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单手托着腮,看着哪怕已经打扮的十分低调的秦昭昭,第三次说出自己的担忧,“这京城车水马龙的,万一遇上个图谋不轨的……”
怕说出来不太吉利,青莲总是欲言又止的。
秦昭昭戴上在凌峰居带来的狐绒围脖,衬得她白皙的脸如玉般光泽夺目。
她蒙上面纱,系好披风的系带后,对上念叨了半天口干舌燥的青莲一脸疑惑,“你方才说了什么?”
青莲:“……”
她突然泄气,“罢了,好在有小少爷跟着,不然单凭夫人派的那两个护卫,奴婢还真是信不过。”
顾长青此刻在院子中侯着。
自听到秦昭昭打算出门后,自告奋勇的担当保护她的护卫。
兴许被青莲影响了,顾长青总觉得到了盛京,满大街都是觊觎他姐美貌的豺狼虎豹,他若是不亲自跟着,实在不放心。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想逛一逛盛京的小私心。
不过比起保护秦昭昭来,这点小私心在他眼底压根排不上号。
百般无聊的等了许久,终于将屋内那两人盼了出来。
秦昭昭只着一身素淡绸蓝锦裙,面戴面纱,唯有一双姣若银月的眼盈盈夺目。
顾长青不解,“阿姐既是要出门,为何打扮得如此……低调?”毫不起眼四个字落到嘴边,被他硬生生婉转的换了个词。
秦昭昭睨了他一眼,“我们在京中必然有些惹眼,如今要出门还是低调为好。”
越是低调,于她越安全。
“走吧。”
秦昭昭瞥了眼候在门外的两名护卫,走到二人面前,眉眼含笑,“劳烦二位了。”
那二位护卫拱手,什么话也不说,自觉的站在秦昭昭后头。
马车缓缓行驶着,长街左右伫立着节次鳞比的屋落。
街上充斥着吆喝声,两侧皆摆满了长摊,百姓们面容含笑,一派安居乐业之像。
热闹,繁盛,这依旧是北燕最富庶之地带给人的第一个印象。
行了不过一刻钟,就感觉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小姐,到了。”
秦昭昭下车,入眼的便是“玲珑阁”三个大字。
青莲撑着伞替秦昭昭挡着细雪,一下马车便兴致勃勃的,满脸泛着红光,“姑娘,这可是盛京最好的衣铺,听闻这里颇受京中小姐们喜爱。”
“嗯。”秦昭昭自然知道,前世她的衣裳多是这家店铺送到府上定制的。
她扭头对一副按捺不住的顾长青道,“阿青,这儿不远处有个兵器铺,那里的老板曾是征战沙场的将士,如今因伤退下战线,替人冶炼兵器。”
“你不妨去看看,挑着趁手的。”
顾长青眼前一亮,他一跃跳下马车一溜烟儿跑个老远,挥挥手道,“阿姐你慢慢试,我去看看。”
秦昭昭无奈,“看完记得去醉风楼等我。”
话落,人早已跑了个没影。
青莲,见状掩唇笑着,“看来这几日可把小少爷憋坏了。”
“也难为他了。”秦昭昭失笑,“走吧,进去看看。”
一踏入玲珑阁,便见不少京中的小姐在里头挑选着绸缎,屋外瞧着没什么,一进来才发现别有洞天。
青莲抬头,看着足有三层高的地方,感叹一声,“真不愧是京城啊。”
“新乡的成衣铺子,还不如小姐您的房间大。”
她这话被在不远处的小姐听到了,掩袖笑出声来,那眼底带着几分看乡巴佬的嘲讽。
青莲脸骤然一红,她紧忙闭上了嘴。
秦昭昭扫了那发出笑声的人一眼,那森凉的眸盯得人心底一寒。
她淡淡道,“此处包揽了京中小姐夫人的所有衣品样式,自然是不同的。”
话落,一名妇人迎上前来,略显富态的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这抹笑不会觉得令人冒犯,反而易让人生出几分好感来。
“这位小姐,可有看上的衣服或者绸缎?”
她领着秦昭昭朝里走去,“这些都是近来上新的布料,皆是我们掌柜精挑细选的。”
说着指着其中一批布料,上头绣的花纹栩栩如生,仿佛跃然于布料之上,“这是我们掌柜亲绣的花样。”
秦昭昭一眼就相中了,她心生喜爱,问道,“这是什么花?瞧着像月季,但细看形状又有些不同。”
那妇人笑,“姑娘眼尖,竟能看出其间不同,看来是个爱花之人。这是我们掌柜故土生长的花,名为蔷薇。”
“蔷薇?”秦昭昭细细琢磨着这二字,“可有什么出处?”
那妇人回着,“此草蔓柔靡,依墙而生,故名蔷薇。”
“这匹绸缎价格虽贵,但只有百见,被一些官家小姐预定走了,如今只剩这一匹。”
秦昭昭愈发心喜,难得遇上自己喜爱的,“我就要这批布了。”
那妇人笑着,“姑娘好眼力,十两银子。”
秦昭昭:“……”确实贵了,还不止一些。
见她沉默,妇人解释着,“光是提花织物,便用了五台织机,若是算上牵经与卷纬这些工序,本是不止的。”
秦昭昭颔首,“青莲,付银子。”
青莲也觉得这名为蔷薇的绣花极其好看,她点点头,从荷袋毫不犹豫掏出十两银子。
那妇人眉开眼笑的,“我这就为您包上。”
当她转身时,一道跋扈的声音响起,“慢着,我出双倍的价格,这匹布我要了。”
秦昭昭转头,只见一名打扮俏丽的女子走到她面前,显然刚到不久,也听到了妇人方才所说的话。
那妇人含歉一笑,“抱歉,这位小姐已经先行定下了。”
她瞥了秦昭昭一眼,见秦昭昭打扮素淡,不由带着倨傲的神情审视着她,“这十两应当是你浑身上下所有家当了?”
“拿着这些钱换别的,这匹布本小姐要了。”
秦昭昭淡笑,“这盛京什么时候换了个规矩,旁人定下的东西,居然还能强行要走?”
那女子冷哼一声,“本姑娘实话告诉你,我乃光禄寺卿之女刘莹,一月后要去参加庆国公老夫人的寿宴,这缎子给了你也是浪费,倒不如穿在我身上。”
“这样,我付二十两银子给你,这绸缎你卖给我,也不算坏了规矩。”
她自认为已经退步许多,眼前女子应当会让,可等了半天,却只听到她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这布料是我先看上的,我不愿意让。”
“姑娘还是拿这二十两,换些别的吧。”秦昭昭唇角微扬,将她的话悉数奉还回去。
那笑意浮在眉梢眼角,怎么都瞧不真切。
刘莹被她说的一怒,扭头对那妇人道,“我出三十两!”
那妇人显然听到她方才自报名号,若是直接拒绝只怕惹怒了这位官家小姐,犹豫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昭昭淡淡接着话,“四十。”
刘莹怒,“一百两!”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百两银子,这可是个大数目。m.bïmïġë.nët
秦昭昭挑眉,好似有些惋惜,“既然刘小姐如此喜爱,那我也只能割爱了,请。”
刘莹为挽回面子而得意洋洋,那妇人见其中一方松了口,不由暗松一口气。
妇人道,“那这匹布料便是您的了。”
刘莹满足,伸手欲拿。
岂料妇人手快速缩回,笑道,“烦请姑娘先付一百两银子。”
刘莹脸上一僵。
她今儿个身上也只带二十两,有一半还是她从母亲身上软磨硬泡求来的。
再说了,她一个月例银也不过三两,哪儿来的这么多银钱。
刘莹这时候脑子才清醒了不少,察觉到自己所处的处境后,心头大乱。
那妇人是个察言观色的,脸上的笑意缓缓落了下来。
寻常总是笑意迎人的人一旦沉肃下来,给人的压力也是极大的。
妇人问道,“姑娘可是拿不出银子?”
她虽然是问着,语气已然有几分笃定。
刘莹梗着脖子道,“怎么可能,你把布料给我,派人去刘府门口取。”
“不好意思,本店概不赊账,只结现银。”妇人语气慢慢生硬了起来,“若是姑娘付不起银钱,这布我就收回来了。”
周围窃窃私语声愈发的多了起来,刘莹在这无数双眼睛下,腿脚不自觉发软。
她方才有多么强硬,现在就有多么后怕。
不行!若是今日出了洋相,别说爹娘定是第一个就饶不了她,日后她都没脸出门了。
但若是派人回去取银两,被他们知道,只怕是要在这闹上一顿才肯罢休。
左右她都不得法,周遭嘲笑的视线纷纷投来,刘莹眼前一黑,几乎要晕了过去。
“咦?这不是刘莹姐姐吗?竟然还有大姐姐。”
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你们二人可是相识?”
众人视线朝着门口探去,只见顾依依一袭月白折枝梅底长裙,系带包裹着盈盈腰肢,那姿态如扶风若柳般曼妙。
她经过之地香风缭绕,在二人面前站定了脚步,笑盈盈的问候了一声。
刘莹像是见了救星,忽而道,“她就是顾家的那位大小姐?”
顾依依点头,“是啊。”
“难怪。”刘莹变了脸色,“为了一件衣服就与我争执,当真上不了台面。”
秦昭昭嗤笑。
真是贼喊捉贼,究竟是谁上不了台面?
这人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自欺欺人的犯蠢罢了,还当旁人是瞎的不成?
“竟是如此?”顾依依有些惊讶,她神情难言,竟是直接对着刘莹颔首致歉,“大姐姐方回京不久,若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烦请姐姐见谅。”
刘莹仰面一哼,斜瞟了秦昭昭一眼,“罢了,好端端的心情全被破坏了。”
“今儿个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布料就让给你姐姐。”
“既然是乡下来的,想必过去也没穿过什么好衣裳。”
顾依依闻言轻轻颔首,对着秦昭昭好似欣喜的一笑,“刘莹姐姐心直口快,并没有什么恶意。”
“阿姐今日出来可是寻到了心仪的布料?妹妹当真为你开心。”
她言行举止,无一不透露着为姐姐着想的善良与单纯。
秦昭昭冷笑,这样就想把脏水泼到她身上,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受了一顿侮辱,成全眼前这两个心口不一的女人?
想得倒挺美。
“慢着。”
她开口打断了顾依依,“妹妹也未免太过急性子,尚未知晓事情真相,就替我道歉?”
“我需要你道什么歉吗?”
“还是说夫人素日教导你的,是不论事情是非黑白,先对旁人道歉一通就完事。”
顾依依脸色一僵,她道,“姐姐,我这可是在帮你。”
秦昭昭闻言一嗤,轻嘲着,“妹妹这么个帮法我可消受不起。”
她抬眸直视着刘莹,“刘姑娘,方才所有人都瞧见了,这布料是我让给你的。如今你再推给我,我也不屑要。”
“究竟谁胡搅蛮缠上不得台面,大家都有目共睹。”
“一件衣服罢了,姑娘若是买不起,直言放弃便是,何须逞一时之快,落了自己脸面呢。”
秦昭昭从某种程度上,是个记仇的人。
若刘莹乖乖放弃了,她也不再追究什么。
可她非死要面子的同时狠狠踩自己一脚。她秦昭昭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都可欺上一欺。
顾依依在二人一来二去之中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全貌。
她暗皱眉,方才下意识以为秦昭昭这样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世面的必然会惹出这样的乱子来。
没想到竟是自己太过想当然,惹了岔子。
神思一转间,顾依依坦然道,“竟是我误会了。”
“只是大姐姐,刘姐姐也只是不知这玲珑阁的规矩,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切莫咄咄逼人了。”
顾依依当真是把“善良”做到了极致。
秦昭昭沉默良久,忽然笑出声来。
刘莹如今像是被一触即发的火星子,想到今儿个全是因为秦昭昭才落得这种下场,不由恼怒,“你还有脸笑?”
秦昭昭疑惑,“你都能厚着脸皮听她是我对着你咄咄逼人了,我为何不能笑?”
刘莹瞪眼,“你!”
她怒斥:“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活该被扔到庄子里!”
刘莹话刚落,只见眼前似有什么挥起,“啪”的一声脆响,脸颊火辣辣的传来一阵痛意。
那白皙的脸顿时浮现着鲜红的掌印。
秦昭昭不紧不慢的收回手,接过青莲递来的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手指,仿佛方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她看着刘莹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缓缓道,“抢了我已经买下的东西,还当着我的面轻侮我……”
“打你一巴掌,是教训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外加不要脸。”
“我没娘养,你有。”
“养出这么个女儿言语如此污秽,你娘的教养方式与刘家家风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刘莹捂着脸,脑袋被扇的嗡嗡作响,她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顾依依已经愣在原地,她没想到秦昭昭胆子居然如此之大,敢当着众人的面扇正五品官员的女儿。
“你……”刘莹气疯了,她欲揪秦昭昭的头发,却被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她狼狈的往前一扑,四仰八叉的滑摔在地上,连续的受挫丢人让她涨红了脸。
她刚想骂,就被一道突如其来声音打断——
“是谁在我的店里大吵大闹。”
清厉的女声自上方响起,众人纷纷抬首,只见貌美女子缓缓从楼上踱步而下,明眸皓齿,美艳动人。
更让人错不开目光的,是那玲珑有致的傲人身形。
秦昭昭随着众人抬首,见到女子后,神情有些讶异。
来人竟是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玲珑阁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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