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在听到水花炸开的声音时就迅速召来踏雪,顺着声音,从不远处的歇脚处往岑轻衣那里赶去。
当他到河岸时,正好见到那凶物黏腻的手缠上岑轻衣的胳膊,踏雪剑铮然出窍,悍然攻向那凶物的黑手。
沈千山满是清气的冰冷灵力裹挟在踏雪剑锋上,雪亮剑光一闪,那东西终于哀嚎一声,手像是被净化了一般,顿时如露水一般消散在空中。
岑轻衣眼睛一亮,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如此看来这凶物的克星竟然是清气。
她方才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但是并不奏效,竟然忘了她闲来无事背书摸鱼的时候还研究过能不能像分离空气中的各种气体一样利用媒介将清气提取出来,因时日太久,她一时没能想起来。bïmïġë.nët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叠符纸,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她虽然不会像师兄一样直接将清气外化为灵力,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用一些别的办法来牵动天地间的清气化为自己的力量。
一道符纸破空而去,吸起许多的清气,所过之处皆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同沈千山的剑气一前一后夹击,那凶物避闪不及,前胸后背被同时打出两道贯穿伤。
沈千山眼带惊异地看向岑轻衣,岑轻衣道:“师兄,我来帮你!”
沈千山点头道:“好,你负责它的后方,我负责前面。”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顿时动了起来,十分默契地向那凶物攻去。
那凶物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的黑泥被削得一块一块地往下落。
它愤怒地咆哮,喉咙里冒出水烧开的咕噜咕噜声:“可恶!可恶!”
沈千山的长剑和岑轻衣的符纸同时攻向它的脑袋,眼看着就要把它的脑袋打爆,它的头却忽然从脖子上拔起来,脑袋下只拖着一根白森森的脊梁骨,顿时消失不见了。
而它巨大的身体失去了脑袋,轰然倒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接着就化为丝丝缕缕的黑气,消散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岑轻衣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味,就像是勾人的罂粟一般,叫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难得一次并肩作战,她甚至觉得身上都有些发热,毛孔都尽数打开了来,畅快地敞开在空气中,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放到了一池蒸腾的温泉水里,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沈千山闻到这个味道却脸色一变,他分明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但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有一种厌恶感深植在他的脑海之中,甚至让他胃里涌上了一股干呕的感觉。
他脑中忽然涌入了无数细碎的画面,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猝不及防地被拽入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记忆里。
在这段记忆里,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像是变成了一个手无寸铁、瘦弱矮小的男孩,孤身一人站在青石长街之下。
这个时间是他娘为客人献舞的时间,他娘说那些客人都很无聊,像往常一样给了他一点银子让他自己出去玩,不让他在这个时间回去。
现在他的银子被人抢了。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他,他都不会反抗的么?”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男孩颠了颠手上的石头,试着石头的确有它该有的重量,于是用力打了出去。
瘦弱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躲开了飞来的石头,然而却被另一个孩子一把推倒在地,裸露在外的手和膝盖顿时擦出一大片血痕。
推人的小孩“呸”了一声,趾高气扬地在小男孩身上踹了一觉,道:“你还敢躲!像你和你娘这种不干净的,就活该低我们一头!以后你每月都要在这里给我们交银子,听到了没有!”
小男孩原本低着头,脸上毫无波动,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神色冰冷道:“我娘很干净。”
那推人的小孩被他冷如刀刃的眼神盯着,不由自主话语地哽塞在喉,害怕地倒退了半步。
然而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只觉得脸上无光,挺着胸脯,声音尖细得像一只被捏着脖子的鸡:“我娘说了,你娘就是花楼里的脏人、烂人,什么下三滥的人都能跟,你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野种,你们就是不干净!”
说完,他一步上前,仗着自己比小男孩高壮上一倍,伸手就薅住了小男孩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地上猛地一掼,随即喊着围观的小孩们劈头盖脸地冲他打去。
推人的小孩一边打一边嘴里还说:“你个小野种!你娘就是个狐狸精!”
小男孩像是一只暴怒的小兽,在他们的拳打脚踢之下愤怒地反击。
那些小孩被他一人打了几拳,只觉得自己的自尊收到了挑战,打在他身上的拳头更重了,也学着那推人的小孩骂出不堪入耳的话语。
小男孩呼吸沉重,眼睛都红了起来,握成拳的手上竟然迅速缭绕起许多黑气。
他瞪起眼睛,眼中红光闪烁,那些小孩一时之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齐齐停了一停。
小男孩抓住这一停的机会,伸手揪起为首的那个小孩的领子,拳头仿佛含着万钧之力,迅速地冲向他的脑袋,将他的牙直接打掉了三颗。
黑气张牙舞爪地兴奋起来,仿佛立马就能见到鲜血,催促着小男孩赶紧下手。
小男孩森森地看了一眼那些吓呆了的小孩,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他:“杀掉他们,杀呀,只要杀掉他们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他顺着这声音向小孩们走了一步,周身的黑气顿时化为无数只手,掐住小孩们的脖子,要将他们直接扼死在这里。
然而此时,他眉心中央忽然爆发出一阵清冽的力量,顿时将他心中的那些杀意给全数压了下去。
小男孩耳边响起他娘的嘱咐:“记住,控制住你自己,千万不能杀人。”
黑气还在蛊惑着他:“来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再也没有人敢说你娘的坏话了,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这样不好么?”
不行,要听娘的,娘进来身子不适,不能再让娘操心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杀了他们呀,难道你还想被人欺负么,你还想让你娘被他们骂么?”
小男孩咬着牙冷冷道:“不用杀他们,我一样能让他们再也不敢。”
那些捏着小孩们脖子的黑气转而捂住小孩的嘴,小男孩将他们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完,小男孩宛若凶神,冷冷地问:“你们敢不敢再说我娘?”
小孩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就在黑气出来时就已经被吓尿了裤子,此时一个接一个地对着小男孩磕头道:“不敢了,爷爷,我们不敢了!”
小男孩冷冰冰地说:“再有下次,我一定杀了你们。”
那些小孩一个接一个屁滚尿流地跑了,小男孩才终于后退两步靠在墙上,脱力一般地滑坐在地上,再也压制不住黑气。
黑气完全地从他身体里脱出,化为一个漆黑的人形,站在他的对面道:“哎呀,这又是何苦,杀了他们不好么?”
小男孩闭着眼睛道:“不,我娘不让我杀人。”
人形黑气说:“要是我的话,杀了他们,再将他们融了化了,谁能知道是我们干的呢?”
小男孩冷冷道:“我不是你。”
人形黑气笑了:“你放心,你迟早会杀人的,因为你就是我啊。”
小男孩缓过了方才的那一阵脱力,此时终于睁开眼睛,不欲再与人形黑气多言,咬着牙将所有的黑气都收回身体里。
收回黑气的过程疼得他浑身都战栗起来,他却始终没有停下。人形黑气乖顺地任由小男孩动作,嘴上却笑道:“哈哈哈哈,你一定会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下来,接着越下越大,就像是豆子一样砸在落在小男孩身上,瞬间将他淋了个透彻。
小男孩终于将最后一丝黑气收了回来,定定地站在原地,道:“不。”
只要是娘不让他做的,他就一定不会做。
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往花楼走去。
往常这个时候,娘亲总是会跳完舞后坐在房间里绣梅花,等他回来。然而当他这次回到花楼中时却没有找到娘亲。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顿时一沉,转身冲进雨幕之中。
他的嗅觉比常人灵敏,他能闻到他娘亲的味道,然而雨太大了,冲散了大量的气味,他找了好久才在知府的暗中购下的宅院前找到娘亲的味道。
雨声混杂着巨大的雷声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宅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人小,几乎没有动静地溜进了知府家中,戳开了他娘身上味道最浓郁那间房的窗户。
他看到的东西却让他顿时睁大了眼睛,黑气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
甜腻的香气从他戳开的小洞中争先恐后地往外冲,像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口鼻,让他的脑子像是炸裂一样地疼痛。
一只属于女人的胳膊从帐子中伸出来,胳膊上青紫交加,满是被人凌虐的痕迹。然而随后她就被人拽回了床帐之中。她痛苦地叫出声来,身上因为被下了药浑身无力,而香炉中点燃的浓郁的情香却又让她身上的人兽性大发,更加用力地对待她。
女人痛苦地仰起头来,露出的脸正对着小男孩,小男孩的瞳孔紧缩,这正是他娘亲的面容!
小男孩眼中红光闪烁,他眼中脑中只剩下了娘亲痛苦的表情,心中翻腾起汹涌的杀意。
他身上的黑气化为一个长长的利器,在女人瞪大的双眼中猛地插入女人身上的人体中。
甜腻的香气如同罂粟缭绕不去,血如同窗外的瓢泼大雨一般顿时淋在女人身上。
黑气将男人的尸体整个包裹起来,发出骨肉被侵蚀的“滋啦滋啦”的声音,眨眼间就消失在空中。
小男孩眼中猩红一片,他杀死那个男人后就像是丧失了理智,黑气顿时膨胀起来,将整个院子都包围了起来,所有在里面的花草树木都像是被吸走了生命力一般瞬间干枯,院子中只剩下了女人和小男孩两个活物。
小男孩看了女人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女人虚弱地撑起身体,厉声喝道:“小雀儿,回来!”
小男孩挣扎着顿了顿,随即又向外走去。
女人见叫不住小男孩,口中快速念咒,“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小男孩的额头上顿时爆发出一阵莹绿的光。
记忆到这里猛然结束,沈千山眼前一黑,瞬间整个神识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这一切看似漫长如一个世纪,实际上在岑轻衣眼中就只过了一个呼吸。
岑轻衣只见沈千山忽然在原地打了个晃,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赶忙忍住不适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他。
沈千山来不及去细想这记忆到底从何而来,强忍着干呕的感觉,沉声快速说道:“师妹,屏息凝神,撤出雾气范围,快!”
然而已经太晚了。
那香不仅发作得极快,源地还离他们很近,恰巧此时雾大风静,浓香根本就消散不去,丝丝缕缕地将他们完全包裹进去,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水蛭,甚至从皮肤往身体里面钻。
岑轻衣只觉得身体先是一阵酥麻,然后变得又痒又软,像是骤然之间有千万只蚂蚁从她的毛孔之中钻了进去,不断地啃噬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心头燥热,就像是化身成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淌。
这种感觉相当陌生,以至于让她忽然心生害怕,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向沈千山,想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她刚一动作,衣料摩擦在肌肤上,却让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腰腿顿时又酸又软,呼吸也骤然沉重起来。
她被这感觉折磨得眼底含泪,脸颊通红,忍不住从鼻子里哼出了细细的声音。
此时空气中那凶物留下的香味已经消散了不少,然而另一股香味却幽幽地占了上风。
岑轻衣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身上像是抹了十斤她一向爱用的香膏,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花香。
她以为这是错觉,然而沈千山却知道这不是什么错觉,那股花香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从他身边的女孩身上蒸腾起来,十分醉人。
他被岑轻衣水光粼粼的眼睛看着,那种恶心感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一种干渴的感觉却取而代之,细细密密地烤着他的经脉。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浑身顿时绷紧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偏执仙君攻略手册[穿书]更新,第 69 章 暗波涌动(五)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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