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墨没说什么,再度拿出手机,低着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很快阮夜笙就听到了来消息的提示音,是她自己的手机。她打开一看,奚墨给她发来了一个未命名的音频文件。
轻触播放,钢琴音缓缓流淌而出,与奚墨现在使用的铃声一模一样。
阮夜笙笑着看了一眼奚墨,说:“谢谢,那我可就用了?”
“用吧。”奚墨面色淡淡地看着阮夜笙,与此同时,将手机塞回口袋。
看上去就好像和阮夜笙使用相同的手机铃声,在她心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结果口袋与外衣贴得有些紧,她又只是看着阮夜笙,而不去看口袋,导致手机挨着口袋边沿,蹭了一次,没能放进去。
第二次继续往里放,却又失了准头。
奚墨:“……”
阮夜笙:“……”
奚墨的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却还是犟着,不愿低头。可能是越出错,就越紧张,她握手机的手指甚至都有点轻颤起来,第三次当然还是塞不进去。
阮夜笙一直盯着她这个故作漫不经心的的姿态,再到她装样子装到失败,心里简直快笑疯了,脸上却还得憋着笑。
她总不能直接戳破,好歹也得给奚墨一点面子。
奚墨顿住,索性将外衣脱了,走到房间的挂衣架前挂好,顺便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这才缓步走回椅子,端坐下来。
“你干嘛突然脱衣服?”阮夜笙什么都清楚,仍要问她。
“我热。”奚墨道。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阮夜笙既觉得好笑,又拿她的嘴硬没办法,叹气:“你别感冒了。”
奚墨穿了一件薄毛衣,将一只手搁在另一只手臂上,缓缓摩挲。
阮夜笙看着她摩挲手臂的微动作,开始设置铃声,又问:“这个曲子没有名字吗?”
“没有。”奚墨回答:“都说是瞎弹的了。”
阮夜笙播放起了这首曲子。
最开始的前奏很舒缓,听得人很快就放松下来,之后却又明快清新了。仿佛初夏时节刚刚下过雨,天光骤开,鲜嫩的新叶上还滴着晶莹的欲滴,并折射了微凉的阳光。青春年少的学生们从树下经过,水坑中映照着他们的影子。
手机被阮夜笙放在椅子上,继续播放,阮夜笙踩着节奏走向挂衣架,将奚墨的外衣取了下来。
这首曲子里有光,有微风,有雨,更有青春的味道。www.bïmïġë.nët
一曲终了,阮夜笙拿着外衣走回奚墨身后,轻轻地披回奚墨肩上。
奚墨似有怔住,伸手按向肩上的衣服,一直看着她。
阮夜笙怕奚墨着凉,但她也知道奚墨素来骄傲,没再就此说什么,而是继续说:“这个曲子差不多四分钟多一点,虽然我不太懂音乐,但听着觉得已经很完整了,根本不像是瞎弹的。”
奚墨的神色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看向一旁:“就是瞎弹的,没费什么功夫。”
“好吧。”阮夜笙感觉她似乎没有说实话,在遮掩什么,嘴上还是道:“这么厉害,随便瞎弹都能出一首完整好听的曲子。对了,你什么时候作的这首曲?”
“挺久的了。”奚墨说:“记不清时间。”
阮夜笙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失笑道:“原本是在说你当年跟踪你爸去疗养院的事情,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曲子这来了。说回刚才的,你乔装成保洁员进了病房以后,有什么发现吗?”
奚墨回想当初,接着说:“当时我进去的时候,看护不在,病房里又回来一个男人,神情很肃穆,也没什么话,就坐在旁边看着张东阳,那是我爸安排看着张东阳的人。我假装一边打扫,一边观察,就发现张东阳一直在画画。”
“画画?”阮夜笙凝眉。
“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画画。”奚墨解释:“这更像是一种没有任何主题的胡乱涂抹。张东阳是个疯子,神智不正常,他拿了很多纸在那乱画,画得很快,画完一张,他就用笔在上面反复地划来划去,将它涂黑,有的时候纸都被他划破了。”
阮夜笙认真听着。
“而且他每画完一张,看守他的那个男人就帮他收起来一张,很熟练,看起来是经常这样做。我想那个男人应该是每次都会将张东阳画的画收集起来,再交给我爸,那些画里面可能有什么线索。”
“你是不是也想拿走张东阳的画?”阮夜笙了解她的心思。
“是。”奚墨说:“但是有人一直守着那些画,我没有办法直接过去。不过我在拖地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一张落下来的,就去打扫床底,趁他们不注意将那张画收了起来。”
“还有什么别的吗?”
“没有了,从头到尾,我拿到的线索也就只有张东阳的一张画。”奚墨摇头:“当时张东阳一直就在画画,没有停下过,我也不能待太久,打扫结束就出去了。”
“你从拿走的那张画里,看出了什么吗?”阮夜笙问道。
“没有。”奚墨的脸色沉了沉:“它看上去乱糟糟的,我不知道张东阳到底想表达什么。”
过去这么久了,此刻回忆起来,奚墨仍觉得有些头疼。
这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也是解不开的一道难题,至今她都没有答案。
阮夜笙轻声问:“那张画还在吗?”
“还在。”
阮夜笙的嘴唇动了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问出口。
她其实是想看看张东阳画的画。
阮夜笙以前见过这样的案例,有些在精神方面出现紊乱的病人,画出来的东西虽然看上去都是乱涂乱抹,毫无逻辑可言,但是有时候却能看出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的一些东西,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但她不确定,以奚墨那么谨慎的性子,像这种重要的线索,她是否有资格得见。
她想帮助奚墨。
想和奚墨共进退。
可这件事看上去毕竟与她无关,她不知道奚墨是否愿意接受她的介入。
奚墨见阮夜笙好一会都没有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起身来说:“那张画在我家里收着,只有我知道确切位置。只是现在这样,我也不方便回去拿,等后面我们一起去我家的时候,我再给你看。”
阮夜笙欣喜不已:“你这算是在邀请我去你家?”
奚墨:“……”
阮夜笙从来没去过奚墨真正的家,就算是两人交换了,她也只是住在公司以前给奚墨安排的休息用房里。
她也只从媒体上看过一星半点的报道。奚墨家附近安保十分严格,无数娱记削尖了脑袋想拍到点什么料,可就连别墅外面的栅栏都没摸到,就被安保发现了。
“算吧。”静了半晌,奚墨低声说:“我是在邀请你到我家去做客。”
“谢谢。”阮夜笙看过去的双眸中溢满星光。
她知道奚墨极其注意隐私,又孤傲,那么奚墨的家,就更是她与外界划清明确界限的一片小天地。
据她所知,圈子里还没有哪个人去过奚墨的家,朋友之间的聚会,也都是安排在外面的场所。
她实在没有想到,奚墨竟然真的会向她敞开家门。
“不过我想等绥廷的拍摄结束以后,再回家。”奚墨说。
阮夜笙也有明确的规划,笑着说:“这样正好。我都已经依照你的意思,让路清明做了工作安排,绥廷拍摄结束以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假期,那时候也入冬了。之后顾如导演的新电影,有很多地方是要取真实的雪景,顾导要求又特别严格,到时候得一直待在她的剧组里,估计整个冬天都没几天能休息的。如果要回家,确实是趁着拍完绥廷之后的空档,会比较好。”
说到这,阮夜笙又微蹙了一下眉:“其实我还挺紧张的。”
“紧张什么?”
阮夜笙说:“顾导的新电影,我怕我难以胜任,到时候砸了你影后的金招牌。”
“怎么会。”奚墨的唇边泛起了几分微笑:“你当年备受好评的那部踏歌声,不就是顾导拍的吗?她对你是怎么评价的,你还不知道吗?”
“可我都这么久没拍电影了。”阮夜笙说。
“那这些年里,你对表演有懈怠过吗?”奚墨问她。
阮夜笙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王老师前几天给我发消息了,她以为我是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奚墨看着她,说:“我跟王老师聊了一段时间,从字里行间里,我能看出你退圈以后,还是私底下经常去王老师那里上课充电,你还让王老师给你保密。”
阮夜笙立刻又抬了眸,眼神中有了些许被看穿的不自在。
“这些年里,你根本就没有懈怠过。”奚墨说:“你甚至会去接演那些根本就没有任何曝光度的话剧。由始至终,你都没有停止过表演,你喜欢你的职业,喜欢当一个专业演员,不是吗?”
“是。”阮夜笙笑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我热爱我的职业。”
“但是你退出了这个圈子。”话说到这份上,奚墨索性将一切摊开了说:“上次在浴室,我其实听到了你和颜听欢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阮阮和奚墨就要迎来新的导演和剧组啦,眼看着要和林启堂导演说再见了,林启堂人不错的,拍的戏也很姬,但是我们以后还有更多更姬的导演。
比如说,君导就很姬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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