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所学校就是个外来人口管理定点示范单位,与类似“天河”这样的组织机构合作,在维持正常运营的同时,致力于解决异世界来客们的求学就业问题……对吧?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才到这里一个月,就发现同班同学是外星人,隔壁班同学是外星人,低年级同学是外星人,搞不好张圆圆也是外星人……而且现在,连老师都是外星人了。
……不过,也说不定这就是个普遍现象,其他学校的情况也是如此;说不定其他的各行各业——工业,商业,服务业,种植业……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早就有了“外来人口”的参与;搞不好连天天和温铭的奶奶搓麻将的街坊大姨,都是个隐姓埋名定居在此的外星公主。
毕竟,有“天河”这样颇具规模的组织的出现,就说明人口基数已经不小——而“天河”也不是这里唯一的“外来人口”组织。
(所以说温铭只是单纯因为不走运,以及某种意义上的迟钝,才在身边都是外星人的情况下,认为自己“一个都没见过”,维斯肯特想。他考虑要不要把“太阳神的棱镜”借给她,一定能让她有惊喜的发现。)
——“年段长他做什么了?难道他有什么地方跟我们不一样?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得先问问清楚。
温铭看了看他,又探头去望窗外。
“这里没什么人的,”维斯肯特说,“我都在这儿等了半小时了,除了你,谁也没来过。”
温铭“噢”了一声,点点头,然后伸手扯了两下已经遮得很严实了的窗帘。
“你刚才不是问我,我爸爸书里的‘胡林人’的事吗,”温铭压低声音说,“胡林人的外表和我们几乎一样,只有一个明显区别——他们的血不是红色的。”
“……你见过年段长的血?”
温铭点点头,又摇了一下头。
“不算见过,但也可以说见过,”她说,“你刚才问了那个事之后,我才想起来的。有一次我逃课被年段长发现,我当然马上就跑,他就在后面追。跑了很久,我都快跑不动了,也没把他甩掉,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很奇怪,皮肤下透出的是那种……蓝墨水的颜色。”
维斯肯特想象了一下,有点吓人。
“当时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毕竟是那么匆匆一眼,”温铭说,“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当时他在剧烈运动,全身的血液流速加快了,血管充血,所以皮肤下透出了血液原本的颜色——就像我们跑步,脸会越跑越红,因为我们的血是红色的。”
维斯肯特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他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个方法。
(他还以为温铭为了验证血液的颜色,把年段长……呃。)
“不过也不能光凭这一点啊,”维斯肯特说,“会不会真的是你看错了,或者年段长他……身体不好,跑步的时候面无血色?”
“他的外形也很像胡林人,”温铭说,“半秃,脑门油光光的,身材整体很瘦,却有个大肚腩。”
“……坐办公室的中年男人都这样吧?”
温铭不太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点了一下头:“其实我也不敢肯定,毕竟是刚刚突然想到的——所以我现在过来这里找些证据。”
这里是年段长的办公室,他的一天中有八小时以上的时间在这里度过,想必会留下一些能辨别他身份的信息。
维斯肯特看了看时间,放学铃响后已经过去四十几分钟了,不知道年段长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虽然他并不十分确定温铭的判断是对的——但如果她真的是对的……
如果班上那位霞石美人口中的“暴力分子”,就是这一位以严厉出名的老师……
“那我们得赶紧找起来——先整理一下线索吧,有方向地找,”维斯肯特说着,双手一合,“我记得胡林人还有一个特征,很容易出手汗。如果是这样,那他碰过的地方肯定会留下汗液,或者其他分泌物,那我们只要检查一下这里他用过的物品——”
虽然话还没有说完,但维斯肯特已经看到面前的女生露出了(虽然试图克制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的)厌恶的表情。
仿佛有一群蟾蜍在她面前争先恐后地喷挤黏液。
仿佛有一只小猫在她面前“哇啦哇啦”地呕吐,然后又大口大口地把呕吐物吃回去。
“……我会负责检查他摸过的东西的,”维斯肯特说,“铭哥你就……你就翻翻文件什么的。”
“好的,谢谢,我正有此意,”温铭说,“我才不想摸手汗大叔摸过的东西。”
于是两人马上分头动手,开始检查这间不到十个平方的办公室。
温铭去翻文件柜了。这办公室里最多的就是各种纸,钉起来的,夹起来的,贴起来的……够她翻上很久。维斯肯特装模作样地在办公桌边转了一会儿,同时悄悄斜眼看温铭——她全神贯注,检查得很仔细,应该顾不上他。
维斯肯特就悄悄掏出了“太阳神的棱镜”。
年段长常用的东西无非就是桌上那几件:本子,笔,水杯,鼠标;只要用棱镜的光束扫一下,马上就能区分出与地球人不同的成分——
“嗤啦”,纸张被撕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旁边的人小声惊呼:“糟了”。
“怎么了?”维斯肯特马上凑过去。
温铭手里捧着一摞刚刚拆封的纸。纸张的尺寸和数量,以及卷成桶型的样式让维斯肯特有种不妙的预感。
尤其是结合当下这个敏感的时间点。
“……我从柜子里翻出来的,看它封得这么仔细,就想看看里面是啥,”温铭捧着那摞纸,皱眉眯眼,小声小气——这样的情景也许每十年才能在她脸上看见一次,“我就稍微掀开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这包着的封皮就坏了。”
说着,她展示了一下包装纸被撕坏的口子——又是“嗤啦”一声,破口被她扯得更大了,像一张嚣张的嘴。
——维斯肯特已经发现了,这位哥其实并不擅长做细巧的手工活。
之前谋杀信号放大器也是一例。
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不帮着奶奶做家务。
“赶紧包起来放回去吧,”维斯肯特说,“找张别的纸——等等等,你别碰,我来包。”
“不行啊,”温铭说,“这好像是……下周期中考的试卷,有封条的,重新包了也会被发现。”
下周就要期中考,这时候出现在年段长办公室的贴着封条的试卷,十之八九,就是考试的例卷。就算是从未参加过“期中考”这项集体活动的外来人口,维斯肯特也十分清楚,在考试前夕,涉嫌偷拆例卷意味着什么。
“那封条坏了吗?”
“这倒没有,没撕在封条上。”
维斯肯特松了一口气:“那小心点,把封条完整地扯下来,然后找张别的纸——”
“嗤啦”。
现在坏了。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气氛沉重得能压塌一座伦敦桥。
“……我去摸大叔的手汗吧,”温铭说,“这里你来,交给你,加油。”
说着,她飞快地把那叠试卷往维斯肯特手里一塞,飞快地绕过他走到桌边,飞快地低头,开始认真检查年段长的水杯。
一边检查还一边悄悄瞥眼,透过玻璃杯观察维斯肯特的表情。
“……放心吧铭哥,我来弄这个。”维斯肯特说。
温铭朝他笑笑,缓慢又干涩地笑,然后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维斯肯特看了看怀里的试卷——包装纸差不多全裂开了,只剩下1/5的封条因为胶水的关系没有被撕坏。
但不必着急,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封条恢复原状。
前提是……如果温铭不来注意他的话。
于是维斯肯特抱着这摞试卷走去旁边。他把试卷原样卷起来,找了张空白的A4纸把它们包成桶型,另一只手悄悄伸进口袋,握住了“童话里的邂逅”。
这是导师给他的特效胶水——除了破碎的感情,什么都能修复。
维斯肯特侧过身,用自己的左手作掩护,小心翼翼地拧开“童话里的邂逅”,把瓶口对准了封条上的裂痕——
他听到身后传来小刀削铅笔的声音,“嚓嚓嚓”“嚓嚓嚓”。
“嚓嚓嚓……呼——”还有吹气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维斯肯特忍不住放下试卷,转身去看。
“削铅笔。”温铭说。
“不是干这个的时候吧……”
温铭抬眼朝他笑了笑——这一次,是她往日里常见的“铭哥”的笑容。
“年段长已经出门这么久了,就算这里有手汗残留,多半也已经蒸发得差不多;我们也没有专用仪器,可以检测出干燥后的残留物,”温铭说,“铅笔芯的成分是石墨和粘土——粘土吸水,把铅笔屑洒在物体表面,如果那上面曾经有过液体残留,粉末就会被吸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手指的形状。”
说着,她把刚刚垫着削铅笔的纸小心地折起,让刮下来的铅笔屑聚拢成一团,然后对着年段长的水杯轻轻一吹——
大部分的铅笔屑都被吹走了,但玻璃杯上还是出现了几道黑印。
整齐的四条印子,应该就是手握过的痕迹。
“你看,”温铭得意洋洋地扬眉一笑,“铅笔屑被黏住了,很明显,这里曾经——”
她没有说下去。
玻璃杯上的铅笔屑正在融化,不过几秒的工夫,几滴黑水顺着杯壁流了下来。
“……地球人的汗液以水为主,铅笔中的石墨粉是不溶于水的,”温铭说,“就算粘土成分融化了,石墨也会留下来。”
“所以说——”
“就是他。”温铭点了点头。
就是他?
年段长就是那个“生性暴躁”“偏激冒进”“争强好胜”“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我们学校里也有”的胡林人?
——下一秒,外面的走廊上响起脚步声,不紧不慢,由远及近。
年段长回来了。
两人顿时都是一愣,然后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赶紧收拾一下,你留在这里,我先走了——靠你掩护。”温铭说着,把铅笔一丢,“啪嗒”一声落进笔筒。
“这里只有一扇门,”维斯肯特说,“你要怎么走?出去的话肯定会被看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铭已经一步迈到后窗边,掀开窗帘拉开玻璃,手臂一撑,翻身跳了出去。
办公室在三楼。
维斯肯特赶紧扑到窗边,探出身去一看——温铭紧紧贴着外墙,站在二楼对下办公室的窗沿上,抬头朝他笑了笑。
“关窗。”她一边比划,一边用口型这么说道。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地球求学的日子更新,第 49 章 就是他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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