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小凤凰一觉睡醒,这会儿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十分有神,阿父没来一直盯着阿母看,等阿父来了后,他则盯着阿父看。
软软的奶团子,就一点点小,又软又香,李邺看的心都柔化了。
小心翼翼从床上抱起幺儿后,就挨着妻子于床沿坐下,然后抱着幼子和妻子说话。
“今日累了吧?”想着他今日一整日都忙忙碌碌的,想来只这会儿才有点时间歇一歇的,便关心问了一句。
李邺却笑:“累什么?为了凤凰,再累都是值得的。”
徐杏抿唇笑,还是劝说:“你对他好,是他的福气,但也不能太惯着他了。免得日后惯得他不成人,届时有你后悔的时候。”
“朕和你的儿子会不成人?”李邺气笑了,“朕的小凤凰,朕不但要给他集于一身的万千宠爱,也要手把手亲自教导。日后,定要做个文武齐全的好儿郎。”
李邺正高兴,凤凰却小肉脸一皱,突然哭了起来。
李邺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他如今有了经验。见幼子突然哭,他忙示意候在一旁的乳母和婢子过来。
“估计不是饿了就是身上不舒服,抱下去好好照看。”李邺吩咐。
乳母和婢子们听吩咐立即行礼退安,李邺这才又重新朝妻子望过去。
沉默一瞬,他主动伸出手去,轻轻攥握住妻子手。
“今日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他问。
徐杏倒没受委屈,是她把程氏训斥了一顿。
“臣妾如今贵为国母,又有圣人撑腰,谁敢给我委屈受?”徐杏和他坦白说,“今日徐家的嫂嫂的确来替二老求情了,但臣妾不是糊涂之人,刺了她一顿。”
李邺说:“徐家夫妇是孝子孝媳,如今二老被贬沦为庶民,他们夫妇二人却身居高位继续食君俸禄,自是怕背地里挨人说。他们想把徐盛恭夫妇接进国公府住,跟前孝敬着,这样也好堵住外面人的嘴。”
徐杏明白这些道理。正是因为明白,她才偏不想如他们所愿。
她的确是不想再和徐家人计较过去的那些是是非非了,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和他们彻底和解,甚至是愿意为了他们去向圣人求情。
圣人当初又追责这夫妇二人和徐护,为的就是替她出气。她若是这会儿再回头去求情,就是让圣人的一片真心付诸东流。
何况,做普通百姓又有什么不好?日子安稳,吃穿不愁,他们还想怎样?
她和程氏说的那些话没有夸大其词,若不是圣人念着徐执的面子,把她那好父亲发配边疆流放都不为过。他害过雁奴,他也的确投靠过之前的秦王。
他就是有罪之人。他这一身的罪,是洗不掉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徐国公夫妇也不算孝顺。他们如此做,更多为的不过是他们夫妇二人的脸面罢了。”徐杏素来知道徐家一家都冷情寡义,所以,徐执夫妇如此,她也并不奇怪。
也就是徐执行军有道,是个好统领,能护一方百姓。否则的话,他和徐护又有何区别?
“不说这个了。”李邺不想她再为了徐家生气,故而转了话头说了些别的。
程氏在徐杏这里吃了教训,知道了徐杏厉害的同时,她心中也很明白,想救公婆回国公府去住,俨然是不可能了。
程氏知道皇后和公婆有旧怨,如今皇后显然旧怨未消,她自也不会冒着豁出去他们这个小家的风险来救公婆和小叔。
所以,凤凰满月宴第二日,程氏便又亲去了如今徐盛恭夫妇和徐护住的地方一趟。毣洣阁
徐夫人显然还抱有一丝希望,毕竟当初她回来时,是有送了五百两银子过来的。
“怎么样?可说了?”一瞧见大儿媳过来,徐夫人立即问。
起初才被圣人发落时,徐家夫妇和徐护住的地方狭小又脏乱。之后,徐杏回京,差贺姑姑拿了五百两过来后,徐盛恭为了能让妻子住得舒服一些,便拿这些钱购置了一方干净的小院落。
所以如今这住处,虽然远不能和从前的比,但却也还算可以了。
甚至,徐夫人身边还能有一个小婢子伺候。
这个婢子,也是徐盛恭为了妻子花十两银子买的。
程氏在知道皇后那里行不通后,这回来再四下打量这处小院,就觉得竟也还不错。
毕竟是被贬为了庶人,还想过从前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自是不可能的了。
程氏觉得自己身为儿媳,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过得去了。该争取的她都争取了,并且她也有常常带着一双儿女过来探望二老……
公公被贬斥,是圣人下的旨。她夫君身居高位要职,也是圣人的意思。说实在的,外人真不该背地里说他们夫妇不孝顺。
“阿母,外面晒,先屋里说吧。”程氏亲自去扶徐夫人手,要扶她进屋。
但徐夫人见状,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要说原本希望有多大,如今失望就有多大。
一下没忍住,徐夫人眼泪汹涌而出。
“你说了是不是?你替我们求情了,但她不肯是不是?”徐夫人一连追问。
程氏也很为难。
为了公婆的事,她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且昨日皇后突然发难,她也是吓得不轻。
且皇后那番话,她回来后细细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不对。在秦王之乱上,公公的确有罪,如今削他爵位,也是他咎由自取。
而且当初,若不是她夫婿连夜赶回长安阻止他继续投靠秦王,跟着秦王叛乱,那么如今的徐家,又将是何种下场?
思及此,程氏不免有些后怕。
“皇后殿下说,做平民百姓又有何不好?日子比起从前,可能是清贫了些,但却并不苦。”程氏也劝徐夫人,“如今这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婢子小亭手脚也麻利,把阿母您伺候得很好。依我看,如今这样其实也挺好。”
“你……”徐夫人指着程氏,哭得更厉害,“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又说:“你如今做着国公夫人,一堆婢子奴仆前拥后簇的,走出去有身份有地位,宫里的各种宫宴,你都随时能参与。你再看看我,我这日子和你们比起来,算得什么?”
程氏觉得十分难为情。
如今婆母一言不合就哭闹说骂,竟半点从前的体面都没有了。
这挨家挨户都靠着,声音稍微高一些,左右的邻居都听得到。程氏到底怕事情闹得太大,便出声安抚说:“您老先别气,走,咱们屋里坐着说话。”
好不易劝得婆母愿意跟着她进屋说话了,程氏说:“阿母该知道,我为了这事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说实话,你们二老如今住在这里,我却住大宅子里,锦衣玉食,我心也不安。我也很想皇后去圣人面前求情,但阿母您不知,我昨日借着楚亲王满月宴皇后高兴的时候去说情,皇后也是训了我一顿的。”
“不但训了我,还敲打我说,若是我想连夫君的官位爵位也丢了,就尽管替你们求情。您也知道,如今我们徐家,就指着夫君一人了,若是为此连夫君也牵连了,日后徐家是不是就彻底垮了?阿母,儿媳不是不愿帮您,儿媳是真的尽力了。”
徐夫人还在默默淌泪:“她当真好狠的心。”
程氏这个时候也不无怨言:“若当时阿父阿母能稍微替她出些头,如今她也不至于如此。当时,圣人都已经暗中悄悄把那二娘生母的下落告诉您二老了,您二老竟然无动于衷。”
“如今,算是彻底寒了她的心。”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徐夫人脾气也上来了,“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当初是怎么也得劝你阿父亲去扬州的。”
程氏不再说话。
又略坐了会儿后,寻了借口起身告辞了。
见如今再回到从前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无望,徐夫人便有些疯魔了。
如今长女母子早离开长安去了别处独居,次女又跟着蜀郡王去了蜀地。长子不在京城,长媳帮不上自己,次子又因徐家如今的境况,而再也说不上高门的亲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杰作。
她忘了当初所有他们一家对她的好,心中始终记着那些仇怨。而如今,便是身居高位,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她仍旧不愿放过他们。
左右她如今一无所有,左右她不是不肯承认她不是徐家亲女吗?那么,也就不要怪她鱼死网破。
她休想一个人去过好日子!
这日郑国公外出回府,却突然被人拿石子砸了后背。他立即扭头望去,没看到人,只瞧见了砸了他的那块石子。
石子外面,裹着张纸。
凭郑国公灵敏的警觉,他自然知道这颗石子朝他砸来不是意外。所以,他只踌躇犹豫了一会儿,便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颗裹着纸的石子。
拆开来后,瞬间吃惊。
等他再意识到情况严重,快走几步欲要追出去时,那砸他石子的人早不知所踪。
事关重大,郑国公见既寻不到前来报信的人后,立即转身回府。然后吩咐门丁将门关牢。
郑国公回府后,关起门来,他先和郑夫人说了此事。
郑夫人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凭咱们圣人的能耐,若此事是真的,圣人怎么可能会立她为后?还给她那般至高无上的待遇。”
郑国公是如今越想越心寒。闻声,他冷笑道:“如今越想越为大娘不值。不过一个青楼女子,竟被他捧得比大娘地位还要高。”
又说:“雁奴是元妻嫡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为何就不能受封太子入住东宫?圣人在等什么,不就是等那个女人的儿子长大成人,好和雁奴抢皇位吗?”
郑国公又说:“不过一个青楼女子!”他双眼渐红,“若日后真由着那对青楼出身的母子爬到雁奴头上,这才是对大娘莫大的羞辱。”
郑夫人也有些没缓过味儿来,她不敢信这是真的。
“你先别气,此事不一定是真的。”郑夫人还算理智些,“给你送信的人,面都没露一下,你又怎知不是居心叵测,想挑拨我们郑家和圣人的关系?此事你还是先去查一查,万一被利用了,我们郑家可就尽毁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郑国公说,“但依我看,此事八成没有假。”
郑夫人却挺慌,虽说此事于他们郑家有利,可圣人若明知她的出身却仍旧如此宝贝,郑家一旦和皇后杠上,那就是在挑衅皇威,是和圣人作对。
他们自始至终只想雁奴得到他该有的一切,从不是想和圣人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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