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中秋了,不过在宁古塔,再也闻不到桂花香了。此时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今晚的月亮真是凄异啊!这月光似乎不那么柔和,随着雪花的飘动而晃动,仿佛是在害羞,想要一个劲儿地躲起来。但是再怎么躲,就是躲不掉。月光是黯淡了,但是在白雪的衬托下,似乎又带来了离愁别绪。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悲伤地念着苏轼的《水调歌头》,望着月亮流泪,但是似乎,还有一个声音与我重合了……
弘昼,难道是你?难道是你与我共同再赏月?弘昼,我想你了,真的,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想要回家,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弘昼,你来接我,好不好?
有你在,这雪,似乎也是温暖的;这月光,也不再冷清了;有你在,一切,都好。
“弘昼,我想你了。”我望着月亮,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但是我在笑,“你也一直在想着我,对不对?若是我们可以团聚,那该多好。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你不要想我,最好把我忘了。我好冷啊,若是你在,是不是会为我披上一层披风呢?”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风雪无情,催泪心肠。冰雪薄情,月不能光。望月思亲,痛断心肠。悉数枯枝败叶,树上皆空。万冰满河,天地白惨。此山非山,此水非水。不知人生死如何,生死边缘,宁古塔也,清军驻扎之重地也。然,披甲人草菅人命,我已苦楚不堪,不知所措,恐命不久矣。不知何时可归家,有朝一日,盼团圆也。乾隆丙戌中秋于宁古塔记。”
心中编着的一封家书,可惜永远都送不出去。
想想我们初见时,他搭讪我的情景……
想想当初他追我的样子……
想想洞房花烛夜我们抱在一起热吻,我把心交给他的那一刻……
想想我那些可爱的孩子……
想想我们在床上,他温柔地抱着我,说着甜言蜜语……
想想每次我受委屈他安慰我的时候……
想想每次见面时的那种喜悦……
想想……
想什么想,再怎么想,终究只是想,不可能会变成现实。
我好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家。
可是这宁古塔,我再怎么待,也是百无聊赖。
如此,便又度过了几年。
“把我的衣服洗了!跪着洗!”
“你这女人不识好歹,咱们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还不赶快给咱们爷请罪,今晚好好伺候爷?”
无耻啊,无耻!
这群披甲人,真是欺人太甚!
一群披甲人围过来,就想要施暴。
“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牲,放开我!”我死命挣扎。
“住手!”
远处,有两个打扮十分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看样子,想必就是达官显贵家的妻妾。
“姐姐,多管闲事干什么?”那位打扮稍微朴素一点儿的姑娘问。
“这宁古塔的人,怎么就会随便欺负一个弱女子。”那位夫人道,“都滚开!”
“夫人,她就是一个罪犯,死有余辜,我们不过是教训她而已。”其中一个披甲人道。
“好端端一个姑娘,被你们欺负成这个样子,滚!”那夫人道。
那些披甲人见来者不凡,便知趣地离开了。
“娘子受苦了,若是不嫌弃,就到我府里养伤吧。”那夫人道,“曦玥,扶娘子上马车吧。”
“姐姐,这里面的人都是罪犯,况且她满身都是伤,我们留着她干什么?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可不想看见什么垃圾!”这个名唤“曦玥”的小妾道。
“那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将军让我们先回黑龙江帮他料理事情,暂时还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了,我来解释。”夫人道,“娘子,你快去收拾东西。”
我跟着她们上了马车。
“敢问娘子如何称呼?”夫人问。
“我叫柳忆昔,别人都叫我柳娘子。”我道,“多谢夫人相救。”
“我叫乌云珠,姓乌雅氏;这一位,是曦玥格格。”乌云珠道。
格格?想必应该是某位满洲宗室大臣的女眷。
“我夫君自号玉华主人,即将调到黑龙江当大将军。”乌云珠道。
想必这位玉华主人,一定是能文能武吧。想必乌云珠有这位夫君,一定很幸福。
“多谢福晋和格格搭救。”我道,“若是没有您二位,我早就死在那里了。”
“别谢我,若不是姐姐好心,我才不想理你。”曦玥道,“姐姐,您这么好心干什么啊!”
“曦玥,这样就不对了。”乌云珠道,“你我都是将军自行婚配的,将军的阿玛额娘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将军说,回到京城之后再介绍我们。你若是不安分,万一公公不接受你怎么办?”
“好了,我知道了!”曦玥不高兴地道。
这一次我没有叫上瑚成,在玉华主人这里,想必我的生活也会舒坦许多吧。
“我给你说,这都是我的家的东西,你别动你那些歪心思。”曦玥来到我的房间道,“将军明日就回来了,你这狐狸精给我安分点儿,别想背着我勾引将军!”
看着两位夫人的样貌,想必玉华主人也很年轻吧。
勾引?我一个老太婆,去勾引一个年轻小伙子?我轻笑,这可笑的容颜,就是不衰,让我……也无可奈何啊。
“知道了,格格。”我轻轻行礼。
“你会行礼?”曦玥有些吃惊,“你就是明摆着要勾引我家将军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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