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行简没有被人榜下捉婿,说明他要不就是有婚约,可是他自己说话没有婚约,没有相好的小娘子。要不就是豪门贵子。可是大宋的名门望族是关西种家,相州韩家等,没有姓卫的家族。
这小子还真有点不一样。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巡检司副使虽说不是多大的官,但是这个年龄从六品,也是多少人达不到的高度了。
再过两年万一皇亲国戚看上,他这辈子仕途可就完了。
不一会下人给端了茶水上来。还给了我一个汤婆子暖手。
我躺床上歇下,厚厚的羊毛被,烧的正旺的炭火。外面北风怒吼,房间里却是暖暖的。
早上醒来时候我去问了卫行简症状。说是夜里就醒来了,烧也退了,就只是干咳。我进去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处,寿安再给他喂粥喝。看见我来了他摆摆手让寿安退下。
“怎么不喝了?”我问。
他指了指床边的方凳子示意我坐下:“嘴里苦,胃里也是苦的厉害翻江倒海的。实在喝不下去。”
他说话有气无力的,伤在左腹部。看着渗出血的绷带我有些不敢看,因为我不会真正处理伤口,而且看见浑身发冷。所以并不清楚他伤口深度。
“只是烧退了,不吃些东西伤口愈合的慢我让人给你炖火头鱼吃。那个会增强你身体自身的抗病毒能力。”
说到这我端起他剩下的粥到他面前:“但是这一小碗粥你还是要吃完的。不吃胃里更难受。下一顿安排厨子放点山楂碎给你开胃。”
他接过来一口气全喝了。
“我听寿安说你改了方子,不然我还得烧两三日。”他轻声问。
看着他现在的样,想想上次遇见他他可拿着佩剑和兰翠鸟过了很多招呢。
“嗨,我就会点皮毛,正巧给你解了热毒。”
“你们不是一起走了,怎么你回来了?”他慵懒的问,可能没多大力气的缘故吧。
我就把临走接到员外的回信告诉他了。我要在此地等师父。从深秋等到冬至。这眼看着汴京就要大雪纷飞了。师父再不来我都怕他冻死在半路上。
“你想找你师父的信息,问我比你们书信都要快。我舅母是你师父族姐。你师父在浔阳,短时间内来不了。”说到这他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你师父安好,你再这安心等便可。”
怪不得他对我师父的弟子有照拂,师父也会告诉他我的身世。在浔阳就浔阳吧,他那么多年都这样。
遗憾的是本来我可以和李落鸣他们回临安的。不过他们又不在临安,我一个孤家寡人在汴京和临安也没什么两样。再说汴京还有个熟人卫行简。临安,别看我长大的地方,除了师父和李落鸣,我什么都没有。
“浔阳,白居易写那首《琵琶行》的地方?”我端了茶水给卫行简。
“懂得不少。”他笑了下。
“当然,我四岁就启蒙了。后来家道中落,连饭吃不起了,我被姨母送给了师父作道童才得以活命。后来跟着师父继续翻书。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就那些书,闲着没事就看,看来看去就熟悉了。”
“我看你泡茶,插花,你学过宫中礼仪。还记得家里发生什么变故吗?”他往下滑了一下可能这样更舒服。
“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场大火什么都没有了。”我摇摇头。后来又赶上了瘟疫。反正在我还哭着喊着母亲的时候我就流浪在外了。
“哎,对了,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世吗?”我记得在楚州他逼我说出来玛瑙手串是哪里的来的,我不愿意,他就用我身世吓唬我的。
“我也只知道你师父跟我说的,他不说的我就不清楚了。”卫行简眼神回避了我一下
哦,也许吧。
“难过吗?以前是大家闺秀,现在风里雨里沿街卖花,这样的生活你甘心吗?”他很认真的问。
我想了一下:“难过,也不甘心。难过的是没能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不甘心的是我还没有享受属于我的锦绣人生,便成了和小叫花子一样的人。”
我低下头看看自己衣襟继续说:“可是家里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不用想就猜得到。我没有被没入贱籍,没有进教坊,在白云观自由自在长大。闻得的自由的味道,抬头是瓦蓝的天空,脚下是实在的泥土。心如无物,秋空霁海,石室丹丘。虽说现在卖花,是清贫了些有时候还需要女扮男装故意以色示人。。。”
说到这卫行简笑的好像伤口疼了,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着床想要做起来。我赶紧起身扶他坐起:“还没听说过女扮男装以色示人的。你海棠娘子的称号我倒是略有耳闻。”
我听了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他们乱起的。再说我可不给你熬黑鱼汤了。”
卫行简笑笑:‘白银五两。让寿安带你去账房领。鱼汤熬的不好,这银子我可是要收回来的。’
我一听来了兴致,当然得好好表现。因为他大伤初愈,我不便久留。准备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跟你打听个人,你知不知道,汴京十几年前,有个姜姓官人。后来被发配充军的。”
卫行简想了一下:“我也是来汴京没几年。没有听说过此人。巡检司没有官员的档案。而且每年都有官员被贬职,革职,发配充军的。十几年前的更不好查了。”
有点泄气,他查不到更不好办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人?”卫行简觉得奇怪。
我干脆就实话说了吧:“听说他儿子是姜暮尘。”卫行简不以为意:“那他可是犯官之子。”www.bïmïġë.nët
我大手一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只要不纳妾,我就不嫌弃他是贱籍。”
也不知道是真的咳嗽还是茶水呛着了:“要求不高嘛。不后悔?”
我想了想:“只要长得不像夜叉,不吃喝嫖赌,我就不后悔。”
“吃喝嫖赌?他若真是姜暮尘,连保命都难。”说完他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了。
轻轻关上房门,吩咐寿安他们去市场买火头鱼。
寿安说他害怕火头鱼,他安排厨房管事的去买。幸亏不让他买猪婆龙。
卫行简府中真如其名。像他这样的谁家不是几十个仆人。他倒好,看门的两个,一白一晚交换当值。庭院扫撒一人,修剪花枝一人。前厅收拾一人,后院一人。账房管事一人,厨子两人。
各司其职,因为府中人员简单,院子也不是很大,几人收拾的不紧不慢,倒是干干净净。
连个女子影子看不见,没个通房。那也总得有做女工的吧。可这时候又出来一男的,他是府里的做针线活的。寿安说他家公子一年四季常服都是在布庄定做。卫行简光每月的发下来的绸缎都穿不完。有时候怕放的久了会发霉跑色,会折给布庄抵做衣服的钱。这些都是账房管事的管。也算府里的管家。
他每月都是三十贯的俸禄呢。养这些人加上平时吃穿用度十贯钱都用不到。还不算他的田产租子。他每月的剩余我不吃不喝也得两三年。还是读书好,读书好了就可以做官。做了官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就都来了。
只恨自己是女儿身。要不然我也博个功名在身。身边一堆小娘子。
中午便在这里用午饭。
厨房里熬着药,我看着药罐子。等好了虑出药渣让寿安端了过去。
我吩咐厨子给做了清粥小菜,鱼汤晚一个时辰再熬。
怕和药有忌。
寿安喊我去前厅用餐。
我还真不习惯这高桌子高凳子。想当年我和师父他们都是一人一碗,除了过节布置个小桌子,寒酸的摆几个小菜。坐的最高的就是小院子的石桌石凳子了。
桌子上有糟制淮白鱼,烤羊肉,生菜,丝瓜。碧涧羹,召白藕,荷花酥。还有一份用琉璃盏盛的洞庭橘,雪梨。
“略备家常便饭,等我们家公子好了,再招待徐娘子。”一个厨子恭敬的说道。
这还叫家常便饭。我从入住白云观第一天起到现在,我都没吃过那么丰盛的。寿安命人送来一壶酒:“这是荔枝酒,刚温好。”
荔枝酒可是汴京城有钱人家才有的。本身荔枝价格就贵,从岭南运到汴京,价格翻了十几番,然后还要泡酒,就要选上好的荔枝来了,不然次品会有腐烂的味道。我尝了一口,甘甜。生津开胃。好酒
可是我不擅饮酒。只斟了一杯。
吃过饭我便跟卫行简告辞了。
账房管事真的给了我五两银子。
“等等。”卫行简叫住了我。
他今天已经下地走路了。不愿意躺着。说总是躺着腰疼。
“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是飞钱。
“你若离开汴京,去浔阳还是回临安,路上没钱用了,就在当地的金银铺折成现钱。
”
可是,就算你舅母是我师父的族姐,也不至于这样照顾吧。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表舅的徒弟。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照料、
可千万别再照顾我了,我谢谢您。可别让我做穷家娘子心仪豪门贵胄的梦。我还得嫁姜暮尘呢。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
可是他直接放我手里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有钱了记得还我。”
啊,不是赠与啊?
我的天爷,原来不是送给我的。还要还的。
大哥,你这一百贯的飞钱,我什么时候能有一百贯存款还你。
下辈子还吧。
美滋滋的回了家。
顾不上吃饭我就开始盘算这钱怎么用。
半个月后,我在茶楼找了眼熟的牙人,问问他田地的事。开封府,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他跟我讲京西都是水田,价格贵了点,不过是以顷起步。大约500文一亩,郊外乡下的庄子是220文一亩。孟州最好,在汴梁西,属于京畿之地。那边良田多。
460文一亩。我最后决定在孟州买了两顷水田。加上给牙人的佣钱,一共才花了我14贯钱。
果然,用别人的钱生钱,要容易多了。
我记得从牙人手里买燕燕,花了17贯。当然有牙人坐地起价的原因,可是这是盛世,买下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的死契,可不得那么多。我看书上提过,安史之乱,一个女孩子就值30斤高粱面。
天也越来越冷了。我可卖的花只有梅花和月季了。其他养在暖室里的兰花价格昂贵,我买不起。
路过绿珠家的时候,我给了看门的小厮十文钱,让他帮我给绿珠送个花篮。我精心选的月月红。小厮倒是认识我:“海棠娘子,以后常来。”
常来,又不是你的府邸。我常来你家门口干站着。
我点点头:“一定一定。有劳小郎君了。”
大门一关,绿珠出不来,我也进不去。高门大院,外面的人想象着里面的富贵,。里面的人想着外面的自由自在。
回来后我把剩下的花修剪一番自己插瓶。焚香点茶。
李落鸣,燕燕,你们是不是到了雁门关了。此去便是九死一生。勿贪生,勿执念。
既然走了这条路,就不要轻易回头,不然跟随你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如果真的失败了,不要以卵击石,不要执迷于为父报仇光兴门楣,报名才重要。实在不行,一定想办法回来。我已经买了地了,你和燕燕一定要活着回来。
师父,我端起茶盏似乎喝了酒一般:师父,徒儿又给您添了一百贯的债,你可是有个好族妹,他敬着你族妹是他舅母这层关系,帮了我们太多。我都快还不起了你和可要赶快回来。
我不能喝太多了,睡不着觉。
天越来越冷了,花儿的价位一高,买花的人就少了许多。
早上起来,外面白茫茫,下雪了。
整个院子披上了一身洁白素装。我开心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踩了一圈又一圈的脚印。还堆了个小雪人。
拎着我的花篮出去。今天不卖花,就是玩儿。
雪后的汴河,就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卷轴。湖面上冰花一片弥漫,天与云与水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湖上的影子,只有一道长长的痕迹,几叶小舟落满了白雪。许多文人墨客也出来了,他们要去踏雪。去竹林,梅园煮雪烹茶。
也有人没有去,而是聚集在茶楼围炉而坐吟诗作对。屋外朔风凛冽,雪化飘洒,屋内炉火通红,火苗噼噼啪啪的响,以雪水煮茶,别有一番滋味。
临安很少下雪。即使下雪也是很小的。我印象中只记得大名府的雪很大。根本不是飘飘洒洒,望天上看去,就是一片片砸下来的。
我蹦着跳着,发髻后的缨绳随风飞舞。
折了一支梅花在手里。
汴京的雪也是那么美。
看到有小娘子撑着油纸伞身着斗篷出来,真是好看。
临江茶楼的小二远远看见了我:“徐娘子,来喝茶。”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悠然堂上更新,第18章 半庭新月迎冬雪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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