妈,赵叔叔,陶阿姨,我今天很累,先回房间休息了。”张启山的现任妻子陶妍淑不解地看着张筱漫离去的背影,略有几分失落,不解的说:“这孩子接完电话怎么就失魂落魄的?”
张艳琪一叹气,唠唠叨叨地抱怨:“筱漫这两年心理负担太重,总认为是自己害我站不起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筱漫和以前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心里好像藏了很多事儿,可就是不说,这女孩儿啊,一长大心事就多,连跟我这个亲妈都不肯说半句。”
赵锦程道:“越没人怪她,她心里越过意不去。”
张启山淡然地喝一口茶,道:“正常。”
张艳琪可没有张启山那么淡定,直摇头:“不行,我得找时间跟她谈谈心。”
张启山劝道:“你呀,自己的女儿还不了解吗?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女儿的事,她自己能处理好。她不想说,你就别问,别增加她的负担。”
张艳琪急躁埋怨:“女儿的事儿你从来不关心,我这个当妈的关心自己女儿,怎么还成给她添负担了?”见张艳琪的脾气大有爆发之意,张启山忙妥协道:“好,好,好,我关心,我现在就去。”
酒店房间内只开着墙壁灯,微亮灯光与星光相辉映,映照一尘不染的整洁房间和如冷月的脸庞。张筱漫一个人静静坐在落地窗前,与她对坐的只有如墨染的夜空和稀疏星儿,如她久藏不露的哀与愁。
桌上的酒瓶空了,高脚杯中琥珀色的酒精的只剩下大半杯,酒杯旁边静静躺着一张红色心形卡片,卡片上熟悉的好看的字体:“我愿陪你度过生命中的每分每秒,让你幸福是我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张筱漫的记忆回到那个圣诞节,收到礼物时的温暖和感动犹在,就因为那份感动,她才把自己完全交托出去。手中捻玩的蓝色围巾与当初送给方寒的那条相比,除了颜色略浅一号,其他的一模一样。微闭上双眸,感叹:那座城市用不上围巾的。嘴角挂着不知是苦涩还是甜蜜的微笑,微微叹息,心中自嘲:我还想这些干什么?再美都是过往云烟,还想着那些也只会更疼……
呆呆的盯着手腕上时间已经静止的手表,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一同静止。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父亲进来了都没有察觉,直到张启山站到面前,拿下她手中的酒杯,语带责备和疼惜:“又偷喝我的酒,一个女孩子,少喝点酒。”
张筱漫缓过神儿,微微一笑:“知道了。”张启山瞟一眼桌上的心形卡片,拿起来仔细看,称赞道:“很漂亮,话说得漂亮。字写得也帅气,我想写字的人一定非常优秀。”赞赏之后,突然发问:“他回来了?”张筱漫一脸不解的看着父亲:“什么?谁回来?”
张启山面色沉重,酒杯放到桌子上,一只手搭在张筱漫的肩上:“写这张卡片的人,你怀孕的事爸从来没问过你一个字,是不想揭你的伤疤。同学聚会有他,所以你不去?车祸那天是不是跟他有关?”
张筱漫黯然的垂下眼帘,点点头,无措地站起来踱了几步,应声道:“嗯。”很快神情自若的抬起头,嘴角上扬,给张启山一个如常的笑容:“爸,我没事。”
张启山深邃的黑色眼眸像现代超水准的透视仪器一样扫视张筱漫,她的心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一览无遗。轻轻掐了掐张筱漫娇嫩的脸:“你这张笑脸呀,糊弄糊弄你妈,骗骗外人还可以。”又语重心长的劝慰:“回去吧,你心里有一个结,不管结果如何,你需要见他一次,把结解开。”
只是这一句便戳中内心痛处,一瞬间让张筱漫红了眼眶,全力控制内心的波涛,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说:“爸,不说这个事儿好吗?我难得跟你们在一起,好不容易有家的感觉,我很重视和珍惜这种感觉,别让他影响了咱们出来玩儿的心情。”
“他已经影响你了,你卖了我给你买的房子,搬到学校附近,不就是在等他吗?现在等回来了,你在逃避什么?”这两年张筱漫的笑脸中隐藏着一股浓烈的忧伤,张启山不可能一点察觉没有,此刻步步紧逼,决意要她面对,不给她退怯的机会。张筱漫轻声叹息,踱步回桌边,拿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皱了皱眉头:“他曾说给我一个幸福的家,后来一下子一没有了,所以我等的不是他,是一个答案,就只是这样。”
“不管是什么,你想要的答案需要回去找,人有时候,太理智只会太委屈自己,麻痹自己太久会有副作用,时间太长会治不好的。”张启山的手轻轻搭在张筱漫的肩膀上,带有宠溺的安抚道。
“爸……”张筱漫低头,眼眶憋得通红,长长叹一口气,舔了舔嘴唇,放下伪装起来的坚强,瞬间所有脆弱倾泻,不知所措的哽咽:“我……我不敢……但,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可我又害怕知道,我怕看见他们,怕他说他……我拥有过的都是假的……”
张启山揽过女儿张筱漫,劝慰开解道:“你能接受他离开你,能承受失去他,见一次有什么好怕的?见了面,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只有他能给你,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说什么,问问他,问问你自己。孩子,有些事情不是逃避能解决的,爸知道你是坚强勇敢的孩子,现在是真的怕了,但是,也许你再勇敢一次,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会好过一点,至少比现在好。”
“可是,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还想着他,毕竟妈是因为救我才受了伤,而起因是他……”张筱漫十分愧疚的说,张启山宽慰一笑:“傻孩子,你妈救你,是因为她爱你,天底下哪有母亲会眼睁睁看自己的孩子受伤甚至死亡的?她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自责中。那场车祸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人不是他开车撞的,那只是一个意外。而你爱他就是爱他,没人能强迫你不爱他,你不需要因此更自责。”
张筱漫重重点头,整理心情,犹疑的抬起头,仿佛在那坚定鼓励的眼神中得到鼓起勇气的力量:“好,我回去,你们多玩几天。”父亲的一席话让她心里宽慰不少,头埋在父亲温暖宽厚的胸膛:“爸,谢谢你。我从来没解释过一个字,你却一点都不怪我。我只想告诉你,你的女儿不是随便轻浮的人,我以为我们一定可以结婚的,可是人生的意外太多,叫人防不胜防。”
张启山轻轻拍抚女儿的后背:“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你是真的爱他,才会把自己交托出去。”躲在父亲怀里抽泣,低诉:“爸,其实,我挺想他的,有好多事情,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张启山抚摸女儿的头,给她面对的勇气:“那就遵从自己的心,回去看看,不管结果如何都算了却一桩心事。”
“爸,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桔梗花吗?因为他告诉我,桔梗花开代表幸福降临,花语是真挚不变的爱。可是后来我知道,桔梗花还有另一个花语是无望的等待,你说,为什么一种花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花语?”
“花开代表幸福降临没错,但幸福需要用心经营和珍惜,若不懂得经营和珍惜,那便是见之不取,失之千里。可即便错失了,幸福也是可修复,可再回来的,就像花儿谢了会再开。只是花儿再开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冬季。”
张筱漫若有所思,低声疑惑呢喃:“花,谢了。会再开,那……失去的能重来吗?”张启山锐智地微笑道:“已经失去的或许不能重来,但也许从未失去,只是经历一场花谢。那么需要做的是调整自己,储备面对寒冬的勇气和力量,迎接命运的再一次春暖花开。”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情在相逢终有时更新,第 55 章 羁绊藏隐痛(一)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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