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也太快了叭……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
他的意思是这么点时间,谈情说爱明显不够用啊!
但他不敢问,紧跟着殿下疾步往前走。
可殿下突然停了下来,他脚步一时收不住,差点撞上去,立即单膝跪下请罪,却见殿下看也未看他一眼,脸色难看地回望着不远处的侧院门,吩咐他:“点四个人守着院子,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这里。”女眷所居之所竟无人守卫,真是可笑至极。
“遵命。”林笙想了想,又请示道:“若是青虎兄弟来呢?”毕竟人家可是义兄妹,前来探望理所当然。
“不准。”景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在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态度改变之前,还是不要跟青虎见面为好。又不是亲兄妹,合该避嫌才是!
他不愿承认自己小心眼,也只得拿男女大防来说事了。
林笙低头领命,心里默默地给青虎点了根蜡,并担心起这位兄弟的前程来,看来得慎重提醒他,日后必须得跟晏姑娘保持距离才是,免得触了殿下的霉头而不自知。
果然,到了下午,公孙先生那院子里闹了起来,先是青豹哭喊着要见晏姐姐,竟连青虎也管不住他,小家伙连蹦带跳,闹腾得几乎要把屋顶掀翻,连带着张老头儿这把年纪,也跟着青豹折腾不休,居然声称要绝食,把仆从送来的饭食全洒到鸡窝里头,扬言说小晏亲手做饭他才肯吃,别人做的必是下了毒,预备毒死他呀!
公孙先生本在书房啃着干馍写折子,接到仆从的禀报,丝毫不见慌乱,把手里的馍和狼毫笔俱都扔下,从容站了起来。他本想先晾他们一晾,如今张千手既给他来这一手,便先腾出手来把他料理了。
他一个随从未带,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踱回自己的院子。一推开门,好家伙,小孩的哭声、鸡叫声直炸面门,定睛一瞧,院子里真是鸡飞狗跳,他宝贝的五彩大公鸡被一个蹲在地上形容猥琐的矮胖老头捏着翅膀,那老头还把鸡头强行往地上的饭盆里按,嘴里骂骂咧咧。公孙先生好似脑壳上打了个焦雷,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抬脚冲进院子大喊“快住手!快住手!”
旁人哪里知道,这鸡在这院里,有着公孙先生一人之下其余所有活物之上的地位,人家还有个正经名字叫个公孙彩,昵称阿彩。
阿彩少爷自打进了这院子,都是府里的仆从拿上等的五谷杂粮细细筛过精心喂养,喝的是清洁的山泉水,单论饮食,比它爹公孙先生还讲究呢!又有七八只漂亮的姬(鸡)妾,日子过得乐陶陶,堪称鸡生赢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被人按着头吃剩饭的屈辱?
所以它奋力挣扎,直着脖子没命地哀嚎,那让所有母鸡为之倾倒的雄壮大鸡冠扯歪了,神气活现的尾羽也被拔得七零八落,公孙先生心疼如刀绞,什么名士气概、隐士风度,瞬间全丢脑后了,炮弹一样冲到张老头儿面前,劈手就把鸡夺了过来:“你他娘有病吧?干啥为难我家阿彩?它招你惹你了?”
张老头儿一时不察,被公孙先生得了手,黑着脸站起来,看着这个一脸朴实敦厚的老头,抱着那半死不活的大公鸡翻来覆去检查,一通心肝肉地摩挲,便凉凉地开口:“呦,你老人家是它爹?莫非你是个老公鸡变的?”说完举起油腻腻的手指,对着公孙先生的脸一吹,此前手上粘着的两根鸡毛便悠悠贴到了公孙先生脸上。
公孙先生以尖酸刻薄纵横官场,一向泰山崩于顶而不动声色,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巨粗无比,人生中鲜少有失控的时候,可此时此刻,面对这张让人生厌的脸,那根弦竟然“啪”地一声断了!他狂暴地抱着鸡,张嘴就用老家话骂了起来:“恁个傻缺二五的东西,恁个龟孙,老子日恁先人!”
毕竟他曾在乡下种了好些年地,耳濡目染还经常操练,因此骂人的功底相当深厚,把张老头儿未曾谋面的爹娘爷奶都一一问候到位,这些已经入土多年的可怜人若是听到,怕是要排着队从棺材里跳出来再羞愤自杀。
张老头儿闹起来就是想要搞事情。把他们连夜一窝端到这儿来,翼王爷那个装腔作势的龟孙就没露过面,这把人白白关着到底啥意思?弄只鸡算个球,他正嫌事情不够大呢,听到这老头儿上来就日天日地地骂他娘,他很干脆地一撸袖子,扑上去就照脸打了公孙先生一拳。
公孙先生虽是文官,但种过地的人,力气大得很,且多少年没人敢当面挑衅了,他只愣了一瞬,便把奄奄一息的阿彩往旁边脚地上一放,直起身来悍然迎战,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就在鸡窝前你一拳我一脚地打成了一团,扭缠在一起,一旁还有一窝鸡咯咯乱叫着,似乎还嫌场景不够乱似的。
回廊下,青豹的哭声戛然而止,石斛抱着他也僵住了,两人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刺激的一幕。石斛不敢贸然上前拉架。黄大夫听到动静从屋内跑出来,随手在地上捡了块拳头大的土坷垃想砸过去,可又怕砸到王府里那位身份不明的老者,惹出什么事端,直憋得他脸色赤红(血压飙升)。
没人拉架,两个老头儿痛痛快快干了一仗,脸上全都挂了彩,战况竟然不分伯仲!张老头儿越战越癫,右手还在乱打乱抓,左手却开始在腰间的口袋里一通摸索。那里头有几颗让人浑身发痒的药丸子,只需捏碎一粒往这死老头身上一洒,管叫他立马痒得跪下来叫爹!
公孙先生余光瞄到他的小动作,猛地想起来,面前这个老混蛋他不是一般人,他是药王张千手,并且最擅长制~毒,顿时一个激灵,理智终于回了头。就在张老头举起那指甲盖大的红药丸,食指和拇指捏住正准备用力的时候,公孙先生在他耳边冷静无比地问:“张千手,你师兄黄弗元,怎地瘦成这样了?”
张老头儿的动作一下定住了,高举的左手硬生生缩了回来,送到嘴边,把那药丸上的浮灰吹了吹,淡定地放回口袋。
就在此时,黄大夫终于瞄准了目标,一块冻得硬邦邦的土坷垃呼啸着砸到了张老头儿的头上,打得他往前一个趔趄。张老头儿回过头对他师兄怒目而视,而后顶着一脑袋土屑问公孙先生:“我赔你十只好鸡,如何?”
公孙先生傲然理了理衣衫,看也不看他:“不如何。”
“那你待如何?”张老头儿咬着后槽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公孙先生见他一只手又往身上的口袋里摸,知道他还想使坏,不由笑道:“弄死我没用,这事儿翼王府里知道的人很多。”
“便是灭了你整座王府也不是甚难事。”张老头儿阴恻恻地道,那只乱摸的手却停住了。
公孙先生知道他听进去了,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是,我翼王府上下不过两千多人,对于你药王张千手来说,确实不放在眼里。不过我公孙兼明在府外也有几个掏心挖肺的知己好友,若是知道老夫或翼王府在你手上出了事,那谋逆案漏网之鱼黄弗元在翼州城现身一事,怕是很快就要传得天下皆知了。你猜,你师兄在天牢里还能不能再接着当大夫?”www.bïmïġë.nët
张老头儿心里把面前的老狐狸拿各种毒~药腌了一遍,再用小刀零碎片成几千片,又把刚刚扔了他一脑袋土渣的师兄骂得狗血淋头,末了颓然道:“要我做啥,你他娘的明说吧。”
公孙先生见拿住了张千手的魂,便恢复了他的名士风度,怜爱地把地上半死不活的阿彩捡起来抱在怀里,抬头对眼睛冒火的张千手淡然道:“日后你自会知道。如今你和黄大夫便在老夫这里好生做客。翼王府亏不了你们。”说完便施施然抱着阿彩走了。
黄大夫见那老者走了,并没有追究他师弟的意思,才感到自己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棉衣,匆忙上前来,看这老孽障并无大碍,便抬手要打:“你个老东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这是王府啊,你知道那人是谁?怎敢如此放肆!你是不是要害死大家才消停?”
张老头儿梗着脖子,“啪”地把他的手打下去:“黄大胖,你这会子怕死了?当年你一意孤行逞英雄的时候,怎地不想想会不会害死人?”他心里此时全是怒火,要不是实在打不过,真想把面前这干瘦的老头也暴揍一顿,打死才好,让他自己到地下去给师傅请罪去。
黄大夫僵住了,师弟看他的眼神,就像当年千里迢迢跑到翼州来找他,给师傅报丧一样。他挺拔的背一下佝偻下来,脸色灰败。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消说,也知道方才那老者跟师弟说了什么,定是他的把柄终于落到翼王府手里,连累师弟和旁人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秘史更新,第 91 章 犹期春芳菲(中)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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