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萧无慎是最后知道的,他坐在太和殿中正翻看着奏章,元宝悄无声息的走近,犹豫着将这个消息告知他。
元宝原本以为萧无慎会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了一会儿,没什么情感起伏的吩咐他处理唐景夕的后事。
他重新拿起朱砂狼毫,元宝噤声不语,安静的退出去,他仰起头望着天。
苍穹碧蓝,薄云如浪,是一个能让人会心一笑的好天气,而历经两代帝王,已经稳稳坐上宫中一把手的元宝却半点都笑不出来。
永安帝唐景夕被废之后,便被囚禁在东宫之中,宫殿朱门紧锁,除了每天会去送饭的小太监,整个东宫里没有任何一个人。
萧无慎登基后,主殿未动,可是却搬了帝王寝宫,与东宫两相分别,也因此东宫此处越发的冷清,便是宫殿外驻守的禁军偶尔也会闲的出神。
谁都知道东宫中囚禁的人是前朝废帝,新帝仁慈没有要唐景夕的命,可是谁也不敢在新帝的眼皮子底下与他多说一句,多接触一分。
连一日三顿的送饭,小太监们也是推三阻四,偶尔懒性上来,一天才到一次,只懒懒的把膳食盒放在殿门内,第二天再把空了的膳食盒拿回去。
连这一次废帝的尸首被发觉,都是因为小太监连着小半个月都拿着完好无损的膳食回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许是出事了,才上报总管。
总管太监将办事不力的小太监狠狠罚了一顿,到底也没有勇气自己进入东宫,而是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元宝。
元宝还记得当时自己正在查看殿中所需的瓷器,总管的一句话就惊得他脑中眼中皆是空白,连回过神都是因为手中的贡品跌落在地,发出让人肝胆俱裂的碎裂声。
可是他已经不是多年前打碎一尊佛像就险些赔上一条命的小太监,他是新帝心腹,宫中杂事物品他说一不二,别说是打碎一个贡品,便是他将整个宫殿都砸了,新帝不罚他,就无人能动他。
元宝连人都没有时间苛责,他让人去唤太医正,自己却丢下无数侍从朝东宫赶去,他跑的那么急,连肺腔都因为不间断的剧烈奔跑而剧烈发疼,可是他不敢停。
冥冥中元宝已经感觉到自己看到的会是什么画面,整整半个月都没有任何东西吃下去,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他不敢细想。
新帝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唐景夕对于元宝而言,也是陪伴了十年有余的主子,自从他被废囚禁,元宝不敢去看,不敢去听有关唐景夕的一切消息,他就像是一只鸵鸟,不敢想象在见到他之后,唐景夕会是用什么眼神来看他。
但是赶着去往东宫的元宝已经没有空再去想细碎琐事,他终于站在斑驳朱门外,禁军见到他跪了一地。
禁军们谁也不敢抬头,谁都知道殿内的废帝连一丝权势都没有,可帝王留了他一命,现在废帝悄然无息的死在东宫,他们这些整日整夜守在宫门外的禁卫却一无所知。
轮起真来,十个脑袋都怕是不够砍。
元宝气喘不歇,他连目光都难得给这些禁卫一眼,只是伸出手推开厚重宫门,走过寂寥荒芜,充满沉闷死寂的东宫,元宝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想要推开殿门,跟着进来的禁卫一脸为难的劝说:“大人,里面污秽怕脏了您的眼,您还是别看了,等太医院的人来收拾吧。”
元宝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瞳仁目中皆是癫狂狠辣:“什么里面污秽!里面的人是谁你知道吗?!他是承德帝唯一的太子!是曾经的永安帝!就算他废了,那也是天子血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里面污秽!”
满腔悲痛和愤怒憋在心头剧烈跳跃,好似总算找了一个细微缺口,浑身细胞都尖叫着要发泄,元宝目中强行憋着眼泪,满脸狰狞的抓住禁军衣领喊道:“你们都算是什么玩意!让你们守着宫门一个个都在做什么?驻守东宫连陛下半个月未进食都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都给我拖出去砍了!”
他好似疯狂的喊着,脸上尽是斑驳泪水,却是话里话外都不愿承认唐景夕已死的可能性,甚至在这一刻他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里面的唐景夕还是永安帝,他在这里又喊了他陛下。
可是元宝愤怒的发泄也就到此为止,另一位禁卫慌忙下喊道:“大人!里面死去的是废帝,你怎可唤他陛下?!”
元宝满怀的怒意像是迎面敲了一击榔头,敲得他头眼发昏,眼眶胀痛。
他推开手中的禁卫,脸上一切鲜明神色皆数褪去,又恢复成那个冰冷的帝王心腹。
“把他们拖下去,按宫规处理。”元宝用帕子擦拭了手,目光冷然的扫过禁卫,又冷冷的撇过一圈人,毫无起伏的问:“方才,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禁卫办事不力,大人吩咐处罚他们。”在一片噤声中,有一个人大着胆子恭敬的回。
元宝面无表情的点头,直接推开殿门,在殿的正中跪坐着一个削瘦背影,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阴影之内。
此时已是入冬,天寒地冻,整个东宫就像是浸在冰窖内,冷意从衣衫的每一个缝隙侵入,霎时间掠夺去全身的暖意,只冻得人全身骨子里都在发寒。
他那么的瘦,瘦的好似只剩下一把骨头,乌发也失去了曾经的光泽,身上穿着苍白的长衫,可是长衫上还有不少污色。
元宝哑着声,低低的唤道:“陛下。”
可是曾经的小皇帝已经没有命再来答应他了。
眼中的泪再也克制不住,元宝哭着,好似将浑身的力气都哭了出去,连站都站不住,瘫软的朝着唐景夕爬去。
好不容易爬到小皇帝的身边,元宝想伸出手拉一拉他的袖子,可是只是轻轻的一动,却感觉到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巨大的悲痛夺去了元宝判断的理智,他呆滞的低下头颅,看到一只虫落在衣摆上。
元宝盯着这只虫子许久,脑子里迟钝干涩的指针才指向了正确的位置,他哑着嗓子,濒临崩溃的失语,他努力的许久,在呜呜的声响后,才终于发出一声凄凉如厉鬼丝毫的声响。
最后是太医院的人赶到,才将元宝拖了出来,他们掐着元宝的人中,大着胆子给这位大人灌下一碗防止中了尸毒的汤药。
整个宫廷都知道,废帝死了,絮絮流言就像是隐藏在平静湖面下阴毒的蛇信,新帝后宫空荡,侍女太监难得听到一件大事,又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绝食在东宫,他们带着诡异的激动和微妙的热切暗暗交头接耳,时不时说两句就算当了皇帝,也比不得他们能活得长,好似谈论着废帝诡异的过世能给他们多一些满足。
元宝知晓这件事,他一直忍着没发作,也不过是看在唐景夕葬礼未过,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为曾经的主子多造杀孽。
不过等他处理完废帝葬礼,转过头想要料理那些不要命的婢子太监时。才发现整个宫廷已经没有人再敢谈到废帝,连名字都不敢提。
元宝才知道,在唐景夕下葬后的第二天,太和殿外杖毙了三十名婢子太监,血流一地,又正是蒙蒙细雨天,细密的雨水缠绵着血水,将铁锈腥气的味道覆盖到整个宫中。
新帝一贯以仁慈手段出名,险些让人遗忘了他在登上皇位之前,可是人见人惧的活阎王。
那一日萧无慎坐在太和殿中,面无表情的拿着杯盏,在如呜呜鬼语的痛苦呜咽中时不时的抿盏饮茶,眼前漫天雨幕中的画面好似是什么好看的风景一般。
周围无数侍从婢女被迫看着,在殿外三十人的最后一个也咽气后,他挑唇一笑,声音温和的发问,“谁还想陪着一起?”
华贵俊美,温声细语,却是一个活生生的笑面阎罗,骇的在场无数人几乎肝胆俱裂,至此后,整个宫中的人都深刻的明白,那就是有什么事情,宁可烂死在肚子里,都不能提一个字。
元宝细细的打量着萧无慎,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任何一点对唐景夕的眷恋。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萧无慎那一次的发作好像只是心血来潮一般,他从不让人提到唐景夕,自己也从来不去想他。
他登基时没有杀了唐景夕,反而让人把他囚在东宫,可是囚禁了之后,又像是这世界完全没有这个人,他不想不提不说,对着元宝也极为自然,好似他的生命中完全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唐景夕的人一般。
就连元宝对他说废帝过世,萧无慎也只是顿了顿笔,一向清明的脑子却是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废帝是谁。
是被他囚在东宫的小皇帝。
他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连唐景夕是怎么死的都没有问,只是让元宝全权处理。
元宝在唐景夕身边多年,即便是为了报恩而背叛了唐景夕,但是萧无慎却能看得出来,他对唐景夕也是有情义在。
记得没有三天,唐景夕便下葬了,他被发现时已经死了有十天,即便天气再冷,可是东宫毕竟不是冰窖,他的身躯破败的厉害,据说还病倒了一个太医。
很奇怪,萧无慎并不是刻意去知晓这些事,可是这些消息就像是冬日刮过的风,用尽一切办法从窗沿门缝的窄小缝隙中钻了进来。
小皇帝死了,宫中却有些嘴巴不干净的人敢拿他做话头,分明是不需要在意的事,毕竟人都死了,可是萧无慎的心中却极为愤怒,即便唐景夕被废,死了,那也是他曾经的对手,怎么能让这些人说三道四?
萧无慎在细雨蒙蒙中杖毙了三十个嚼舌根的侍从,血水倾刷宫廷,可是却再也没有闲言碎语。
唐景夕死了。
他即便没死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囚在东宫,萧无慎也见不到他,也不会去见他。
可是不知为何,在知道他死去的消息后,萧无慎却从心底涌起巨大的空洞感。
就像是心底破开了一个微弱的冻,冬日邯郸的寒风呜咽吹过,风将这块空洞越吹越大。
可是在面上,萧无慎却没有任何的异样。
一日十二个时辰,他能有六个时辰都在处理朝事,女真国的新帝与他递交了盟书,他还扶持了突厥新一任的大汗,与曾经的大汗旧部打的你死我活,可以说大周国运昌隆,无往不利。
朝堂上无数人恭维称赞这一位新帝,即便大家不提及废帝的名字,可是言语间也会拐着弯的夸赞萧无慎。
可这位新帝哪里都好,可是只有一点让群臣头疼。
后宫空荡。
如果只是不立后还好些,但是这一位英明神武的新帝哪里都好,却偏偏不近女色。
没有国母,没有太子,群臣隐隐不安,也不知道这位新帝若是有个万一,整个朝堂却连个太子都没有。
可是谁也不敢当着萧无慎的面提这个,坐在这把龙椅上的帝王,可不是上一个软糯可欺废帝,萧无慎,有着皇的霸道与掌控力。
他朝政,说一不二,不像是不知前朝政事的后宫婢子,没有人比朝堂上的百官更清楚惹恼这位活阎王后,那人下场会是多么可怕。
在唐景夕死后的第二年,大周迎来了他们唯一的太子,是萧无慎从萧家旁支中抱来的婴儿。
一家战死沙场,只留下怀着遗腹子的夫人,在生下孩子之后,她也殉情而亡,萧无慎知道了这件事,干脆将孩子抱了过来。
到了第三年,太子也能说出几句流利的话,便有人提议要不要令设东宫,让太子居住。
萧无慎面无表情的看着说话的臣子,只见御书房中其余人纷纷变了脸色,只有这位自以为说了好提议的新上任探花郎还在自得其乐,还提议拆了废帝唐景夕在其中死去的不祥东宫,另外新建一座宫殿。
其余人压根没想到这人不但提了唐景夕的名字,还敢提拆了东宫,面面相觑,眼中皆是对方慌张失色的面孔。
探花郎许久才觉得殿中气氛不对,他茫然无措的看着同僚。
萧无慎不可否认在他提议拆了东宫的时候心中是无边的愤怒,这一股愤怒让萧无慎险些将手边的杯盏砸在这人的脑门上。
可是下一刻,他心中的怒气又砰然熄灭。
他情不自禁的想,他都已经两三年没有想到过唐景夕了,为什么还要因为别人提议拆毁一座废弃宫殿而感到愤怒?
东宫早就该拆了。
在唐景夕死去的第一年,不,更早一点,在唐景夕曾经登基的那一年,东宫就应该拆了才对。
萧无慎非但没有如御书房的老臣猜想那般愤怒,还缓缓的笑了,甚至他自己主动定下拆毁东宫的时间。
老臣茫然走出书房,而探花郎更是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好主意,心中欢喜。
旧的东宫拆毁,会在它的旁侧再新建一座宫殿,占地也会被之前东宫更大一些。
萧无慎好似急着催着要将这件事解决,连一个冬天都等不下去,他把时间定在了寒冬腊月之前。
拆毁东宫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
萧无慎觉得自己不过是随便定了一个日子,照理来说无论如何都记不住一般,可是天刚下完下雪,萧无慎看着银装素裹的宫城,他在朦胧中开口问道:“十一月廿二是明天吗?”
书房中站着是十余个陪着伺候的宫人,他们所有人连一个音都不敢发出,只有元宝走了过去。
萧无慎看着元宝的眼中好似带着复杂的不易察觉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眼帘低垂,遮去眼中无数的光芒,只是恭敬的说:“是的陛下。”
元宝顿了顿,还是补充道:“明天就是陛下定下要拆毁东宫的日子。”
萧无慎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脸色不变的看着窗外落雪的碧竹,像是要研究透那上面的每一片竹叶,他的目光专注极了。
而后他在这时候恍惚着想到,这片如雾的小竹林是唐景夕种下的。
小太子时候的唐景夕人小鬼大,身体不好还整天乱窜,那时候好像是因为萧无慎的看的一本书提到过竹,还知道萧无慎在王府的房间外能看到碧绿竹林,连春日里的时候都能挖到嫩笋。
唐景夕便记在了心上,日日的要在东宫中种竹林挖笋,可是他那时候身子弱,春笋是他的禁物,承德帝生怕他的儿子真的要挖嫩笋吃,怎么都不肯同意让唐景夕在东宫种竹林。
后来又拗不过他,只能勉强答应唐景夕让他将竹林坐在书房外,真要长了春笋,就让唐景夕挖着吃。
却在种下时让人送来了不易长大的观赏竹,这种竹子长得慢,十余年才长那么点,更别说是笋了,唐景夕哪分得清这些,种下后只日日盼着挖笋。
春天一走一过,他都长高了点,竹子却还是那么高。
日子久了,唐景夕也就忘了这件事。
可如今的萧无慎看着这些碧绿长竹,无意识的笑了笑,好似春暖花开,他指着窗外碧竹说道:“今年春季你去竹林看看,有没有长春笋,若是有,就挖一个给景夕。”
他说的那般自然,自然到元宝都忘了怎么回他才好。
元宝收敛目光,喉间干涩发痒,只能低低的发出一声气音:“是。”
春笋啊……
唐景夕哪能吃得到春笋呢?
怕是只能在来年的供桌上再摆上一份笋了。
萧无慎是在元宝答应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脸上的笑一下子僵硬在了脸上,心间那个从三年前破开的洞就像是漏风的水囊,无论灌下多少水,它还是不住的往下渗漏,兜不住任何的东西。
空荡的让人心底发瘆。
萧无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伸出手,对着元宝挥了挥,深邃的眉眼在一瞬间阴郁非常。
他紧抿着唇,冷冷道:“拔了这些竹子。”
元宝也没有任何的诧异,他平静无波的答应:“奴婢明白,只是陛下想换些什么?”
“梅花。”萧无慎下意识的说,可是说完后又顿了顿,补上一句:“白梅。”bïmïġë.nët
元宝顺从的离去,可是在他的脚步就要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萧无慎单手扶着额头,骨节分明的手指遮住他大半张面孔。
“等等。”
萧无慎遮住双目,冷淡又颓然的说:“别挖了,留着吧。”
元宝将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恭敬的回:“是,陛下。”
整整一夜,萧无慎都睡不安稳,几乎是睁着眼睛到了天明,他早早的起身,比侍候的宫女起的都要早,只觉得心口闷得发慌。
按照平时的时刻而来伺候的宫女见到萧无慎时,吓得险些误以为她们错了时辰,骇的东西都差点拿不稳当。
萧无慎没怪罪她们什么,只是在收拾好后问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
宫女不明所以,只得战战兢兢地回答:“回禀陛下,今日是十一月廿二。”
萧无慎嗯了一声,冷着脸去了早朝。
他还是如平日里一般,与群臣谈笑风生,可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探花郎的这张笑脸极为的碍眼。
也是巧,今天有一个奏章是弹劾探花郎在邯郸街头与一名有妇之夫私相授受,导致其夫气绝身亡,萧无慎冷下脸扔了奏章在地上。
看着探花郎一张笑脸再也维持不住,萧无慎冷声让都察院的人将此事查清。
下了朝,萧无慎还是觉得心下愤怒不已,他不觉得是因为探花郎的事,只是胸口气闷,压的他喘不上气,连额角青筋都压抑的崩起,砰砰直跳。
萧无慎喊了一声元宝,可是宫殿中没有人答应,他摔了杯盏再唤一声。
旁边的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的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陛下,赖大人今日去监工拆除东宫,昨夜陛下特别吩咐的。”
是了,萧无慎这才想起来,的确是他让元宝过去的。
眼前的小太监惧的双目带泪,看的萧无慎心头余怒未消。
他莫名愤怒的想着,东宫,东宫,这两天全是东宫!为什么与唐景夕沾上一点的事物,就如此甩不开!
萧无慎走到东宫的时候,工人正好在拆除宫墙。
眼瞧着朱红砖木从墙头搬下,萧无慎的瞳仁不受控制的紧缩,在他还没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喊出声:“都给我住手!”
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元宝也砰然跪下。
萧无慎看着乱糟糟的一片,他揉了揉额角,似是疲倦的挥手,“都离开,元宝留下。”
没多一会儿,整个东宫就只剩下他们二人,萧无慎放下手,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回到东宫。
十载时光过去,唐景夕离去,他成了这个王朝的皇帝,连这处东宫都与记忆里的不一样。
在记忆中宽阔的东宫在此时看来也变小了不少。
宫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人,破损的非常厉害,朱红的墙漆掉落,斑驳的露出里面的砖石,宫墙上甚至有几根发芽生长的小树枝。
殿中的院子曾经参天的梧桐树早已枯朽,上面只留下破败的枯枝,院中漫漫干瘪落叶。
与记忆中雕栏画栋人影憧憧的东宫完全不一样。
此去经年,重回旧地。
已经没有旧人,连旧地也完全变了面目。
萧无慎甚至有一种错觉,他和身边的元宝问道:“这里是东宫吗?”
元宝的眼中水光闪动,他勉强一笑:“陛下,这里就是东宫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番外写起来没完了啊啊啊啊啊!!!!!我一定要写完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再去奋斗!!!!!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快穿之渣攻们的报应更新,第 115 章 第 115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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