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叔取过巽儿火折子、火廉子看了看,沉思一会,长叹了一口气。
“此事确属十分古怪,我觉得此事还要找到马三问个详细,当年惨案事发突然,我曾经让你江叔前去成都日升昌私下打探,他说总店已是一片焦土,当时收敛善后人士也只找到几具烧成焦炭的尸体,无法分辨模样,但愿你父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话音未毕,已语音哽咽不止。
“现在,巽儿你已长大成人,经历多次险境,能转危为安,未尝不是你们姐弟两个福泽深厚,也是父母祖宗保佑,咱日升昌虽经历变故,但家底还在,这次到京城,巽儿你要择机而动,回一趟成都,查清你父母遇害真相,重建咱们日升昌。”
根叔面色郑重,眼含热泪,正想说点什么,忽听船上一片嘈杂,只见一个帮众指挥着数个码头脚夫扛着大包走上了甲板,原来四川进京贡品荆州独蒜、洪湖藕粉已开始装船。
根叔拍拍巽儿肩膀,“孩子,上去帮忙吧,有事半道空闲再叙,”说着,背着手去了底舱。
叶巽抚了抚小焕前额,“姐姐,你风寒已退了,以后切要当心在意。”
狼崽云朵近日一直跟着小焕芷蓝,平日里难得见到叶巽,它已长到了一尺多高,嘴里已长出了尖牙,它爬到巽儿脚下,轻轻嗅了嗅,用嘴撕扯着巽儿的裤脚。
巽儿忙把它抱起来,捋了捋云朵满身洁白的绒毛,它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脑袋直往巽儿的胸前钻去,听了片刻,又昂起脖颈,抬头望天,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可惜声音太小,哪有一点狼王的样子,姐弟看了云朵的表演相视一眼,两人不由哑然失笑。
“师父师娘分离十五年,历尽风波沧桑,如今一家团圆,咱们是不是不应该好好庆贺一下?”叶小焕突然提醒说。
“你到说的极是,我们应该怎么庆贺哪?”巽儿陷入了沉思。
师父师母饱经劫难,都以为伊人已逝,但为了彼此苦情守候,何曾想到还能再次相见,确属人生大喜,仓促之下,众人都不知如何为他们祈福,看样子众人需要好好筹划一下。
南巽儿走下甲板,见到李玉已指挥船上又采买了一些上等苏州、湖州丝绸和尚品蜀锦,已装船完毕,就等师父和黄军门登船,就可起锚扬帆,向岳阳进发。
叶巽忙叫上李玉,到了底仓,只见江中天和杨雨亭正在底仓对弈,江中天持黑子,用了诱敌深入之计,利用杨雨亭求胜心切的心理,眼见地要赢了,杨雨亭口中叫道“输了”,推盘而起,又要再战。
巽儿忙拦住二人对弈,说:“我师父师母伉俪情深历尽劫难,重新相逢殊为不易,我想着为他们庆贺一下,就是不知道如何办理?”
众人多说墨家虽然崇尚节用节俭,但人生大事能有几回,庆贺礼仪还是不可或缺。
江中天沉思一下说道:“我们如今人在旅途,这等大事不可草率!且郑先生亲朋故交大都不在身侧,我们可先行简办,以后在另择吉时,召集亲朋故交,热热闹闹庆贺一番,你们说怎样?”众人听了,都说十分妥当。
然后江中天就和叶巽、李玉先行赶往岳阳去打前站,先行准备策划,李玉说:“咱们马匹正好到了,这些天卧在后甲板上,局促得天天胡蹦乱跳,乱发脾气,咱们正好遛遛马儿,就是船上一应事务,请杨师父和根叔多多费心!”
李玉又叫过一个帮中弟子,把船上事务一应交代妥当,方才安心。
三人到了后甲板,去牵马儿,那白云正卧在甲板上,见了叶巽,急速站立起来,发出兴奋的嘶鸣,其他马儿见了主人,也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嘶。
马儿嘶鸣惊动了船舱的阿波,他正在船上闷得心烦意乱,见三人即将骑马出行,如何肯被拉下,三人只好让他一起跟着,四人牵了马匹,先行问清到岳阳的道路,那马儿如同出笼的鸟儿,撒开了欢儿向前奔驰。
四人出了宜昌城,沿着宜昌到岳阳驿道,经荆江村驿站,沿着大道驱马驰骋。
驿站是沿官道设立的站点,负责官方接待、信息传递、道路管理和军队供给,驿道和驿站合称驿传系统。驿站分为陆驿、水驿、水路兼并三种,各驿站设有驿舍,配有驿马、驿驴、驿船和驿田。
行了二十多里,四人在经过一处南王台驿站时,道路是一丈宽的泥道,清明时节,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路面有些湿滑,马匹勒紧了马匹,保持马匹的体力,以防马儿失了前蹄。
奔驰数十步,只见前方有一老一少赶着群牛在前面行走,成年汉子在前面牵着,后面一个少年在后面持鞭驱赶。
不远处有两个小贩打扮的人坐着驴车上赶路,车上放着几袋子米粮。
突然后面一阵铜锣响声,从驿站里面窜出一匹枣红快马,马上驿卒扯着嗓门叫着,“五百里加急,挡者死,逆者亡。”
那赶牛汉子慌不择路,把牛群拉到路边田里,那赶驴车的赶紧拉紧了毛驴笼头,把车子赶到道旁。
叶巽等人赶紧往路边避让,阿波乘马落在最后,避让不及,那驿卒举起了马鞭,唰地一鞭子朝着阿波脑袋抽了下来,阿波低头避让,那驿卒黝黑的刀条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嗖”地打马掠过。
叶巽见他猖狂,从身上取出钢针手腕一抖飞了过去,射在枣红马的前腿上,那匹马前腿吃痛,“咴咴”暴跳,尥起了蹶子,那驿卒虽是马上老手,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个灰头灰脸一身泥水,那受惊的马儿疯了一般向前疾奔。
叶巽知道驿卒如丢了马匹、文件,在驿途中耽误行期,应遣而不遣者,杖一百;文书晚到一天杖八十,两天加倍,以此类推,最重的处徒罪二年。
大清律规定假如耽误紧急军事文书,则罪加三等,因耽搁重大军情则可判处绞刑。
巽儿忙双腿一夹,坐下白马飞一般赶了上去,在和惊马并行瞬间,纵身一跃,跳到了惊马的背上,抄起了缰绳,勒住了马辔头。
那驿卒看见了,忘记了浑身伤痛,高声叫好,阿波心里暗暗腹诽不已,“你个孙子,摔你一跤,你还叫好,真是贱骨头!”心里也痛快万分。
转瞬间,叶巽勒转马头,凝神往马前腿一瞧,钢针已射穿马匹皮肉,不知所踪,那刀条脸驿卒一瘸一拐地过来,千恩万谢地接过马匹,自行回南王台驿站处理。
四人出了口恶气,说笑着继续赶路,只见路两旁冈峦起伏,一路郁郁葱葱的青绿橘林,时不时三五树烂漫桃花开在村郭之间。
中午时分,过了陈家洲七孔古石桥,前面是个大河渡口,码头不大,由青砖、石板铺就,坐船不大,一次只能容一马数人过渡。
此时正值桃花汛时节,河水暴涨,游客只好在路边茶亭列队饮茶等候。
叶巽给船夫付了五百钱,自告奋勇首先牵马上了渡船,船上又上了五个人,船只开行,慢慢滑向对岸,用了两炷香功夫,已然到了对岸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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