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般从十二三岁时,未经人事就开始收养,有的人耐心十足,从八九岁就开始的也有。
有人说收养幼女是为了满足富户们变态的欲望,其实是误会他们了。
养瘦马最开始的核心需求,是为了从根源上预防性病,是为了安全。
在两宋养瘦马的文人中,不乏名重一时之人,甚至流芳千古之人,他们身边往往都有一个与自己年纪相差很大的小妾,对自己不离不弃,重情重义,许多就是从小时收养回来,亲自养大的。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叫爸爸的风俗。
这样一来,“扬州瘦马”这种畸形的审美便渐渐流传开来。
再加上小女孩含苞待放的姿态,更是契合了两宋文人含蓄的审美观,渐渐成为主流。
可见扬州瘦马并不是嫖客们要嫖的妓女,而是收养起来等着以后再用。
是文人士大夫们的一种变态的养成游戏。
再到后来,还有人专门研究女孩的生长发育规律,什么样的女子以后会成为大美女,什么样的女子会有什么性格,甚至还有专门教导如何培育女孩的教程,其详细程度和专业性,堪比《齐名要术》和《伤寒杂病论》。
比如:……
当然了,这些都是封建文化的糟粕,在此就不一一细数。
李申之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癖好。
岳银瓶的消瘦程度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若是再瘦小一些,且不说年龄是否足够,光是那小身段都让自己感觉是在犯罪。
茗香苑中热闹非凡。
学子们难得放纵一天,再加上李申之不限量供应的胡虏血,学子们喝起酒来不要命似的,就连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喝了二两,吹起了牛皮。
李申之陪着同年们玩闹了一会,便回到了自己的专属厢房。
自从完婚之后,有日子没来过这里,突然有一种很熟悉,很欣慰的感觉。
仿佛只有待在这间房子来,自己的内心才是平静的,自己的这具身体才真正地属于自己。
李申之惬意地晒着午后的阳光,靠在躺椅上悠闲地晃着,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躺平,放空,极致的幸福。
只可惜这幸福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一个幸福给打断了。
张葱儿捧着一个小瓷匣子走了进来:“新茶还没成,我先鼓捣了些小叶子,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儿。”
每年新茶都在三月份左右上市,农历二月左右。南方气候湿热,刚开春就有茶树发芽,张葱儿便迫不及待地通知当地茶商采摘幼叶做实验,收购的价格给加了五倍。
虽然幼叶还没什么味道,品质比一个月以后还要差好多,但是茶商种茶本就是为了挣钱,只要客户不把茶树给拔了,叶子想什么时候采就什么时候采。
张葱儿亲自实验了几次炒青工艺,逐渐摸出了门道。
在宋朝以前,茶叶的第一步处理方法叫作“蒸青”,铁锅普及以后才出现了“炒青”。
从名称上就能看出各自的工艺特点。
蒸青是用蒸汽来炮制茶叶,炒青是用铁锅翻炒来炮制茶叶。
不论是炒青,还是蒸青,其目的都是要阻断茶叶自身的发酵环节,保留茶叶内的口感成分。
用现在的话说,叫锁住茶叶内部的营养。
不论炒青还是蒸青,最优化的工艺是在极短的速度内将茶叶的温度提升至七十度左右,然后保持一段时间。
进入现代之后,科技发达,继炒青之后又发展出了烤箱烤青,微波炉青等等,各有特色。
能让机器替代的环节交给机器便好了,没必要一直鼓吹手工制作。
很显然,炒青比蒸青的提温速度快,温度维持度好。
在炒青时,还能同步进行揉捻工艺,极大地丰富了制茶工艺。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绿茶、红茶、乌龙茶才逐渐各自成型,成为了具有独特口感和风味的品种。
张葱儿这次的实验,把三种茶全都制了出来,并且按照李申之口述的口感,对工艺进行了完善。
李申之将三泡茶逐一尝试,每喝一泡都用清水漱漱口,以免影响味觉感受。
等三泡茶全部喝完,李申之砸吧了一下嘴巴,没有说话,把一旁的张葱儿紧张得使劲扯衣襟。
良久,李申之长吐了一口气,说道:“不错。”
这两个字是他斟酌了很久之后,才决定说出来。
若按照李申之原本的品味,这三泡茶只能说差强人意。要是哪个卖茶叶的敢这么卖茶,李申之敢把茶汤泼到店家的脸上去。
李申之最爱的是乌龙茶,工艺相对来说有些复杂,但是滋味也是最鲜美的。
尤其忠爱其中的一款“肉桂”,茶如其名,茶汤简直比肉汤都要鲜美。
每日能喝上几泡肉桂,是李申之社畜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当然了,一分价钱一分货,肉桂的价格也很美丽,饶是李申之既不抽烟也不喝酒,也没有攒下一辆宝马车。
正是因为李申之喝过好茶,所以口感十分地刁钻,才对张葱儿的手艺颇为挑剔。
张葱儿毕竟是第一次用这种工艺制茶,虽说品质堪忧,但是大体上又都有那么个味道,至少绿茶像绿茶,红茶像红茶。
张葱儿在品这些茶的时候,多少感觉有点不满意,但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平心而论,张葱儿制出的茶叶,比之市场上几百元的茶叶品质都要好上不少,但是李申之不打算夸赞她。
他要激发出这位茶博士的所有潜能,把她的潜力压榨干净。
购买的茶叶鲜叶本身就不多,经不起她再继续折腾,只能拿出这些试验品来让李申之品尝。
李申之说道:“该有的味道是有了,但是品质上还需要提升,你再想想办法。”
张葱儿嘴巴一嘟,肩膀一垮,一副小女生模样:“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这已经是口感最好的一批了。”
李申之见状,不禁生起了怜悯之心,说道:“不如在锅温和火候上下下功夫,同时揉捻的程度也能多实验几次。”
影响茶叶品质的变量有很多,除了炮制工艺之外,储存条件,种植条件都有很大的影响。
甚至于种植茶园里面有哪些病虫害,都会对茶叶的口感产生影响。
有些茶农还会专门引入一些茶虫,让他们叮咬茶叶,通过茶叶修补伤口时的分泌物来提供特殊香型。
李申之也没指望张葱儿能一步到位。
今年的新茶若是实验不成功,无法上市,那就等到明年再说。
茶叶的炮制工艺在炒青出现之后,又发展了将近一千年,其中走过的弯路,积累的经验,又岂是李申之这个外行几句话能说清楚,更不是张葱儿几天尝试就能破解。
能做到张葱儿这般,已经堪称天赋绝伦了。
茗香苑里是包场,全是士子们在狂欢,张葱儿这个小管家反倒清闲了下来。
给包场做服务是最轻松的,只需要几个人盯着就行。
张葱儿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与李申之坐在一起,她觉得李申之浑身都是灵气,沾得多了自己也会变聪明。
两个人就在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忽然,屋门被猛地打开,岳银瓶醉醺醺地走了进来:“好啊你,果然躲在这里。”
李申之还是头一次见岳银瓶显露出醉态,也不知喝了多少。
岳银瓶憋了好久没有喝酒,直到亲戚来了之后才敢重新放开酒量。但毕竟已经嫁为人妇,喝酒多少收敛了一些,不知为何今日竟然醉成这个样子。
李申之赶紧起身去搀扶岳银瓶,他知道她不是不懂事的人,不至于不分场合地喝得酩酊大醉。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李申之关切地问道。
岳银瓶摇晃着身体,将屋内扫视了一圈,一脸醉笑地说道:“好啊你,果然藏在这里躲清闲!还好意思说我喝这么多酒,要不是为了替你碰杯,我能喝醉吗?”
原来那些学子们想向李申之敬酒,却找不到人,便纷纷把酒敬给了岳银瓶。
岳银瓶那豪迈的性格,当然要为自家夫君挡枪,于是乎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地不知道喝了多少。
“替我碰杯?”李申之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岳银瓶话中的意思,转而焦急地问道:“你跟所有人都碰杯了吗?”
岳银瓶露出开怀的笑容,抬手在身前划了一个大圈,仿佛将军点兵一般,说道:“当然,所有人!全都碰了一杯,一个都不落。”
说完,还抬眼看着李申之,仿佛邀功一般。
李申之宠溺地来了个摸头杀,扶着岳银瓶坐下,将茶水端到面前,说道:“来喝杯茶,醒醒酒。”
岳银瓶习惯性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在嘴里,随即“噗”地吐了出去:“谁要喝这茶水,一点味道都没有。”
李申之略显尴尬地看着张葱儿,满脸黑线,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岳银瓶彻底放飞自我。
张葱儿费尽心思炮制的茶水,被岳银瓶如漱口水一般吐了出来,让李申之也有些不好意思。
张葱儿的老本行就是泡茶,这是她的专业。她可以容许别人瞧不起她这个人,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践踏她的专业。
见有人说她泡的茶太淡,张葱儿顿时起了不服之心,说道:“莫要说奴家的茶太淡,奴家这里有一味极霸道之茶,不知夫人有没有胆量喝?”
岳银瓶懵懵懂懂之中也没听清张葱儿说了些什么,只仿佛听到了“胆量”两个字。
岳女侠行走临安十几年,从来就听不得人说“胆量”两个字。
岳家二娘号称浑身是胆。
岳银瓶一拍桌子,仿佛赌神上了赌桌一般,说道:“不就是个茶叶么,还能比胡虏血还要霸道?尽管端上来,你上多少我喝多少。”
喝酒都能喝两斤,喝水岂不是随便喝。岳银瓶如是想着。
张葱儿用征询的眼光看了一眼李申之,见李申之微微点头,才敢出门去准备。
岳银瓶说起来是茗香苑的老板娘,她一个主事的管家跟老板娘叫板,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也就是张葱儿摸准了岳银瓶的性格,单纯直爽,知道这位女侠从来不会给人穿小鞋,只会就事论事,甚至还能不打不相识地成为朋友。
张葱儿征求李申之的同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这种霸道的泡茶之法还是李申之教给她的,必须用鲜叶制作。
当初听李申之说过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今天被岳银瓶说得兴起,索性看一看这茶到底有多霸道。
不多时,张葱儿提着一个炭火盆,一个小铁锅,还有一小碗鲜茶叶。
这些茶叶是从福建走水送运过来的。
南宋时期,水运相当发达。
水密舱的出现更是给食物的保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就拿荔枝来说,宋人可以在荔枝成熟之前,将生荔枝放入水密舱中,然后覆盖上草木,用水密舱密封。
这一船荔枝会从泉州出南海,一路飘荡到中东地区,历时三个月。
当到达港口打开船舱之后,荔枝刚好成熟,新鲜得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
这么点茶叶从福建运到临安,保鲜不是问题。
只见张葱儿将炭火盆放好,铁锅架在上面,打开风门将火开到最大,不一会铁锅就被烧得通红。
李申之说得这种炒茶法也是道听途说,自己没有亲自实践过,同样非常地感兴趣,想知道这种茶到底是什么滋味。
张葱儿瞅准时机,一把将碗中的鲜叶投入锅中,随着阵阵青烟腾起,剧烈的滋滋声传出。
张葱儿两手捏住把手,用摇捻的手法使劲地摇晃铁锅,让鲜叶在锅内翻滚,同时鲜叶相互直接的碰撞摩擦促进着茶叶的熟成。
灵敏的嗅觉捕捉到了茶叶味道的变化,张葱儿放下铁锅,端起一壶温水倒入锅中。
说着复杂,其实前后不过半分钟时间。
铁锅不大,茶叶在水中翻滚了几下以后,茶水便慢慢地沸腾了起来。
等水暴沸之后,张葱儿将铁锅中的茶水滤出,倒入一个精致的壶内,从门外唤了两个丫鬟撤去了炭火和铁锅。
张葱儿翻出三个茶碗,给自己和李申之夫妇各倒了一碗,一抬手:“请。”
岳银瓶迷着眼睛找到了茶碗的位置,伸手端起来就要喝,被李申之一把打落在地。
这个虎娘们,这是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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