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朗对这些人没用,也许他会被送回西盛,他有自保的手段,长孙晁很难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面前的这些臣子,会扶持老皇帝另一个儿子上位,随便哪个懦弱无能的皇子,惟这些人马首是瞻,东寅不知会如何,至少这些世家,可保百年繁荣。
他慢慢起身,抽-出佩剑,众目睽睽下指向王大人的喉咙,各位大人俱是吓了一跳,被迫围着二人形成了圈。
王大人身居高位多年,鲜少有人能如此威胁他的性命,而那剑寒光凛凛,锋利无比,顷刻间便能断送性命,他的脊背冒出冷汗。
商轩此时终于开口:“王大人,这话你该对皇帝说,他承命于天,不是我等可以改变的。”
旁边的大臣高喊:“太子要杀王大人!太子要谋逆!”
商轩不在乎流言蜚语,史官如何记载,后人如何评价,伤不了他分毫,何必在乎,他在乎的人,如今躺在里头人事不知。
王大人道:“当日不少人看见,祗候殿遭天雷劈中,如今太子妃昏迷不醒,是天罚,太子还要执迷不悟吗?”
“执迷不悟?何为迷?王大人的意思是让本殿退位让贤,把这皇位让给你?”
王大人涨红了脸,喝道:“胡言!”
商轩的剑靠近几寸,锋利的刃划穿皮肤。
“文臣死谏,本殿若是带上王大人的头颅去皇帝面前,让皇帝另择明储,皇帝想必会多考虑几番,各位大人!”说着他环视四周,看向脑满肥肠的文臣们,期待哪一位能贡献头颅,颠倒乾坤,“谁愿一试?”
商轩满目血丝,任谁都能看出他几夜没睡,脸色憔悴,表情疯狂决绝。
疯子!
王大人向后躲闪,这一众人虽是追随他,心中却各有盘算,如果商轩一语成谶,获利的只有他们…他的眸光一闪,还未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自己还有余地。
“太子敢谋害王大人性命?当真不顾天下人悠悠众口?”一个声音从王大人身后冒出,他很熟悉,话里话外火上浇油,是他一贯行事。
“没、没错!王大人位高权重,若真出了什么事,皇上一定严惩!”
王大人握紧了拳头,事情还没办成就开始窝里反了,真是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商轩心有明镜,万事不惧,这些大臣顾虑太多,才会畏手畏脚,他小臂使力,向前戳刺,王大人的侧颈又多了一道血痕,明显的,王大人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的老脸要在这丢尽了!
“太…”
“上贤!上贤!”内室突然传出声响,是有人在呼唤另一个人,在场众人下意识看向太子,无他,呼唤的人名太像太子之名。
手中的剑哐当掉在地上,商轩的身影眨眼进了内室,剩各大臣面面相觑,却看见王大人面黑如锅底回神过来,纷纷提了告辞,拂袖离去。
阿阮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而下,殿中金碧辉煌,不再是破旧的茅屋,没有伤重的上贤,也没有妄想取他性命的人。
他看见帘子被掀起,警惕抬头,就见商轩匆忙跑来,身上的疏离恐惧才渐渐卸下,也因为刚才的梦境太真实骇人,阿阮暂时没有说话。
他喘着粗气,屈腿赤脚踩在床上,双手环住膝盖,极度防备,商轩掀开帘子后便放慢了脚步,侧身坐在床沿,将手搭在阿阮肩上,引来阿阮浑身颤抖,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商轩没放开,甚至揽住他的后背,一下一下顺着,直至阿阮呼吸平稳。
两人都没话可说,此时天色渐晚,简单擦洗了下就睡下了。
阿阮昏迷时,商轩拥着平躺的他,整夜难眠,有时会忽然感觉身边的人没了呼吸起伏,令他胆战心惊,如今人醒了,阿阮面对床里侧躺,只要商轩有什么动作,黑暗里就能听到阿阮压抑呼吸的声音,他知道,阿阮也难以入梦,于是他翻过身,背对背,调整呼吸,轻而缓。
第二日便是正月十六,宫人在外扣门,商轩好不容易能休息片刻,却被身侧的动静吵醒,脑袋隐隐作痛,阿阮则是睁着眼保持睡前的姿势,似乎一夜都没有阖眼。
商轩默不作声起来洗漱,今日是登基大典,能缺了皇后,缺不了新帝,他临走前掀开帘子,果不其然看见阿阮又抖了一下,沉默许久,直到宫人催促才开口:“今日戌时末归。”
阿阮没回答,直到殿外传来起轿的声响,才放松下来,疲惫地合上眼。
从无名殿到皇帝的起居殿,走路需一炷香时间,天色蒙蒙亮,路上无宫人,侍卫更是不见一个,商轩揉着鬓角,悄悄握紧手边的暗匕,王大人昨日小打小闹,指不定今日还有什么等着他。
风乍起,杀意现!一侧抬轿的三人突然发难,从撵下抽/出长刀,商轩乘坐的轿子失去平衡,他顺势起身,抬腿借力从轿中跳下,辕架被砍断了几处,剩下的三个轿夫未来得及逃跑,就被抹了脖子。
商轩踢开木棍,圆头撞上其中一人的胸前,那人被撞得后退几步,另两人却更加凶狠,一左一右挥刀试图砍死未来储君,商轩迅速闪身,踩着左边这人的肩头向后旋踢,躲开双方夹击,为自己制造有利空间。杀手全都露了脸,身形矫健,步伐干脆利落,步步皆是杀招,三人颇有默契,第一人被挡,第二人被躲,第三人就在商轩身上留下一道痕迹,反之也换来商轩的猛力一击,连连后退。拳打脚踢对这些杀手伤害不多,而商轩身上的蟒袍就成了褴褛布条,胳膊上添了几道血口。他观察着杀手下盘,从他们曲起的膝弯内侧入手,凌空翻过散架的车辕,以木架为屏,精巧的短刃就起了作用,长刀砍在连接处的铁片叮啷作响,铁片弹跳两下,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道冲向脚部,杀手惨叫一声,右膝摔跪在石板,趁此人尚未恢复,商轩便把另外两人引到附近,刀剑无眼,谁也挡不了杀手的第一目标…
长久不见商轩过来,竹之廷也知道有人动了手脚,不过眼看时辰不早,老皇帝面上尽是不耐,竹之廷便建议,带着冕冠吉服过去,老皇帝立刻站起身表示同意,竹之廷低头拱手相送,恰到好处掩藏了那丝轻蔑,帝王之位,能者居之,也不知眼前这人前世积了多少福才能坐享天下。
待竹之廷到场,手下几人过去解决了路上狼藉,宫道恢复平静祥和,商轩解开手上的缠布擦了擦明面处的鲜血。
竹之廷轻笑:“明明游刃有余,非要耽搁时间。”
商轩长舒一口气,脖颈黏腻的汗水沾湿衣领,眉骨流下一滴汗,被细长的手指拭去,其间动作稍有滞涩,他道:“没必要。”他指的是没必要遵守繁杂的宫规礼节,就像现在的皇帝一样。
竹之廷不置可否,背过身,指了指身后捧着吉服战战兢兢的宫人,宫人早就低下了头,紧盯托盘上张牙舞爪的金龙。
“如此,找个近处的宫殿换了吧。”
“嗯。”
帝王登基,祭天,祭祖,宣臣,宣民,虽说省去了太上皇交接与大封皇后这两道程序,还是废了不少时间,等商轩感觉眼前发黑,袖下湿濡,吉服上已经渗出斑斑血迹,底下的宫人大臣窃窃私语,太子失德,前有天降劫难,后又冕服渗血,妻子、父亲拒不出席大典,哪个皇帝会如此?
说是戌时末归,天色完全黑沉,阿阮才看见踉跄着脚步,脸色极为难看的商轩,即便跌跌撞撞,也没让宫人搀扶,可也是强弩之末,摔在床上后就再也动不了。
宫人拿来洁布创药,零零散散也有一大堆,看了眼阿阮,见他没有上手的意思,才小心翼翼解开商轩的衣服。
吉服被一层层扒开,露出结实的胸膛,腹部有长达五寸的割伤,创口不深,血液已经凝固,揭开粘连的布料时商轩也没有任何反应,宫人先擦去了残血,才在上面洒上淡黄色的药粉,接着剪开长条的白布,按着腰腹缠了几圈。
接着是胳膊,臂膀处的衣服粘得很牢,里衣,黄衫,棉衬,绸衣,冕服全都粘黏在一起,外面几层还能扯开,贴身的里衣,血肉模糊,碎布线条都看不清,只好用剪刀剪,可还是有布料深深嵌入里面。
这是长时间摩擦所致,阿阮低头发着呆,偶尔抬头看看血肉模糊的肢体。
宫人手脚勤快,但很少见到这样血腥场面,手指不由发抖,镊子夹了块皮肉,阿阮便看到商轩苍白的脸上更失了一份血色,眉头深深蹙起。
阿阮清了清发紧的喉咙,道:“你下去,去请大夫。”
大夫来得很快,创口清理得也很利索,在商轩无意识的挣扎下,镊子夹出一点点的红褐色布料,拼出完整的衣袖。
血液流动速度很快,溢出的鲜血浸湿了床褥,大夫不得已让阿阮按住了商轩的手臂。
没有商轩的吩咐,无人敢进殿,环顾四周也只有阿阮一人。
“请太子妃、按住陛下手臂,不要挣动。”
阿阮平复呼吸点点头,努力擦干净手掌,慢慢放在商轩手掌心,与他虎口/交握。
商轩的手指细长,虎口指腹有粗糙的茧子,握上去踏实又温暖。
大夫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手上动作立刻加快,明显的碎布夹出来了,还有细碎的线头,留在血肉里面就会有感染化脓的风险,他用烈酒抹了一次又一次,血肉泛白才住手。
阿阮不敢看伤口,眼神直勾勾地徘徊在商轩小臂与手背上的青筋,放松、紧绷、放松、紧绷…循环往复。
大夫擦了擦额上虚汗,割开的伤口差一点就要缝针,幸好目前只是失血过多,皮/肉翻绽在可自愈范围内。
大夫包扎好伤口,收拾东西离开了,里面是亮如白昼的灯火,外面是昨日上元节挂上的花灯,大概是帝王登基,宫人暂时未取下,花灯里的灯油依旧燃着,映出灯壁上繁复的花纹。
殿里,只剩阿阮与商轩。
曾经粉色的指甲,如今失血发紫,阿阮用另一只手摸着商轩泛冷的肌肤,手指上下摩挲,丝丝热度转瞬即逝。
殿里没有地龙,火炉也不知加了多少炭火,商轩的里衣在包扎伤口时剪成碎布,全身上下只剩里裤。
疼痛没有减轻,紧握的双手也没有松开,指节泛白发麻,血液阻挡在禁锢之外。
阿阮从床边的衣架上够了一件白色里衣,把商轩的一只胳膊塞进去,包住脊背,另一个却怎么也塞不进去了,扯过一床被子将两人盖得严实,阿阮拥住商轩,体温随之传递。m.bïmïġë.nët
白日睡得太久,阿阮盯着商轩侧脸,倒是越来越清醒,在前几个幻境,他也会脱口而出上贤的名字,没有任何异常,那为何在这个幻境,会有天雷?不…异常不止一处,还有上贤的失忆,与任务目标的迷失。
上贤收集功德是为什么,他向来不注重功利名声,不会是为了自身,并且两人互不相识,就算是对待陌生人,也不该如此冷漠。
还有最主要的问题,他们二人,为何会双双失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蛇妖和道士更新,第 131 章 第 131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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