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发起来了。
她一身的汗,呼吸也急促,额头压在肩颈处,手还死死抓着他手腕。
裴冽又抹一把她的颈窝和后背,确认有汗之后光速抽出,然后拿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尽兴当然不可能,如果要做到他满意,恐怕她马上会因为过度劳累更难恢复。
他走向浴室,打开花洒,他不习惯用冷水洗澡,不管开着干什么都是用热的,再不济也是温水,仰着头喉结滚动了会儿,他熟练地冲洗干净,然后用沐浴露洗手。
大概用了些时间,出来时她脸颊的红褪了不少。
他抬手碰了碰,温度变低了些。
……什么体质。
但闷汗有效却难受,她又把被子踢了,方才抽得迅速,她衣服还维持着被推上去的境况,裴冽伸手,把她移位到锁骨处的裙子拉下来。
途径一些被他捏过的红痕。
她碰到他指尖,难受得直哼哼。
“再叫也没有,”他掀眸,“你现在这个身体,能不能做你不知道?”
“那你刚在……干什么……”
他语调沉稳得没一丝感情。
“我说过了,退烧。”
这么一本正经,好像该谢主隆恩的是她。
他确实担得起拔那什么无情四个字,接下来一整晚,裴冽都没靠近过她。
她再醒来时,看到他在桌前办公。
她启了启唇想说话,但想了很久他们似乎无话可说,烧已经退了,她进浴室冲了个澡,然后离开——从他衣柜里取了一件白T和长风衣,他没管,跟没看到一样。
手机里进了新消息,是船上的管家跟她汇报昨夜落了两辆直升机下来,她没在意地回了个好,料想大概是谁家送物资来的,不意外。
梁令仪刚推开门,和钟家的钟厦撞上,钟厦看到她意外了两秒,这才走近,特意说的是普通话:“听人说你发烧了,有没有好点?”
“好点了。”她说。
“昨晚我让人买了药送过来,但是忘了问你住哪里。”钟厦说,“等下叫人给你。”
她的房间号,随便打听一下是能知道的,但他既然付出必定是想留个好印象,当面说当然更好,他很中意她。
她不是没听出弦外音,礼貌性抬了下嘴角,道了声谢。
裴冽站在门后全听进去,抱臂站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很快门外没有声音,不知道二人去了哪里,拿药么?
这么想着,唇边荡起自己也未能发觉的冷笑,没一会儿门铃被按响,竟然是来送药的。
大概是看她从这里出去,以为她住在这里。
裴冽抬手接过,想也没想,反手扔进垃圾桶。
「010」
梁令仪在晚上来问他要自己的药。
他也不说退烧了要来做什么,只淡淡道:“扔了。”
她蹙眉:“为什么扔了?”
“不是我的,就扔了。”
你知道不是你的,为什么不给我?
这句话差点就问出口,但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她俯身去找:“那把你的药给我。”
昨晚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吃了。
她今天穿了条香槟色的长裙,典雅挂脖的款式,前方看不出端倪,这会儿一弯腰,裴冽清晰地看到一整片、雪白的后背,凹陷如同河流的深深一道脊柱沟,似是振翅欲飞的蝴蝶骨,随着她动作,腰窝处系着的大蝴蝶结也极滑地散落开,往下露得更多,几乎能露的全露了。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后背开这么低的裙子。
谁设计的?
她没找到,俯身去抽屉深处探,整个人压得更低,垂坠感极强的面料无虞地勾勒出细致而清晰的臀线,她身材一直好得不像样,这点他有发言权。
终于,摸了半天后一无所获,裴冽忍无可忍地扔了一版胶囊给她,然后下了逐客令。
她低头确认着:“一次吃几颗?”
昨晚吃的,好像还挺有效。
“随你,”他说,“没效。”
她思索着那起效的是什么,半晌和他对上视线,裴冽本不想说,但过了半晌还是开口:“你穿这个和不穿有什么区别?”
这条她换上出来之后就觉得不太好看了,打算换条别的,但这会儿还是没好气地回:“没区别。”
低头才发现系带也开了。
……那刚岂不是被他看光了?
她一手握着胶囊,一手绕到后方去系,走到门口时还没系好,这料子太滑了。她抬手去握住门把,下一秒身后温热覆上,裴冽拾起她重新落下的衣带。
“别从我房间衣衫不整地出去。”
“……我哪里衣衫不整?”
她额头抵着门,身子因为在找系带仍塌陷下去,这个姿势有点离谱,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用过,裴冽就在后方抵着她,被什么碰到时她终于恍恍惚惚记起来,昨晚究竟是靠什么退的烧……
但他四平八稳一动不动,搞得不对劲的人像是她,而他清清白白心无杂念,那他起的这个反应又算怎么回事。
腰间一紧,束带被人一把系上,她被人迅速提出门外,砰一声大门关上。
“……”
梁令仪伸手去摸,正想他系的应该是个死结吧,触到才发觉,是个蝴蝶结。
其实他是不会系的。
应该他是不会系的。
她不清楚是当年恋爱时教给他的他仍然没忘,还是谈过了新的女友,女孩子也会手把手教他,这个蝴蝶结要如何绕。
脑海中甚至浮现画面,她摇摇头,将思绪甩出脑海。
今晚有合照活动。
她换了条黑色绒缎面的长裙,百搭许多,抹胸的长款,两侧延伸出来一小块,如同小恶魔的犄角,裴冽远远看了会儿,他没参与,但发觉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妆,只是离得远,很难看清,只看到肩上有一点点闪片,合着海面粼粼的波光,璀璨又遥远。
梁令仪拍完照,恰巧和钟厦一起回房间。
他问药收到了没有,她有些心虚地说收到了,这才想起在钟厦心里她住在裴冽那儿,不知道裴冽现在在哪里,不过应该不在房间。
钟厦就住在裴冽隔壁,她在门口停下,发觉自己真不知道裴冽的房门密码。
钟厦看她许久,为避免被询问,她先发制人,抬头问:“怎么了?”
钟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笑笑说了句没事,就先开门进去了。
她站在原地试密码。
他的生日,肯定不对,但还是输入了,也果然不对。
一连试了几个都错误,她不抱什么期待又很荒谬地试了自己的生日——果不其然,大错特错。
就在她最后一次摁亮面板时,房门从内打开了。
裴冽冷淡看着她,大概一忍再忍地听她不知试过了多少密码。
男人抱臂:“梁小姐大驾光临,又准备和上次一样夜袭?”
“……”
我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密码究竟是什么,你信吗。
她启了唇,正要开口,隔壁门锁却忽然响动,裴冽抬手将她拉进屋内。
她想他真的很怕跟她扯上关系,要不还是算了,她也没那个天分。
裴冽低头:“说清楚?”
她沉默了一分钟有余,再开口时已经整个音调都低下去。
“我没什么可说的。”
她是藏不住情绪的性子,这点从前裴冽已经跟她说过千万遍,高兴时眼角眉梢都明媚,情绪一旦低落,即使再遮掩也清晰。
房间里安静许久,她不愿想什么,索性听外面人交谈,无非是些不痛不痒的寒暄话题,听不听都没什么意义,她不知道裴冽在想什么,但想什么都跟她没关系。
他在这时开口,启唇时有很明显的,唇瓣分离开的声音。
“梁小姐如果求别的,我恐怕满足不了,”他声音平淡得极其寻常,夹杂几分哂弄,“但如果只是想找个炮友,倒是勉强可以。”
哦,这是定义他们的关系了。
也就好在她有几分姿色,床上还能入得了他的眼,是吗?
她气极,反而笑,反正他也知道她从来不低头,只会把头扬得更高。
梁令仪仰头看着他,长时间面对电脑让他讨厌亮光,他房间里的灯总打得很暗。
她稍稍眯起眼来,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这不是正合我意?正好游艇开得无聊,结束之后出了这扇门,我们谁都不认识谁。只是不知道裴先生27岁了,还能不能履行好基本的——”
她说这话挑衅简直不啻于找死。
话没说完就被人托起来了,裴冽咬住她嘴唇,阻止她再继续挑衅,另一只手很直白地去解她裙子的拉链,指尖顺着拉链径直向下摸到锁扣,她隔着裙摆微微战栗,热浪一浪跟着一浪席卷上身体,忽然有记忆片段闪入脑海。
是七年前,他生日的那天。
那天陪他去了他很喜欢的城市,逛了他感兴趣的科技展和天文馆,回到酒店六点多,又陪他看了电影,送了他自己亲手做的模型,十点多时他去洗澡,理所应当地以为生日礼物结束,洗完出来,她却换上一套他喜欢角色的衣服,扑到他怀里,有些脸热又不躲避地问:“喜欢吗?”
他说还好,不知找什么找了半晌,贴到她耳边,低声问:“怎么脱?”
——就是很喜欢的意思了。
那天的拉链是她教他解的,某一瞬间动作重叠那一年,她有片刻出神。
肢体记忆是很恐怖的东西,比思维记忆还要顽固千万倍。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感觉他动作也顿了顿,裙子解了一半,她谨慎地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却感觉到他慢慢撤开。
“我没洗澡,”他将她抱下来,“去床上等。”
他是不会被欲望驱使的人。
在那一年的恋爱中,即使次数不少,但她从来不会觉得他溺于声色,印象最深的是前一晚她说想要肯德基的套餐玩具,他还笑她“哪有成年人会喜欢儿童玩具”,但第二天一早等她睡醒,还是看到他裹着清晨隆重的雾色进门,万年不变的肯德基牛皮纸袋里,除去早餐,还有她昨晚说过想要的那个玩具。
其实她是随口说的,她从小不缺这些,有没有其实很无所谓。但她缺的其实是这样不动声色的爱意,家里所有人都是很忙的,上上下下姊妹多,父母内地港城两头跑,她没得到过多少爱,没有多少随口一提被人记住过。
所以那一刻其实有震动的。
他学着她之前的语气,轻轻缓缓挑一下眉,问,“喜欢么?”
她没说喜不喜欢,凑过去亲他,刚醒本来就容易有反应,但沉迷数分钟后他还是抬着她下巴分开点儿,气息不匀地说:“再不吃东西冷了,吃完再做。”
她那时候震撼于这种事竟然还能喊停,吃饭时用余光去看他,他敞着腿靠在床头敲电脑,笔记本键盘噼里啪啦地出来一串声音,他没随便乱打,是真的在等她的间隙还能工作,她凑过去一看,是在写学术论文。那篇论文他写了一年多,除了和导师的外包项目以及陪她之外所有时间都消耗在上面,后来刊登了,写的第一作者是她。
每一个实打实的夜都是他熬的,第一受益人是她。
她靠在枕单里思绪模糊,在一起的记忆太多了,哪怕过去七年,时间足以被动抹掉太多记忆,但仍旧有数不清的过去和回忆。
又或者她其实没有忘记多少。
想着想着她就睡过去,裴冽出来时看出她已经睡熟了,就那么看了几秒,他没想吵醒她,开了电脑在床的另一侧处理公务。
台灯亮度被他拧得很低,打字的间隙里,能听到她非常微弱的气息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工作到一半居然在走神看她,正欲收回视线,她手中捏着的手机猝然一亮,是有人发来消息:【看窗外。】
他转头去看,船舱外有人砰然放起一束烟花,他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去捂住她的耳朵,她差一点就被吵醒,过了会儿,又偏着头睡过去。
他侧身去看窗外的烟花。
不是普通放上去然后旋开的花瓣形,设计过,“L”的字母一出来他就知道是她名字的缩写,索性懒得去看,又转过头去看她,明明灭灭的烟花灯影落里,她脸颊也被照出各色光晕,映亮时能清晰看到眼睑处很低调的细闪眼影和淡淡勾出的棕色眼线,原来她今晚的妆是这个模样。
这船上有多少人心仪她?
但无所谓,反正只有他们会结婚。
他伸手抹去她唇瓣处方才被亲得溢出的口红,花得不像样子,他动作很轻,但触感仍然强烈,她感觉自己被什么蹭着,温热的、轻盈地,于是惯性开口:“别闹圈圈……自己出去玩……”
他动作猛然一停。
梁令仪已经睡熟了,整个人都沉进梦里了,许久没有这么安定地睡一场,然后如同沉入海面后渐渐飘起,越飘越快越飘越快,即将对上海面鼎盛的日光——
她是被生生做醒的。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甜渍情诗更新,第 40 章 四座岛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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