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维斯肯特伸长脖子，探过脑袋，仿佛一只出壳的蜗牛；瞪大眼睛把天选之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之后，他才重新缩回座位上。
“万万没想到，”六皇子说，“你居然这么聪明？”
长桌边安静了一下。
然后二皇子咳嗽了。
三公主叫了声“六弟”。
四公主掩嘴藏住了一声轻笑。
几位皇妃摇着扇子遮起了脸。
“你可真是的，怎么这么没礼貌，”七公主一边给娃娃卷头发，一边朝六皇子白去一眼，“天选之子在成为天选之子之前，首先是年轻有为的贵族精英好吗？学院和教会那群老东西，再怎么糊里糊涂，也不可能花那么多时间选出一个蠢蛋来啊。”
坐在长桌外沿的“学院和教会的老东西”们，分别假装没听见地整了整领结，可能是恰好地捋了捋胡子，以及面带尴尬地喝了口水。
“不过我也有些奇怪，”二皇子试图拉回话题，“听你刚才的描述，那个‘外网’作为传播平台，似乎并不方便，为什么那个雨丘人还会选择这种麻烦的方式？如果是为了复仇，这传播效率也太低下了。不能让当事人第一时间感受到反击的报复，和原谅有什么两样？”
维斯肯特笑了笑。
“我对我的同桌也解释过，”他说，“看来殿下你和她一样，是个坦率直白的人……你们都觉得报复应该简单粗暴，当场见效。”
“难道不是？”
维斯肯特摇摇头。
选择信息传播这种形式作为报复手段的时候，渠道的传播链越短，越单一，就越容易被截断和阻止，也越容易暴露自身，并且受到反击。
如果像温铭说的，把照片在对方的社交圈里发布，或者“低级又有效”地直接在校内传播——恐怕还没被几个人看见，那雨丘人就被提溜着脖子拖走了。
相比之下，兜兜转转弯弯绕绕才会散播开来的坏事，就像一个从山道滚下的雪球。当事人还在山脚下浑然不觉，头顶的雪球却已经越滚越大，只等着最后一刻雪崩，轰然落下。
外网论坛确实很难登陆，但这也意味着，当那些女生得知自己被偷拍的时候，她们的照片也许早已经顺着互联网的下水道传播开去，几万公里外的白皮大叔都知道了她们内/裤的蝴蝶结的花色。
“……我懂了，”二皇子点点头，“传播链越长，分支越多，覆盖面就越大；虽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传到本人耳中，但耗时越长，杀伤力就越大——确实是滚雪球。”m.bïmïġë.nët
“正是如此。”维斯肯特说。
二皇子又赞许地朝他望来：“你的想法很危险，结束后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天选之子别开脑袋，挠了挠脸，似乎没有听见。
（维斯肯特本来也没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只是多年前，他弟弟利用家族的通讯特权，把他在制服里偷偷塞零食的录影传遍了整个学院……等维斯肯特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导师也保不住他。）
（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记住了这种“战线越长，伤害越大”的报复手法。）
“那……那个雨丘人后来怎么样了？”三公主说。
“后来我就没见过她了。”维斯肯特回答道。
具体来说，过完那一个周末，论坛的“kido”不见了，之前的帖子不知是被隐藏还是清空，总之查无此楼，一个不留。
chatchat的“kido”倒是还在，但头像和资料已经一片空白，上一次在线时间始终显示的是周五傍晚——就是维斯肯特弹她脑门的几小时后。
然后新的一周开始，向温铭求助的那个高一女生发来了反馈。她说，好几个之前被偷拍的同学都陆续收到了一些小东西，酸奶薯片水果之类的零嘴；酸奶的杯盖上，薯片的包装上往往还贴着一片树叶，上面有一些细小的虫疤。
细小的，整齐的，按照一定规律排列的虫疤。
“这是实物照片，”温铭把手机递给维斯肯特，“我感觉像是什么文字，你认得吗？”
“不认识，不认识。”维斯肯特只瞄了一眼，就连连摇头。
这是实话，他确实不认识上面写了什么——他只知道那是雨丘的文字。
不过，大致内容他也猜得出来。
“说不定是拍照的人的道歉吧，”维斯肯特说，“那些女生是怎么说的？”
温铭耸耸肩：“有些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裙底照被挂了外网——当然也不知道这些小零食是谁送的。还有些知道原委的，能怎么说？骂人呗，有骂贼的，也有骂抓贼的。”
“……怎么还有骂我们的？”
温铭看了他一眼：“因为没抓到。”
……就因为这样？维斯肯特感觉自己对这颗星球的认识又多了一分。
“还有几个，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乱骂人，比起零食这种小恩小惠，她们更关心帖子都删干净了没，”温铭说，“我让张圆圆去查了——估计是楼主自己删的，至少在论坛数据库里，什么都没留下。”
说着，她朝维斯肯特一瞥：“那个kido怎么突然收手不干了？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维斯肯特赶紧又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发觉我们在找他，怂了？”
温铭扁了扁嘴。
“大概是我们太冒进，把他吓到了吧，”她着，压低声音，像是自言自语，“下次要慢慢来，我一定要亲眼看见……”
……下次？她还想有下次？维斯肯特马上拿起课本遮住自己的脸——然后开始早读。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半个月，早自习的气氛已经开始紧张了，连“课外辅导小组”都老老实实大声背起文言文。
维斯肯特从未参加过“期中考试”这种集体活动，十分新奇地跟着大家一起紧张。根据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期中考试”应该是全校范围内的竞赛型考试——也就是说，自己要面对的对手不只是这个班上的人，这栋教学楼里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对手，都是敌人，都是要击败要碾杀的对象！
那可一定要好好准备！维斯肯特想。要竭尽所能，不遗余力，不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除了第一名，所有的结果都是失败——
不对。
维斯肯特抬手抽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又忘了。
开辟命运的先锋，扭转败局的英雄，随北风而来的勇士千里迢迢跳跃7个世界，不是为了来这里考什么期中考的。
维斯肯特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好胜心。然后下课铃响了，语文课代表“腾腾腾”跑到黑板前，写下一句“下节自习”。
“自习啊？”“老师请假了？”“正好补作业！”
周围又“叽哩哇啦”地闹起来了。温铭也打着呵欠站起身，出门溜达。
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那头之后，维斯肯特拿了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也站起来，出门。
……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什么期中考试，不配占用他的宝贵时间！
维斯肯特朝操场过去了。眼下的操场空空荡荡安安静静，除了临时调课的高二学生，谁也不会在宝贵的上午第一节课时间来这个地方。
——所以，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维斯肯特径直走到升旗台前，抬头望向旗杆顶。
他向kido提出的另一个条件是——帮他在旗杆上装一个信号收发器。对方答应了，在“不仁慈的结界”失效之后，两只壁虎轻轻松松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现在这根旗杆已经成了一支天线，可以让通讯电波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来去。
维斯肯特在升旗台上坐下，再次确认附近没有人之后，翻开笔记本，掏出“信使的羽毛笔”。
——但笔记本不是空白的，他翻开的那一页上，有一个联络图纹正在缓慢而清晰地浮现。
导师又来信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地球求学的日子更新，第 26 章 中场休息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