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上下的精壮青年身着无袖短褂,袒露粗壮双臂,不停抡着十斤大锤!
旁边一个四十上下的汉子,用大火钳夹着红彤彤的钢坯,两人一人持锤,一人持火钳,正在“叮叮当当”地锻打着,节奏和谐、声音清脆悦耳!
旁边货架上摆着菜刀、瓦刀、铁耙、斧头、蹄铁等铁器,另一侧还挂着数把朴刀和两把精钢宝剑。
旁侧房子放着锯子、斧头、墨斗、拐尺等木工工具,有位年轻木工正在制作一套播种用的木耧。
叶巽转眼,看到旁侧门上贴了一张红纸告示,红纸边沿发白,可见贴上时日不短。
赏求行走良医、郎中文:
兹有监利陈家洲公输工坊公输桓发文告求良医,家父在本埠开设工坊三十余载,笃行公益,铺路筑桥,广行诸善,现年老生病,腰身不能伸展,疼痛难忍。
目睹家父为病痛折磨而不可代其身受,实为人子难忍之痛,多方求医无着,特行文宣告四方商旅、良医和本埠父老,能为家父治愈疾病者,当酬以现银百两,另赠祖传黑剑。
敬启!监利县陈家洲公输工坊公输桓。
叶巽就和打铁汉子攀谈起来,他一边操持着火钳,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
原来这汉子就是公输桓,是鲁班门第一百三十一代传人,其父公输盘是鄂西远近闻名的鲁班门上代传人,码头旁的水车就是他设计建造,不光可以鼓风冶铁,还是个水车磨坊。
铁匠炉子和后面的磨坊共用一台水车,就是公输盘建造,设计十分精巧,省下了人力物力,不仅可变化进风量大小,而且可变化水磨转速,不光可以鼓风冶铁,而且可为陈家洲四方乡亲免费磨制面粉。
这公输盘年已花甲,不光得到鲁班门木工技艺真传,技艺精熟,尤具匠心;且是远近闻名的铸剑大师,其铸造出的公输剑剑体轻盈,锋利坚韧,可吹发断金,周边数省的军营和武林人士都以拥有一把监利公输剑为荣。
可去年公输盘患了一种怪病,发病时全身骨骼肌强直性收缩,不能识人,喘息暂停、皮肤青紫;继之发生阵挛,出现全身反复、短促的猛烈屈曲抽动。
从发作到意识恢复约需半炷香工夫,醒后出现头痛、全身酸痛、嗜睡,家中为他花费重金延请四方名医,一直治疗无效,耽搁日久,发作更加频繁,以至于不能出门见客了。
所以公输家贴出告示,寻求良医。
半年过去,所谓名医圣手来了不少,但不是江湖骗子,就是沽名钓誉庸医;不是骗财骗物的骗子,就是混吃混喝的膏药郎中。
眼见公输盘病情日重,近日竟然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眼见就要一命归西了。
公输桓也就灰了心,已经让家人准备后事了。
“这种病可以治疗,但能不能治好我要见了病人再说,”南巽儿听了病状心中有数,对公输桓说道。
“你是说你能医治家父怪病?”公输桓疑惑地看着这乳毛半退的半大小子。
“你年纪轻轻干啥不好,穿得挺体面的,坑蒙拐骗可出不了这陈家洲!”那个抡锤年轻人放下铁锤,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是公输桓收下的徒弟,担心师父再次被蒙骗,气呼呼地看着叶巽。
“你新婚不久吧?是不是最近体软乏力,头脑发晕,记事不清,老是丢三落四的!”叶巽微微一笑对公输桓的徒弟说。
“你咋知道?打听过了是不是,可我最近身体不适,没有告诉别人啊!”那个年轻人一脸懵圈。
“医者所谓望闻问切,下眼睑发黑,面色发黄,双目无神,老兄你新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日子,但是也要注意节制房事,”叶巽盯着青年说道。
“靠,我和二丫家事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样子你比那些混吃混喝的骗子靠谱,”那个年轻人腼腆地低下头,挠了挠头发,讪讪地笑了。
“那就麻烦诊治一下吧!小先生你请!”公输桓心下惊疑不定,对于这个小伙子,他也是聊胜于无的心态,满腹疑虑地领着巽儿到了旁边的一处院子。
院子一处棚子下面安放着一套石磨,上面立套榆木杠杆,牵引着磨盘,磨盘转动着,磨盘上边是放了半袋白米,缓缓流入磨盘中间的两个石孔里,上下两个磨盘的缝隙里落出了白色的米粉,并没有使用半点人力畜力。
旁边一个老阿婆搬动杠杆上的一个木扳手,石磨转动蓦然转得快了许多,石磨出粉也更快了。
公输桓带着叶巽到了后院一个房间,一个老人躺在一张凌乱的床上,面容消瘦,脸色青白、抽搐着,皮肤青紫,仿佛不能呼吸,双眼呆滞无神。
叶巽上前观察了一下,大声呼喊公输盘的名字,对方毫无反应,他连忙让公输桓取来一条干净棉布,撬开公输盘紧闭的牙关,把棉布垫入其牙关,防止其咬伤舌头。
片刻后,患者全身反复短促猛烈抽动,叶巽伸出手去,其脉象急促紊乱,他忙取出随身金针,刺入曲池、少海、外关、内关、劳宫、环跳穴,过了片刻,公输盘慢慢苏醒过来。
叶巽掌心运功,一边为公输盘按摩四肢、背脊,一边问道:“老人以前头部受过重创吗?比如碰撞,另外老人一年以前发现过类似症状吗?”
公输盘、公输桓父子都否认头部遭到过撞击,半年以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病状。
三人正谈话间,阿波跟着公输桓小徒弟叫嚷着闯了进来,“师兄,你光顾得看病了,你的马匹被人牵走了!”
叶巽猛然想起,自己把马拴在了工坊门口的榕树上,起身就往外跑去,阿波拦住了他。
原来有个小偷看到白云被拴在树上,久久不见主人露面,就起了觊觎之心,解开白云的缰绳,抓攀上马背就要离开,谁料那白云认得主人,如何容得陌生人骑在背上,不由发起性来。
白云仿佛活龙一般,毛发直竖,高声嘶鸣,前腿离地,尥起蹶子来,那偷马贼如何控制得住,只吓得牢牢抱住了白马脖子,死不撒手,但是怎禁得起白云一阵子又颠又跳,又尥蹶子,偷马贼一下脸着地跌落马下,摔了个大窝脖,浑身泥水,刚刚挣扎着爬起来,还没有站稳,又被白云一扬后蹄,踹在了小腹上,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如何能爬起身来!
这一幕正好被随后渡河走上码头的阿波看到了,直乐地前仰后合,那偷马贼盗马不成反被马收拾一顿,自知理亏,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现在马匹都被拴在工坊后院,叶巽见到阿波进来,眼前一亮,知道阿波跟着师母多年耳濡目染,必定有所专长,告诉阿波患者病状,就让阿波给公输盘诊断。
阿波先是诊察脉象,面带惊异,又伸出手去,按压探查公输盘腹部,又探查公输盘胸腹,又查看患者舌苔、眼睑,接着问公输盘:“最近大便是否有异样?”
“最近大便有些干,有时伴有白条的虫子,长的三两寸,如同筷子粗细,短的约莫半寸长,如同猪鬃毛一般粗细。”公输盘眼睛盯着阿波,有气无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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