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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城是距离河边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
至于河边的城为何要叫做“镇海”,赵让也没搞清楚。
大概是因为本地一直有“三万里太上河入海流”这么个说法,所以本地人觉得河与海是连在一起的。顺着河边,就能抵达海边,于是就把这做成的名字定成了如此。
不过这座城之所以繁华,倒还真是依仗了海货。
城东面,绵延几十里地,是一片良港。
去往海中的商船,高如楼阁,往来穿梭不休。
船上装载着新鲜的海货,以及各式各样陆地上没有的奇珍异宝。
这些东西除却个别大世家亲自订取的以外,其余八成都在镇海城中交易。
赵让抵达这里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那头跑的飞快的驴子,仿佛和他有仇似的,实在是难以驾驭,便由青青驱赶着,带回第一楼。
赵让则骑着白鹤山送给他的一匹四蹄踏雪的宝马。
虽然速度赶不上那头驴,但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一个人赶路十分无聊,所以赵让只在人困马乏时略微歇息几个时辰,其余的时间耳畔只有“呼呼”掠过的风声。
进城后,太阳已升起。
赵让发现今天街市上的人多的出奇。
即便海货最讲究的就是新鲜,但也不用这般全城出动吧?
进城之前,赵让仔细阅读了城门口处贴着的告示。
官府可是命令禁止在城中的街巷上私自贩卖海货,一律都得去往港口旁侧专门划定的一块空地上交易。
不过赵让此刻却是管不了这么多。
跑了大半夜,他的肚子里早就空空的了……只有喝进去的凉风。
此刻一下门,打了几个响嗝,凉风也就此散了出去,只觉得前胸贴后背,就快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顺着人多的长街走了一阵,赵让才看到一处卖早餐的摊子。
许多人围在摊子门前的一口大锅旁,正等着老板开锅。
热气蒸腾,瞬间把所有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锅一开,刚才围着的人呼呼啦啦的进去坐下,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能有个座位就好。
赵让不懂行情,又因为肚中饥饿难耐,所以慢了一步……
朝里望去,整个小店已经坐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个空位。
他正准备离去,却忽然被老板叫住:
“这位客官,不嫌挤的话可以坐这里!”
赵让回头一看,那老板把自己的柜台收拾出来了一半,刚好可以坐下一个人。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老板!”
赵让连连道谢,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骑马骑的久了,能有个凳子坐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有单子吗?”
赵让向老板问道。
老板讪讪一笑,回答道:
“小门小店的,没有单子。就是寻常早餐的那几样吃食!”
说完,老板忽然发觉赵让应该不是本地人,对镇海城的吃食也不善了解,于是主动又介绍道:
“咱家的海鲜面不错!每一碗都有一个大虾!”
赵让听到后咽了口唾沫,随即对老板说道:
“给我一碗海鲜面,再来一碗大虾!”
老板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
“客官是要整整一碗大虾?”
赵让点点头。
他已经饿的多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板应了一声,立马忙活着去下面煮虾。
兴许是很久没遇上过豪客,老板满面红光,显得很是兴奋!
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面被端了上来。
赵让闻到鲜香的味道后,再也忍耐不住,拿起筷子挑起一大筷子就往嘴里送去。
即便被烫的直吸溜凉气,赵让也舍不得把嘴里的面吐出去。
等一碗面下肚,赵让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客官您的虾!”
这时,老板又端着一个大海碗走了过来。
碗里盛的满满登登,全都是通红的大虾!
赵让也不废话,直接上手抓了一个,连壳带肉一起嚼了起来。
“老板,城里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赵让一边吃,一边和老板闲聊了起来。
“客官何出此言?”
老板被赵让冷不丁的一句话给问住了。
“进城的时候我看到许多人都在采购物资,街上摆摊的也少了许多。
赵让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板听完后笑了起来:
“客官观察的真细致,最近咱们镇海城确实来了许多外人,不过他们可不是来玩的,而是来寻宝的!”
“寻宝?”
“是啊!”
老板点头说道:
“大概半个月前,忽然有一伙儿海商说在咱们城东百里外的海面上发现了仙岛。那岛上遍地都是奇珍异宝,随便捡!消息传开后,周围的几座城的人都赶了过来。有船的出海去寻宝,没船的就在城里等着收购海货。大家都想着能趁机大赚一笔,好回家置办田产娶媳妇呢!”
竟然有这种事?
赵让听到后顿时一愣。
“仙岛上的宝贝很多吗?”
老板想了想说道:
“应该不少吧……前几日还有海商回来补充淡水与食物,听他们说那座岛上的宝贝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捡不完!”
老板越说,赵让就越是好奇。
“那仙岛上有没有危险?”他又问道。
老板摇摇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回来的那些海商一个个都守口如瓶,绝口不提仙岛上的事情。想来他们也是怕人去的多了,宝贝就不够分了!”
这倒也能理解。
俗话说的好,财帛动人心。
面对泼天富贵,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对了客官,我听那些海商说仙岛上还长着一种神草,吃了以后能够长生不老!”
老板忽然又神秘兮兮的对赵让说道。
对于这种事情,赵让向来是不信的,便笑着说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可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都是骗人的罢了!
老板见赵让不信,也没有再多说:
“反正我也是道听途说,咱做点小生意,够糊口就行了,不去贪图那富贵,没这命!”
说罢,就转身继续忙活了。
赵让吃完虾,擦擦手,叫来老板,准备付账,忽然发现自己的包袱刚才没从马鞍上拿下来。
起身过去一看,只见马鞍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包袱的影子?
“客官?”
老板见赵让呆立在门口,不知何意,出言问道。
“老板,不瞒你说,我怕是没钱付账了!”
本以为老板会登时急眼,没想到他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赵让,片刻之后,才带着些幽怨说道:
“客官,我这是小本生意,你也看到了!莫要这样寻开心!”
赵让一脸苦笑……
他哪里顾得上寻开心?
先前饿极了,一听老板说还有地方坐,当即就钻进了店里,根本没顾上自己的包袱。
现在外面人来人往的,还有许多人在等着空位吃早饭,也不知那包袱究竟是何时丢掉的,想要找,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你看我这匹马可值你这顿饭钱?”
没奈何,赵让便想着把自己的马抵押在这里,起码能让自己先行脱身,等找到了包袱,再回来付钱,把马重新赎回来。
“客官这匹马一看就是千里马,足够买下我这一间铺子了!”
老板也是个实在人,没有趁机漫天要价。
“好,那我先把这匹马抵押给你。要是天黑之前,我还没回来付账,这匹马就归你了,你看怎么样?”
赵让说道。
老板想了想,说道:
“客官你稍微等会儿,这事儿我还得和我媳妇商量下才行……”
靠近南地,这里的民风基本都是女人当家。
老板走进后堂,不一会儿,和一位身材粗壮的妇人一并走出来。
妇人双手叉腰,先打量了一番赵让,然后又看向他的那匹马,随后说道:
“你要用这匹马抵饭钱?”
赵让说道:
“暂且抵押给你,等我寻到了包袱,就回来付账!”
妇人再度问道:
“以今天为限?”
赵让点头说道:
“没错!要是天黑了我还没来,这匹马就归你们了!”
妇人见赵让说的诚恳,又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马匹,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便痛快答应下来,然后让自己的丈夫把马牵到后院里,好生伺候着。
不论赵让回不回来,他们两口子也不会让这匹马吃亏,毕竟还要指着它卖个好价钱。
“客官,我家只卖早餐,但就住在楼上。如果你来的时候看到下面已经上了门板,就从后面直接进院子就行。”
赵让拱手道谢,又问道:
“不知这镇海城的街面上若是丢了东西,一般都要去哪里找?”
这种事,问老板这样的小贩最清楚。
每座城里都有很多游手好闲,想要不劳而获的混子。对于这样的人,官府也无可奈何。
把他们全都抓进牢里,他们还觉得这地方有吃有喝还能遮风挡雨,真挺不错。
时日久了,也就睁一只眼闭只眼,只要事情不闹大,那就假装看不见。
像丢一个包袱这种事,要是去找官府,他们最多派名师爷小吏假模假样的记录一番,然后就没了下文。
因此街面上的事情,还得从街面上解决。
老板听赵让这么问,便知道这该是个江湖人。
但黑话可不能当街说,否则让有心之人听到了,他们这种老实生意人可经不住这些混子无赖三天两头的前来找事,便把赵让拉到一旁僻静处,说道:
“城东码头那边,我们叫水市,归一位总瓢把子管,都是海货。对应的城西,则是老百姓们购买日常用品的去处,我们叫做旱市,也有一位老大说话算数。客官你的包袱大概率会被贼人在旱市出售。”
赵让再度谢过,然后问清方向,便大踏步朝城西走去。
包袱里有赵让自己的东西,还有下山时白鹤山的师叔祖送给他的礼物。
银钱都是小事,主要是包袱里还有青青给他的一块第一楼的令牌!
这可是重中之重。
没了这块令牌,河边负责应对此事之人就无法辨别赵让的身份。
想要用嘴解释清楚,肯定又得大费周章!
何况赵让来此也不愿意被人发现行踪。
倘若有人识得这块令牌,将此当作消息递给南地派前来的探子,事情就会更加复杂起来。
这是赵让头回来镇海城,对城中的道路一点都不熟悉。
好在这座城修的还算方正,赵让每到岔路口就寻人问一问旱市的方向,还是能准确走到的。
不过当他抵达城西旱市的时候,却忽然有些傻眼。
这里……未免也太热闹了一些!
沿街两侧,密密麻麻全都是摆摊的商贩。
街道正中,则挤满了前来闲逛购物的人。
想要在这里找一个贼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赵让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耐着性子,从街头开始,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仔细寻找。
为了让自己看的更加清楚,他每经过一个摊位,就假装成想要买东西的客人,拿起摊位上的东西端详一番。
遇到有摊主询问,他就说再看看,然后走到下一个摊位继续寻找。
就这么找了小半天的时间,赵让已经走过了整条旱市的一半。
然而他的包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看到。
赵让心中不免开始有些焦急起来。
从太阳的位置来看,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距离天黑只剩下两个多时辰的时间。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赵让的眼睛忽然一亮!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包袱里的银钱,贼人可以直接花掉,而令牌贼人哪怕不认识,也绝对不会拿到旱市上来卖!
这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令牌一旦出现,万一被人认出,那么不光这东西保不住,就连那贼人自己性命恐怕也得交代在这里!
想通这一点后,赵让便准备离开旱市。
他想起先前老板告诉他,镇海城的水市和旱市场都有各自的老大掌管,想来这偷东西的贼人定然也与本地的地头蛇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包袱里那么多银钱,再加上一枚骇人的令牌,这名贼人但凡聪明些,就不会自作主张,定然是送到本地老大那里,让其定夺。
因此,想要找回自己的包袱,还得去城东的水市!
打定主意,赵让便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摆放着一件十分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漆木盒子。
盒子上还贴着一张符箓,正是白鹤山用来封印宝物的手段。
这盒子赵让再熟悉不过,因为里面装着的,正是他下山时师叔祖送给他的礼物!
没想到这贼人还真敢把东西带到旱市上来卖!
不过看盒子的样子,应该还没把这东西打开过……
寻常小偷也害怕修行之人的手段,要是贸然打开盒子,说不定就会被师叔祖留下的禁制所伤!
赵让慢慢悠悠的溜达过去,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拿起那个漆木盒子问道:
“老板,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卖?”
摊主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
见赵让拿起盒子,他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说道:
“客官好眼力!这盒子里的东西可是我从白鹤山一位道长那得来的,是仙家的大宝贝!您要是想要,我给您算便宜点,五十两银子您拿走!”
赵让听后点点头,但没有任何表示。
摊主见没让赵让心动,便又凑近了几分,神秘兮兮的说道:
“客官您放心,我敢保证这盒子里绝对有好东西!您想啊,道长竟然会在一个盒子上贴一张符,那肯定是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赵让听罢却是再也忍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木盒上的封条撕毁,说道:
“看,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跑出来啊,你是不是在骗人?!”
商贩根本没想到赵让会如此行事。
先是一愣,旋即连摊子都直接丢下,一头扎进人潮中,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