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仍在海面摇曳,电话那端传来轻微的电流和嘈杂声,她整个人被堵着,一瞬间喉咙哽咽,出不了声。
出声也是太不入流的声调。
裴冽压着长睫看她,眼神慢条斯理地,似乎在酝酿一场很沉的风暴,示意她继续打。
反正她干她的,他干他的。
她一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将电话听筒拿远,听到温幸在那头突然警醒:“谁在说话?梁令仪,你旁边有男的?”
……
他俯到她耳边,像是好心地给出一些解答:“需要我告诉他我的名字?”
——早知道他疯得不像话。
“不行,不行,”她手忙脚乱地去按挂断,“他不太喜欢你……”
他像是笑了声,这么靠近的距离,他低眼看着被她自己吮肿的唇瓣,漫不经意道:“那他喜欢谁?”
……
没等她回答,他愈发贴近,她额上不可避免地渗出些汗意来,靠得这么近,她还以为他要亲她。
但他真的亲下来了,舌尖毫无章法地抵入、搅乱,控制着她和自己的起伏,而后在沉哑和克制的喘息中逼问她:“你呢?你喜欢谁?”
后颈被人握住,他手掌宽大,指腹能绕过她纤细的颈抵到她脸颊,她被轻轻捏着,气息不匀,眼里也被亲出水雾,像是劫后余生,又像求生本能:“喜欢……”她在锁骨的抽吸间断断续续地如他所愿,“喜欢你……”
早该知道漂亮女人的话不能信。
但他心脏仍不可遏制地收缩了下,放于她掌背上的手掌收紧,青筋一道接一道浮现,他咬住后槽牙,抬起脸,房间太闷了,一滴汗顺着下颌滚过喉结。
她在被摁向他颈窝里时听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声线无孔不入,浸入她四肢百骸的肌理。
他掌心太烫,如瀑的汗浇淋覆盖,她忍不住轻颤,又被他压住后颈抵得更深。她的额头轻轻磕着他的锁骨,他好像瘦了。
“骗子。”他说。
「015」
荒唐的作息让她下午六点多才醒。
腰酸背痛地打开手机,温幸发来三十多条消息,已经逐渐从“那男的谁”变成“我要潜水去了”再到“潜完了”,最终变成“晚上吃什么”。
裴冽还在睡,她轻手轻脚起身,去厨房要了碗馄饨。
中途也吃过的,但是吃完又做,这会儿又饿了。
她低头吃着,忽略了手机反扣时温幸接连发来的消息,也不知她起身后不久,裴冽发现怀里没人,也下意识穿好衣服,起身找她。
最终二人在管家的指引下一同踏上六楼甲板。
她低头搅着最后三个馄饨,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
混在脚步声中,其实听不大清楚,再加上耳边又有风声,她只隐约捕捉到一点“梁令仪在哪”和“这话应该我问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还以为是幻听,没在意,毕竟这船上只要一开口,很多话题都是关于她,应付累了。
外面的声音逐步提高,她终于认出是温幸和裴冽见面了,馄饨汤还剩最后一点,她打算喝两口再出去看看情况。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温幸这人脾气特别冲,一惊一乍,大概是被裴冽三言两语的讥讽给刺炸了,她清楚温幸不喜欢裴冽,但不知道为什么裴冽也这么看不惯他。
温幸用自己有些生涩的普通话,站在窗口忍无可忍地爆发:“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你当年折磨她还不够惨吗?我是不喜欢你,我需要喜欢你吗?”
“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姐才会跟家里人吵架气得跳泳池,身体好多年了还没有养好,因为你她这七年才一个人都不愿意接触,因为你才每年夏天情绪都很低落——”
等一下,等一下。
温幸!你在说什么?!
汤也来不及喝了,她径直拉开窗户,但是拦不住了——
温幸:“因为你她才不愿意跟别人恋爱!”
“温幸,闭嘴——”她忍无可忍抄起手边的抱枕砸他头上,“闭嘴!”
温幸没想到窗户打开会突然探出个人,也没想到他姐会突然扔一个抱枕到他头上,更震撼的是——他扶着脑袋:“你打我?”
我没打死你都算轻的。
她站在原地,意识到裴冽还站在不远处,但太僵硬了,她甚至没勇气跟他对视,抓着温幸仓皇逃离现场,“你先休息,我带他去潜水——”
仓促从六楼下来,还好他没有跟上。
温幸咋咋呼呼:“你打我干什么?我还没骂完!”
梁令仪往外指:“跳海还是被我扔下海,你自己选。”
“……”
七年以后,久别重逢,自己当时走的时候有多绝情,这一刻被拆穿就有多计划之外。
她很难想象裴冽听到这些话时的心理活动,说好的成人关系在这一刻掺杂了不该有的爱情,过了二十五岁,爱就是一种很见不得人的情感,谁都把真心好端端地系紧藏在盒子里,不到确保不会被辜负时谁也不会先把盒子敞开,这是一个会为爱一个人太久而感到羞耻的时代。
就像是别人会跳到她脸上说,你看,原来梁令仪居然会喜欢一个早就忘掉她是谁的人七年,是不是很好笑?
裴冽应该不会当真吧。
而且她从不想把那一年的自己展露到他面前。
那年她太狼狈了。
伤口,只有给会因此而心疼她的人看,才有意义。
否则就只是一个污点而已。
她当然不希望被裴冽知道她也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谁都想在爱人心里永远保持最完美。
哪怕她其实知道,他没有那么喜欢她。
她将温幸支走,去了吧台人迹罕至的背面,点了杯果汁,然后一个人枕在手臂上出神。
他是个要强又骄傲的人,和她一样,他即使喜欢,也只喜欢永远高昂着头高高在上的她,他不会希望得知她也会有无可奈何的一面。
她忽然想起住在一起的第三个月,直到sales给她发消息,她才发现很久没有买面膜,她日常贴的那款很贵,近一千块一片,她起身去检查抽屉里的备货,想看要再买多少张。
但拉开抽屉,里面面膜满满当当,她那段时间很忙,到那一刻才慢腾腾地想起来很多快用完的护肤品都重新拥有了备货的正装,每次拆开她没多想,以为是自己的囤货,照着购买记录一一查找,才发现那些全都是他买的。
她不会不知道那些对于他来说是什么意义。
她也不会不知道,他看她酒店App和钱包里的会员卡,每次和她出去从来不会买稍微便宜一点的房间,她以前住的是什么,和他在一起之后住的就是什么。
她其实不想他那样,但永远无法驳回他的付出,她记得他从来不会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她看他工作很累给他买了大几万的工学椅,被他一言不发地换回到她的房间,出门旅游他会给她一张卡让她买单,但她没有用,悄悄刷自己的那张,后来回去他发觉,二人冷战了一天一夜,最后怎么和好的?她忘了。
他们都高傲、自尊心强、不愿低头,连吵架的方式都是如此相似,谁也不会愤怒地质问,只是清晰地发觉又一个问题出现,在心里盘算着原因,手上却各做各的事,表面上一片安定,房间里只有键盘和写字声,但却默契地谁也不再开口,不会亲昵、拥抱、亲吻。
冷战最长的一段时间是七天。
她甚至从他房子里搬出去回到寝室住。
导火索其实非常简单,是某天清晨新闻推送,是某上市公司大公主的婚讯,她愣了会儿,对着消息栏感叹:“她还是嫁给家里安排的人了啊……”
一旁的裴冽在敲电脑,半晌后问她:“原本不想嫁?”
“对啊,她有初恋的,从高中谈到大学毕业,为这个和家里人闹翻过好多次。”她想到什么说什么,“但还是没成功。”
“为什么没成功?”
“家庭环境不对等,成功很难的。”她说,“我们里面没几个能和恋爱的人结婚。”
……
话音正落,她发觉到说错话。
可也没说错话,是实话的,但她清晰地从客厅的沉默中捕捉到他的情绪,她想开口补救,但怎么说都像是欲盖弥彰。
要开口解释,就必定先在他高傲的自尊上划出一个开口。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问题就在时间的推移中开始滚雪球,越滚越大,她是学不会低头的人,无论过多久都一样,甚至从他房子里搬出,破冰是在记者来学校采访的那天。
她知道记者过来采访校长,所以并未设防,刚从教室走出就迎面撞上一片闪光灯,还没来得及躲闪,眼前即将被晃出白光时——被人捂住眼睛,抱向胸前。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响起,她的心跳和惊呼声一样剧烈,过了好久记者被驱散,她才从少年浸满薄荷淡香的衣领中抬起头来,裴冽看着她不说话,好半晌,她撇一撇嘴委屈道:“……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刚下课,”他垂眼低声问,“想吃什么?”
他们吵架很简单,和好也简单,她是只要给个台阶立马就会下的人,那天晚上裴冽抱她在身上,好半晌,终于久违地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如果你不想结婚,那大学毕业就分手,我不耽误你,好不好?”
……
她在这一刻忽然抬起身子,意识到二人之间出现了怎样的信息差,又意识到自己被人剥光了,这才再躺下去:“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和你在一起……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很安于现状,结婚对我来说太远了,所以我,我没想过。”她觉得很羞耻,咬着字一点一点地小声说,“就……没想过跟你分手的事。”
头顶顿住好一会儿,只剩他呼吸,小腹时上时下地将她身体抬起,她终于抬头向上看,撞进他情绪不分明的眼底。
他低声,睫毛在颤,似乎在努力分辨她这话是临时起意,抑或发自真心:“真的?”
“真的。”她说。
——不过还是分手了。
回忆收住,她撑着脑袋悠悠地叹气,调酒师退过来,问她:“有烦心事?”
“是啊,”她指了指橙汁,“都说喝甜的会好受些,你是不是没给糖,怎么一杯喝完我都没感觉?”
对面笑,“那恐怕不是糖的问题,喝点酒?”
“不要了,”她摇头,“我一喝醉就到处跑。”顿了顿她又改变想法,“算了,还是配点儿吧。”
不然她怕自己太清醒,总回忆今天。
这次给她调的酒很烈,她是在房里喝完的,喝完倒头就睡,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回到裴冽给她那张银行卡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刷,把它收到自己钱夹里辗转陪她从内地到港城,然后忽然惊醒,她翻身下床,灯开得很亮,是她忘记关了,面前一阵天旋地转,但她趴在床沿,几乎本能地去翻自己的钱夹,找那张七年前的银行卡。
她睁眼得突然,视线没能适应,被灼亮的灯光生生逼出生理性眼泪来,但罔顾眼角的湿润,一直找。
没有找到。
不见了。
*
裴冽在凌晨三点听到房门被人用密码打开。
他找了一整天、怎么打电话都不接的人出现在门口,踉踉跄跄地,满面焦急地搜寻进来,见他起身,焦灼问:“你看到我的卡了吗?”
“什么卡?”
她比划着:“银行卡,这么大,中国银行,黑色的,中间有浅白色印花……”
他正想说自己怎么会见过这种东西,忽然整个人顿在当场,好半晌,理清思绪后问:“哪一年的?”
“2016。”
……
他问:“银行卡后四位?”
“7039。”
他送她的那张。
也是他房间号的密码。
原来她是这么进来的。
说话间,她大概还记得自己昨晚睡在这儿,掀开枕头寻找。
他无奈道:“怎么会在这里?”
“肯定在这里,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
数秒之后,他沉吟,不可置信地反问:“你一直,带在身上?”
她终于停下动作,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送我的,带在身上,很奇怪吗?”
“你帮我找找。”她说,“你还记得什么样吗?”
她打开相册放到他面前,现在是凌晨三点,她满身酒气,就为了找一张存了五万块钱的银行卡。
“你躺着吧,”他说,“我来找。”
“包在哪里?”
他掀开被子,动作间无意触到她手机屏幕,画面一转,他正要退出页面,但上面的日期和时间让他停驻。
他不可能忘,这是他们分手那天,她在电话那端提了分手。
每条语音备忘录都很短,十秒左右,他一条条点开,她只开了一格音量,但回忆涌现,他听得清清楚楚。
“嗯……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我要转到港城这边念书了,又见不到,谈恋爱很没劲的。”
“恋爱不是都这样吗,谈一段时间,新鲜感就到期了。”
“你没什么不好,你挺好的,就是……我觉得可以再尝试一下别的,我们都是。可以当朋友嘛,都大方一点。”
“如果非要继续谈,你明年还写论文吗?”
“第一作者总不能再填我了吧?”
当时,就是听到这句话,他按下了挂断。
一模一样,每句话都和他当时听到的一模一样,但时间远远在给他打那通电话之前,这不是电话录音,这是她提前录好的。
他难以置信地垂眼看她,她还没意识到,头晕得厉害,坐靠在床头,下巴抵在膝盖上闭着眼休息,眉头拧起。
他不想打断她,但此刻无法控制地前倾,似乎有什么正呼之欲出,他抓住她不堪一握的手臂,将录音页面放在她面前:“你分手给我打的电话是录音?”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醉得厉害,喝醉的人没工夫编谎话:“不是录音啊。”她面颊酡红地说,“提前录好的,差不多猜到你会问什么,就先录好,然后播给你。”
她那天特意站在乐声巨大的房间里,录播的噪点微不可闻,他不会发现的。
裴冽:“为什么不亲口说。”
她于这一刻抬起脸来,漂亮又张扬的脸上却写满了青稚,认真地和他说:“那我会哭的。”
“知道会哭,你不会信,所以和朋友商量过,每一句要怎么说,要怎么说你才能觉得一切合理,要怎么说你才会对我失望,要用什么样的语气、怎么样的措辞,”她脸上出现不合时宜的惋惜、挫败和成就感,“研究了好多天呢,最后成功了。”
一双手突兀地穿过脖颈,扼住他的咽喉。
涩得厉害,发不出声。
喉结滚动几番,他终于寻到些声音,问:“你当年为什么和我分手?”
“嗯?”
这大概真的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哪怕她喝醉也知道不能说,明明听清楚了,还装作听不懂。
“你不是觉得没意思和我分的手,不是想试试别的恋爱和我分的手,”他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到她非回答不可,“那为什么?因为我太穷你觉得不满意了?”
“不是!”错误回答会激起她自证的决心,她想也没想就开口道,“怎么会?是……是,是家里面的人……”
“你父亲和叔伯觉得我家世不好,对么?”他问,“那你为什么不争取?我会有钱的,我总有天会养得起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还有一句话他没问,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何其高傲的人,七年来辗转反侧日日夜夜却都是在想,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她抬起脸:“万一我们不分手你不会有这个机会,怎么办?”
他启唇要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骤然一顿。
“他们要我嫁给别人,我可以反抗、绝食、闭门不出,怎么样都可以,闹到我爸质问我还能为你做多少呢?如果他非要逼我嫁,我还能多折腾,敢从这里跳下去不成?”
“我敢,”她平静地说,“窗外面是泳池,我知道跳下去死不了,我知道跳下去,这婚一定结不成。”
但她估错了,估错了那天的严寒,估错了自己的身体,落下病根再加上情绪消沉,活不好,死不成。
她说:“如果我不和你分手,以后你从建立公司、初始项目,大到上市小到融资,都处处有人给你使绊子,裴冽,怎么办呢?”
她声音放轻下来,像是真的没有办法,问他:“那我怎么办呢?”
……
…………
巨石投入湖底,他四肢百骸被压得生疼。
他此刻宁愿她是在说谎,宁愿她真的没有为他绝食、争吵、情绪失控,宁愿这七年多的日日夜夜只有他一个人在煎熬,而她浑然未觉、无忧无虑。
停顿许久,他低声问:“公司几年前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等我身体好起来了,能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五年了。”
“别开玩笑了,裴冽,一个长相帅气又有钱的男人,怎么可能五年还走不出分手的阴影,怎么可能五年身边还没人陪?”她摇摇头,“我不想去打扰你,那对你身边的女孩子也不公平。”m.bïmïġë.nët
“而且……”她语言系统很混乱,想到什么说什么,“当年是我甩的你,我怎么可能再去求你爱我?那根本不可能,我做不到的,那显得我的爱……很廉价。”
“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不告诉我只是家里的原因,为什么你要一个人背那么多?”他心脏一阵接一阵地抽痛,“我可能会恨你,你知不知道?”
“可能?肯定,你肯定会恨我的。”她早就做好准备了,缓缓地说,“但我知道什么不能说,我可以说我是为了你的那篇论文继续和你在一起,但我绝对不可能告诉你,我放弃你,是因为你没有钱。”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会把你的自尊碾得粉碎,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能。”
旁人怎么猜测都可以,他有钱或没钱、有未来或没未来,那些都是猜测,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他绝不可以从她口中亲耳听到那样的句子,那无异于她找了一把最尖锐的刀,捅向他唯一向她展露的软肋。
所以恨她吧,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的话。
房间内沉默许久。
许久。
她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样的沉默,笑了笑,不想气氛太坏:“我甚至猜到说完最后一句你会挂电话,如果你还要再继续问,我可能就穿帮了。”
“这么想来,我是不是很了解……嗯……”
话没来得及说完,嘴唇被人堵住,他的吻法实在算得上凶狠,抬高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齿关,指尖托着她后颈,舌尖勾缠着她的扫荡,她正在说话,实在不设防,整个人软绵绵地折在他掌中,被他抱到身上继续接吻。
他留给她换气的空隙里,她终于记起此行的主题,伸手去推他:“卡……我的卡……”
“要什么卡?”他将她手反剪到身后,舌尖顺着她耳郭描摹,声音哑得不像样。
“——人都是你的了。”
她脑袋后仰,感受到他气息酥酥麻麻吸吮她的耳垂,混乱问:“做不做?”
“不做,”她还记得,“我的卡……”
“做完给你找。”
……
房间里安静片刻,细密的吻声响起,她声音腻着,很娇。
“那你……说话算话。”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甜渍情诗更新,第 43 章 七座岛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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